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一声闷响从背后传来,阿牛僵硬地扭过脖子,尘土飞扬,地上还支零破碎地躺着碎的不成样子的牌匾,只能依稀地认出肉的字样来,应该就是边上这家正字号肉铺了。
阿牛也没时间替这家肉铺感到惋惜了,下一刻,像这个牌匾一样裂开的说不定就是他自己了。
阿牛这才明白为什么没看到他在后边追击,原来他直接翻身上了屋顶,而特地绕了几圈的自己落在他眼中也就是个笑话。
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刚扯动嘴角让脸部的肌肉有一丝扯动,霎时间就一股刺痛直上脑门,不敢再做出任何表情。
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从尘土中显现出身影,脸上还有几块鲜红的斑痕,而让阿牛真正感到诧异的,是他裸露在外边的手掌背部,密密麻麻的红色纹路,隐隐还冒着红色的光晕。
阿牛不由得揉了揉双眼,往自己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那身盔甲和脸上的血渍并无二致,可散着头发的这副面孔却完全不是刚才的满脸胡渣。
即便是是污浊下,也透着一股掩盖不住的清丽,发丝间透漏出的肌肤更是白皙得发亮,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大半张脸给满头乌丝盖住,显得有些凌乱。
阿牛实在按耐不住心中的悸动,忍住张开嘴时嘴角的烈痛,刚止住血的伤口再次崩裂开来,血丝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你你你...你是女的啊。”
这句话似乎又一次触到了眼前这人的逆鳞,恶狠狠地瞪了阿牛一眼,闷着没说一句话,停在原地的身影刹那间动了,地上拖动着的佩刀划动,却没有丝毫的星火冒出。
危机感化为一团冷气,直接从脚底板传到了天灵盖,隐隐在那把佩刀之上看见同样淡红的光晕顺着她的手臂流淌而下,而与地面的接触处,留下了一道窄而深的焦黑痕迹。
已经来不及找寻别的藏身之处了,也无处可藏,阿牛没有丝毫犹豫地朝着后边的河道扎了下去,能多活一秒是一秒,要是正面挨上那一刀,阿牛估计自己的伤口都不用缝合,直接就熟了。
哗然的落水声响起,阿牛头也没回地一个猛子扎到了水里,衣服上的血渍沾染这汗液还未干透,晕染得一片红色波纹荡漾开来。而在身后不远处赶来的侍卫,则驻足在岸边上,望着近在咫尺的阿牛却似乎并没有要下去追赶的意思。
冰凉的河水瞬间把阿牛满脸的汗水冲了个清爽,这时候才回过味来,要说那胡渣男是个女的,合着刚刚还占了一个不小的便宜,显然是用什么方式掩盖了面容,这么说来,这么重的杀意倒也勉强说得通。
也没时间留给阿牛细细品味手上残留的触觉,双脚借力往后一蹬,朝着水下潜去,而迎面而来的水中的冲劲,最要命的还不是让他睁不开眼睛,而是像把刀在刮着嘴角的伤口,他还停不下来。
“噗嗤”
随即刺耳的呲啦声在河面响起,扬起一阵白蒙蒙的水雾,只见岸上的侍卫两手空空,满脸发丝掩盖中露出的一双桃花眼,即便瞪着,也感受不到一丝凶神恶煞。
听到一声破水声从身后传来,阿牛手脚并用地向前边划过去,水中那副铠甲肯定或多或少会拖延几分她的动作,这可能是唯一的逃生机会了。
然而,水中传来的速度显然远远地超出了阿牛的预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后,锃亮的刀刃撕开着河水的防护,呼啸而来。阿牛也只来得及尽最大努力侧过身子,一道鲜红从河底腾腾升起。
顺着肋骨的夹缝穿梭而过,直挺挺地插在了河底的淤泥之中,当即疼得阿牛倒吸一口冷气,口中仅剩不多的氧气也给这一口彻底造了个干净,呛了好几口水进胃里。
左侧胸口被划伤的位置,在短短的一阵飚血后就止住了,那股灼热感也证实了阿牛在岸上的想法,即便给河水缓冲之后还能有这种威力。
氧气耗尽,硬撑之下脸都憋成了猪肝色,迫不得已之下,阿牛只能重新往上慢慢浮动,打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上一口气,没了武器之后,她应该也猜不到阿牛有胆子这么快就上来换气。
不敢贪婪地灌满肺部的空气,短短一刹之后又潜下了水面,而刚下潜到一半阿牛又顿住了,重新在水面上露出了半个脑袋,这才发现,岸上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存在。
要是不腰间有些焦黑的伤口和河底那把锃亮的佩剑,阿牛都要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自己的癔症,半响后,确认那个确实是离开了,阿牛这才整个脑袋冒出水面,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死里逃生固然值得庆贺,可莫名其妙的一场死劫不管是摆在谁面前都不能坦然接受,阿牛都感觉到三四次,死神已经在冲着他招手,真真切切地体验了命若弦上的恐怖。
或许也称不上是死劫,阿牛举起自己的双手,浸泡了一段时间河水的双手,皮肤发白而生皱,荒诞又有些无奈,也不是完全一无所获,只是这代价,实在有些太大。
唯一让阿牛感到诧异的,不是她的“不辞而别”,而是她并没有追到水下来。按照她的身手,纵使会受到盔甲的一些阻碍,十有八九都是能手到擒来的,刚刚巷道里的一番挣扎已经让阿牛筋疲力尽了。
稍微喘过气来之后,恢复了些许体力,阿牛谨慎地贴着河道的右侧游行,就连平日里这么隐蔽的通道都有人来驻守,其他的通道十有八九也悬了,但这河道总不至于有个人泡在水里看守吧。
一念及此,阿牛强绷起脑海中的那根弦,专心打量着上边的动静,一路沿着河道过来的河水都微微泛着点微红。
这条河贯连镇上的每家每户,据说也是张叔带人修的河道,也只能做到锦上添花,在这雪中送炭的重要关节起不到一点作用,更没人提及,阿牛的心中也蛮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