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日下午,东耳房参谋司会议召开。
朱由校、王安、魏进忠进来,一路走向主位的案台。朱由校落座,魏进忠与书记员坐于旁边小案台后,王安则立于朱由校身旁。
曹化淳、魏朝、黄得功、徐光启、骆思恭五人并10多个行走小太监,跪倒在大案台的二边,行一叩三拜之礼,并各报官职姓名。
众人起身后,朱由校令大家落座。
大案台二侧成排的椅子已摆好。
这种坐法不合制,众人都有点犹豫。
朱由校开口道:
“参谋司职事为军谋,各项礼节按军中之制施行。
众卿不要犹豫了,快坐吧。
还要开会呢。”
众人急忙按官位高低落座。
朱由校看大家坐好,先开口问道:
“萨尔浒之战奏折摘抄情况如何了?”
曹化淳站起,朱由校示意他坐下。
曹化淳坐下,拱手道:
“启禀皇上,已整理约有一半了。”
“哦?先拿来我看。”
曹化淳从广袖里拿出奏折,送给王安。王安拿给朱由校。朱由校简单翻了翻,随口问道:
“你们几位有人上奏折吗?”
徐光启站起,朱由校继续示意他坐。徐光启拱手落座,回道:
“萨尔浒之战前,臣有上奏折给先帝,提到萨尔浒之战必败,首折必是杜松将军。”
那徐光启这份奏折是不会出现在曹化淳摘抄中的。因为那时徐光启上的奏折在东宫。
朱由校点点头。又问:
“还有吗?”
“萨尔浒之战后,臣有去查问萨尔浒败军之人,并将查问情况上奏先帝。
军中人多提到金军多弓箭,至我军5步,射于面门,准度极高。
我军军士中箭立扑,军阵因之很快崩溃。”
朱由校随口说道:
“徐卿对军事很懂啊……。”
就听后面黄得功一声咳嗽,然后徐光启面露少许尴尬。
朱由校看到这情形,来了兴趣,问道:
“怎么回事?”
就见曹化淳魏朝等善意地微笑,黄得功又轻轻咳嗽一声。徐光启尴尬之色加重。
朱由校笑笑,说道:
“有事就说说呗。
这里是参谋司,本就主谋划之事。
有想法,怎可不说?”
徐光启逐尴尬开口:
“臣也有给先帝上折,言300西兵西械,2年可横扫辽东。
参谋司成立之后,臣与曹公公、魏公公、黄得功等讨论此法。
黄得功与臣打赌,在辽东地形,1万骑兵可破臣之300西兵西械。”
“哦?推演结果如何?”
徐光启低头:
“臣十战十败。败得无话可讲。”
大家均轻笑。
朱由校也笑了笑。知道就是这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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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朱理学之后,儒徒掌兵大多数都是神经刀。往往胜得有多漂亮,败得就有多凄惨。
儒徒根脚上是经世济民之学,所以基本战略眼光的传承还是很厉害,一直没有丢失。
但到了战役战术层面,特别是到单兵这个根底的根底,自程朱理学之后,那真是跑偏的厉害。
原因呢,也很简单。“上马定乾坤”这五个字中,看透“乾坤”的能力是保留的,但关键的根本——“上马”,丢了。
“上马”的跟脚丢了,“乾坤”越漂亮,越是空中楼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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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笑过之后,朱由校继续问:
“徐卿可曾总结是什么原因?”
徐光启有点沮丧地回道:
“跟黄得功一起总结过了。西兵之炮太重,机动不足。根本跟不上骑兵变阵。
骑兵最简单的拐子马战术,就会导致炮口调转不灵。
另外,辽东山地,炮太重根本拉不进去,也就无从提起清剿山林之敌。
所以西人西兵,只有大平原之地,稳得住己方军阵,同时敌兵还得是只从一个方向正面冲阵,才有可能压制敌军。
研究下来,最好用的地方,仍是重镇防御。”
朱由校点点头,这个结论跟后面100年世界军队用炮方式接近了。
看着沮丧的徐光启,朱由校觉得这可不行。他还指着徐光启给他搞科研呢,这要信心打没了,还怎么成事?
得鼓励一番:
“徐卿,既然重炮火器有此缺陷,你就没有想着改进这些缺陷,让他们变得更好吗?
以朕想来,如果炮轻些,原地转炮口的速度,总比马跑得快。
火器也是一样,如果有那种随时可以发射弹丸的火铳,岂不是徐卿要百战面胜了?”
徐光启听到这个说法,微微有些振奋,旋即又消沉下去。回道:
“皇上,臣造火器多年,此种火器,只能是想想而已。造是造不出来的。”
“徐卿,就你所知,唐朝宋朝,可有我朝犀利之火器?”
徐光启摇摇头。
“那焉知徐卿研究个十年八年,就不能制出如朕所言之犀利火器呢?”
会议室众人相互对视。
徐光启则眼中一亮,抬头看了朱由校一眼,又低下了头。
朱由校笑笑,扔出诱惑:
“徐卿,朕专门给你拨款,给你组织一个团队,研究这个东西。
直到你制出成品,百分百打败黄得功。
你可愿意?”
远端的黄得功又轻咳一声,扭了扭身子,坐稳了一些。
徐光启听到黄得功咳嗽,转头看了一眼。低头沉思,旋即抬头忍不住冲朱校点了点头。
要说带兵,他确实没怎么带过。
但要说造炮,这大明他还没服过谁!
朱由校点了点头,沉声道:
“即日起,徐光启调出参谋司。
成立皇家格物院。
朕亲任院长,徐光启任副院长。
专研造炮造铳等军务,以及各项格物义理。”
徐光启微皱眉头。
朱由校看到,直接跟他讲:
“徐卿,关于格物院有任何疑问,到了格物院再讲吧。
今天参谋司会议就不讲此事了。
另外,今天参谋司会议徐卿继续参加。
以后要不要参加,依会议需要而定。”
造军械的肯定少不了跟军队打交道。徐光启调出参谋司搞了科研,参谋司会议也不见得少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