“∞”忽明忽暗，斯梅尔系统里的空间无边无际……

　　这里空无一物，却像一个储存着万物的仓库，顷刻间，就能无中生有。

　　“我想看看小蔷的一生！”九生有些忐忑不安，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权限范围。

　　上次矿石失窃，斯梅尔系统貌似为了打发走她，也就随便说句模棱两可的话：“空空无我我亦空”。

　　幸好她脑袋不算笨，依靠自己摸索出空集的奥秘。

　　不知过去多久，几分钟或者几小时，在斯梅尔系统里没有时间的概念，这里处于高维，就像一个停滞的空间。

　　无论九生在系统里待多久，出去一看时间，也就几分钟而已。

　　现在她感觉自己的半生都过完，千帆过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一切如故，没有变化，没有应答，没人理她。

　　九生在世间生活的三十年，就像现在一样，无人理睬。

　　她本来将希望寄托于系统，冰冷的现实再次令她失望。

　　正当九生心灰意冷，准备放弃时，奇迹出现：虚空之中，隐隐浮现一本书，长长短短的线条，构成明明暗暗的花纹，看起来好像是一本相册，上面的人物却在不停走动。

　　它慢慢地升至半空中，淡黄色光晕将它包裹，犹如入睡前，散发着温馨光芒的床头灯。

　　九生看到封面写着两个字“小蔷”，立刻明白这是好友的人生之书。

　　本来她的情绪已经平复，突然间面对这种肃穆的东西，双手不禁颤抖起来。

　　九生伸手试图触摸这本人生之书，却在即将碰到它的瞬间，又猛然缩回手。

　　她隐隐感觉：“有些事情一旦开头，便不可能停下来，看到小蔷的人生之书，肯定还会想看其他人的一生，看到好的人生倒没什么事，万一看到不幸的人生，应该怎么办？”

　　九生心中天人交战，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却猛然回忆起小蔷轻蔑的笑声：“你能写出什么锦绣文章？小心狗屁不通！”

　　九生不再犹豫不决，上前一把翻开书籍，阅读起这本无形之书。前半本书和小蔷的人生经历一模一样。

　　小蔷出生于一个教师家族，于是在教育这个行业一路绿灯。

　　从学生时代开始，她就读于最好的学校，享受最好的师资力量，最后顺理成章取得名牌学校研究生的学历。

　　“这一切都是靠我自己努力而来！”小蔷时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然而九生翻阅起这本人生之书，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小蔷家族中的长辈对她倾尽全力，甚至连每个人一生必须经历的重大考试，她都因为家族庇佑，获得特殊身份从而额外加分。

　　依靠着根深蒂固的家族势力，小蔷获得别人可望不可及的各种机会，而她在九生面前，把这些资源说成自己的能力。

　　她的前半生顺风顺水，学业、友情、感情一帆风顺。

　　怎么看都像长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少年得志，小蔷没有遇到过任何挫折，她似乎认为自己得到的一切理所当然。

　　九生却在她的人生之书，发现不详端倪：斯梅尔系统中，将所有人简单粗暴地一分为二，一半人得势，另一半人就会失势。

　　有些人得势时间长达80年之久，几乎贯穿人的一生。

　　有些人失势时间经常持续几十年，一个人的半生已然荒废。

　　这种划分无视人的出身、家庭背景、能力、学历、外貌、品德、性别。

　　所有人以为自己可以依仗的东西，其实毫无用处。

　　所以世上才有平民逆袭；富人破产的事。

　　斯梅尔系统这种法则看似残忍，实则保证人与人之间的绝对公平。

　　平民子弟也有鲤鱼跃龙门之喜，权贵公子也会遭遇不测之灾。

　　小蔷从出生开始，一直处于斯梅尔系统——得势时期。

　　于是导致她有种盲目自信：“这些事很简单，你怎么可能做不到呢！那一定是你自身的问题！”

　　人生之书越往后翻，九生越觉得触目惊心，小蔷即将进入一段长达三十年——失势时期。

　　这意味着在系统的分配体系中，小蔷将失去任何优势。

　　她不会再获得自己梦寐以求的好工作，体面的社会地位，甚至感情、家庭、自身健康都会出现重大变故。

　　“伤仲永”的故事将在小蔷身上重演，虽然她并没有仲永那样杰出的才能。

　　多年好友，兔死狐悲，九生有些不忍心：“我能改变她的命运吗？”

　　“不能，你没有权限！”斯梅尔系统的回答斩钉截铁。

　　“任何试图改变他人命运的举动，都将招致自身的毁灭！”斯梅尔系统再次发出严厉警告。

　　人生很多事早有端倪，九生翻看着以前的信件，从茫茫信封中，找到那封——生日来信。

　　每年的11月4日，这是小蔷的生日，九生总会挖空心思送她惊喜礼物。

　　记得有一年，九生匿名送小蔷礼物。

　　令她到处询问：“这是谁送的东西？”

　　她们是彼此的挚友，也曾有过真情实意的付出。

　　九生想不通，为何轮到自己的生日。

　　她在万分期待中，写信询问小蔷：“盼星星盼月亮，一年一次的日子，我们如何庆祝？”

　　小蔷却在回信里，不耐烦、敷衍地说：“你这一年年过生日，要求真多，随便庆祝一下嘛！”

　　两人将来要走的道路，为人处世的态度，根本不是同类，现在已经走不下去。

　　九生淡淡地写了回信：“我们早已不是同路人，君子绝交，不出恶声。”

　　偶然分岔一个路口，昔日朋友散落在风里。

　　很多时刻，九生觉得自己，处在一种孤立无援的境地，写信向父母描述遇到的种种不公。

　　父亲一如既往地沉默，然后叫她：“出门在外，尽量忍让！”

　　母亲在日常生活里，精明能干，与菜贩子讨价还价，周旋人际关系。

　　可是当九生问她：“人应该选择哪种职业？走一条怎样的人生路？”她就束手无策。

　　女儿摊上夬矿石失窃，这种人生大事。

　　母亲只会束手无策：“我半生都没遇到这种事，要不你听上级的话吧。”

　　九生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责怪她愚蠢，还是叹息普通人没见识。

　　每当她试图调解父母的矛盾，劝说他们：“你们不要再做无用功，所有东西都由斯梅尔系统分配，爸爸升职也好，加薪也罢，根本与他的能力无关，这不是他自己能做主的事。”

　　“升职加薪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负责人汪聿掌管此事，实际上是斯梅尔系统在背后主导一切，功名富贵终究是一场空啊！”

　　“你们为了一件早已注定的事，浪费光阴，互相折磨，简直是愚蠢至极！”

　　母亲听到九生的话，首先注意到她的措辞问题：“好哇，你翅膀硬了，胆敢教训长辈，什么系统掌管一切，负责人不把你爸的名字报上去，难道凭空升职加薪吗！”

　　父亲的反应更加剧烈：“你究竟在哪里学会乱七八糟的东西，大人的事小孩别操心，这些都是社会上的人情世故，你懂什么！”

　　父母根本听不进她的话，九生只好沉默，总不能把斯梅尔系统喊出来说几句话，虽然她真的很想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