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啦”
散落在地上的零散碎瓷片一一被扫起,整个房间的地板上都没有落下一处角落,白猫又不知何时溜到床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正在打扫的女孩,似乎只有房间里的氛围才能帮着它理顺杂毛,没一刻消停的。
踢踏着轻快的脚步,忙着梳理毛发的白猫,这个房间里显得格格不入的只剩下埋在昏暗中的那个身影,夕阳在窗棂中被拖得老长,只在床上留下一小截的光影,再忧郁的氛围在生活的琐事面前都不堪一击。
“够了!”
一猫一人顿时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看了一眼,随即不约而同地继续自己的工作。
见到没有任何人理会,少年闷不做声地端起床头边的一碗白粥,这是女孩刚下楼端上来的,还冒着缕缕白烟,表面都覆盖起一层纯白的薄膜,比起平日里的稀饭这算是稠了不知道几个度。使着筷子扒拉个干净,吃完前,临了还不忘嘬一口筷子上沾着的一层薄粥。
“还有吗?”
少年抬起头,揉了揉鼻头,这才发现早已扫完的女孩和白猫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商量好的一般,甚至白猫没再瞅自己背上的杂毛一眼,气氛说不出的诡谲,憋了满肚子火的少年在这一顿饭后早已卸了个七七八八,即便暖粥下肚,也感到背后丝丝凉意。
“算...算了,不要了。”
“还有。”
女孩突兀地冒出一句话,转身就从楼下取来一个铁锅,取杯水晃晃悠悠的动作,这时却意外地稳当,白猫连忙跳下床用头顶住房间的门。盛了半锅的粥,少年才总算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而一人一猫的视线则一直没有从身上离开,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抓出来一把瓜子,嗑了起来,一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猎人模样。要不是知根知底,少年早就汗毛直立了,现在只能别扭地把脸埋在碗里,图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你身上有古怪,我也讲不上来,皮外伤我还能给你调养一二,你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但是有人乱了规矩,就该受罚!”
女孩无神的瞳孔猛然变得十分锐利,低着头的少年却恰好躲过。
“知道了,方才是我脑子烧糊涂了,管不住嘴,不碍你的事,都是我的错。”
少年老脸一红地挠着脑袋,轻声道。
“不是...”女孩刚轻声吐出几字,窗外的一阵喧闹声瞬间就将声音盖了过去。
“诶,慢着,可不能私闯民宅啊,你们这是目无王法,大家伙都出来看看呐!”
熟悉的声音从楼底下传来,三双眼睛整齐地摆放在窗棱边上,微微探出些许,闭着眼睛一人一猫都能听出来这是全叔的声音,那独特的沙哑嗓音就连阿牛也不会记错。
“这是什么,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识相点别妨碍公务。”
站在楼下的恰是黑衣人,取下斗笠,瘦削的面孔在火把的照射下显得黄中映红,手中举着一枚令牌朝着全叔的方位晃了晃,旁边站着的身影就算是烧成灰了少年也认得,那个女人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换上一件,如今老老实实地跟在后头,而这个黑衣人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了,去去,都是误会,你们一边去,大人办事闲人勿扰。”
见着令牌之后,全叔立马换了张面孔,脸上堆满了笑容,朝着前边走了两步,冲着一旁聚过来的邻居挥了挥手,凑近黑衣人的左身侧,弯着腰低声道:“杏花镇有杏花镇的规矩,入乡随俗,礼多人不怪,还望多担待。”
边说身形边退,回到了自家的大门前,取下门上的木梢,敞开了木门,转过身子拱起双手抱拳状:
“大人请。”
傍晚时分,去张家凑热闹的也早就回了自家屋子。而这一路搜查过来,一户还没搜完,就跟上另一户人家,被一旁的两个甲士驱散数次后,都架在自己门口伸长了脖子打量着。
黑衣人走到全叔跟前,弯下腰扭过身子与低下头颅的双眼对视一刻,轻甩袖袍跨进了门槛之中。
“呵”
少年还在四处打量着周边的角落,直到屋檐彻底遮住了楼下几人的身影,他依旧没有找到那个野蛮的身影,不由得松下一口气来,潜下身子,却见到女孩不知何时已经退了回来,此刻正拼命眨巴着眼神,不停地对着白猫的方向用下巴示意着窗户的方向。
然而小雪似乎并不领情,悠哉地梳理着自己背上的杂毛,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女孩伸出双手朝着小雪扑去,恰好擦着边被小雪躲了过去,不信邪地扑了数次,结果却全然相同,整个过程中,小雪甚至头没有离开过背部。
“都什么时候了,别闹了!就是楼下这人打伤我的,现在该怎么办?”
少年焦急地皱起眉头疾声道,同时还不得不拼命压低自己的声线。
“我知道啊,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女孩扭过头,冲着少年淡淡地甩了两下手掌,就继续回去攻克自己的难题去了。
“正如大人所见,小人家里是寒酸了点,入不得几位大人的法眼,不嫌弃的话,渴了要喝上两碗凉水寒舍还是有的。”
“不必了。”
边上的两位甲士在说话途中也没有停下手中的翻找,甚至就连脑袋大小的米缸都不厌其烦地揭开盖子一一查看。
“小人斗胆,敢问大人是丢了什么稀罕物件,小人眼拙,若是有些眼缘,倒是也不无可能给大人排忧解难。”
“不该问的就别问。”站在身后的带刀侍卫冷冷地回应道。
全叔闻言也缄口不语,只是站在楼梯口候着,避着几人的来来往往,而一楼的物件几乎都一眼扫过,实在没些啥地方可以躲藏的了,几人就顺势要往台阶而上。
“楼上是小女的闺房,怕是多有不适。”
全叔张开了右臂拦住了几人的去路,黑衣人见到这一幕,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公事重要还是私事重要?我也是一介女流,没这些忌讳。”
身后的侍卫往前迈了一步,取下了头盔,身后的长发肆意飘洒,轻轻地拽下全叔拦起的手臂,往右边一拨,全叔的身形猛地向后暴退,直到后背紧紧撞在墙上才停下了退势,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