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林县一向是个平静的地方。此地临河傍林,物产丰富,虽然说不是什么富甲一方的大县,但河运还是给这里聚集了不少人气。
最初,只是码头的几个苦力聚起来讨生话。渐渐的,人多势力的苦力聚成了帮派。帮派盘据着码头,并将势力向城内发展,很快便被官府打压。帮派分裂又统一,局努渐渐稳定,他们慢慢融入了当地豪强的利益体系。他们对内划分等级,层层刮分利益。对外上巴结豪强,下压榨百姓,永远性地获取金钱,间歇性地发发善心。他们还总结出了自己的一套行事原则,他们称其为忠义。
但那场战争来了。蛮夷从四境入侵,烧杀抢掠。腐败的皇帝放弃了京师西逃,这座京师东面的县城自然也来陷入敌手。
这时,燕帝的军队来了,当然,那时他还是义军首领。一番鼓动之下,帮派中愿意为国而战的人走了。这时,他们的精神又多了一个词,爱国。
时光如白驹过隙,今天,天下又太平了百年。帮派自然早已解散,但故事却流传下来。人们在田间地头诉说着这些侠客的故事。时光藏起了帮众们逼得人倾家荡产的压榨的故事底色,又隐去了帮众们抗夷卫国时的残酷血色。只留下了一群鲜衣怒马的侠客和一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李沐霍就是一个想成为侠客的人。
没人知道,李沐霍从哪来的,只知道他七八岁就在街头闯荡了。这孩子颇为机灵,踏实肯干。街面上铺子里的短工,他都当过了。掌柜们都称赞他干活利落。当然了,称赞归称赞,钱是不可能多给的,活干完了人就走,绝不可能多管你一顿饭。
就这样,李沐霍游荡了好几年,当然了,他也听了一肚子故事。直到有一天,他在客栈大堂站起说道:“我也要做一个侠客。”众人哄笑着。
谁知他真的不当客栈的伙计了,一下消失了好几年。
几年后,李沐霍回来时背了一把剑,他真的成了一名剑客,还从此成了江林早第一高手。他在协助捕快抓盗贼时,出剑如电,便号称江林快剑。
近日,李沐霍感觉到了江林的不对劲,城里城外的人好像都迷上了去城郊的清虚观上香,人人都说那里有得道高人可以赐人延年益寿之寿药。
李沐霍却眼见着去道观的人越来越虚弱,已经有人病死了,可还是有人源源不断去。他和捕快们对清虚观进行了好几轮侦察,都没有发现罪证。信众不断死去,愁得他直挠头。直到今天,有了一个突破口,监视道观的衙役来报,道观的清虚真君走出道门将两个人迎了。
难道是同党,兴奋的李沐霍决定夜探清虚观,决定来一个拿人拿赃。
然后,他就许粟从屋顶捆了下来。
被捆下来时,他还是蒙着的。一到地上,他使反映过来,开始使劲挣扎,但那水网看似细,挣扎起来却似纯铁铸造,纹丝不动。
“行了。”许粟收回了法术,那水便倒流回了水杯中,他站在桌旁介绍道:“李沐霍是吧,我乃京中刑部捕快许粟,这位是御史台下御史梁燕。还不快快见礼。”
梁燕眨了眨眼对许粟传音道:“你在说什么?我们是巡妖御史啊。”
许粟道:“这怎么能说,若是此人说漏嘴了,此地妖魔不就知道我们来调查他们的了吗?而且巡妖御史官职初设,只有在朝廷邸报上说过,说了他也不知道啊。”
李沐霍一脸懵逼地站起来,见一个站在桌旁的长相忠厚老实的人正向他说话,他顺着那人的手一看,顿时惊呆了。
挑眉淡扫如远山,凤眉明眸,顾盼流离间皆是柔情,玲珑腻鼻,肤若白雪,朱唇一点更似雪中红梅,身着锦缎白袍已有高贵之像,内有灵气四溢渐有出尘之资,简直活脱脱一个从锦画中走出的人间仙子。
李沐霍看呆了,他从来都没见这样美的人。“咳咳,我与说的你听明白没。”李沐霍回过神,看着站在桌旁的京城捕快道:“我怎么知道你的话是真是假。”
许粟从自已的乾坤袋的身份牌堆里找了找,递给李沐霍一个身份牌:“看看,由刑部制作的腰牌,这可是血誓绑定的。”
李沐霍假模假样地看了看身份牌,实际上他也看不出真假,只是见许粟说的真切,而且腰牌确实与他平时见到的捕快腰牌有几分相似:“见过梁御史,见过许捕快。”
“嗯。”许粟道:“这几日,我们在调查这间道观,正缺人手,现在你来,可愿意与梁御史搭档,套一套那清水道君的口风?”
李沐霍连连点头,看着梁燕道:“我自是愿意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许粟点头道:“那好,细节就由你我商量,我先回去了。”说罢,他的身影便在灯火中渐渐淡去了。
李沐霍嘀咕道:“故弄玄虚,走就走呗,还使个障眼法,还是梁御史好,一看就是得道高人。”
梁燕想说那是火遁之法,又觉得自已还不会遁法说不上话,李沐霍这话好像是在夸自己,就只是含糊地点点头:“现下,我是伪装成游方道士来此。明日我与许捕快分头行动,从里外两方面调查道观,到时你来观中找我就说。”她也找不个理由。
李沐霍急忙接话道:“我就说仰慕您许久,这回来,是你终于同意收我为记名弟子,在下特来拜师。”
“收徒弟?”梁燕想了想,觉得这个路数可行,便点头道:“好吧,明天就照此行事。”
李沐霍见梁燕同意了自己的意见,便借势对着梁燕一顿猛夸,什么英明神武之类的词,掏空了自已的词汇量。
梁燕被夸得飘飘欲仙,被许粟打下的自信又提上来不少,对李沐霍好感度大大提升,直到月上中天时李沐霍才离开,他小心翼翼地离开道观后,一蹦一跳地走回了县城,他感觉自己的春天来了。
梁燕掀开屋瓦让李沐霍出去后,小心翼翼地合拢着瓦片,生怕让人发现了。但越是担心越是来什么。梁燕法力操纵不如许粟,掀开屋顶这种粗活好干,将瓦片合上可不太容易了。
“哗啦。”瓦片的声音传出老远。清水从屋内出来两三步窜上屋顶四下望去。只见得风声渐起,吹得瓦片哗啦啦地响:“起风了。”他疑惑地看了看梁燕的屋子,又回了屋子。
许粟静静地躺在床上,手指不停划着圈。天地间,清气随着许粟的意念在缓缓流动,风渐渐从林间的呼啸声中壮大,抚过清虚观,振得门窗直响。
当夜,江林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