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诚剑,锈迹斑斑,但在吕至诚手中,却是如此绚烂,如彩虹一般,为这夜空,布置了一番黄紫青蓝。
彩虹虽美,却也短暂,且还需大雨后,才能如此盛景。
彩虹很艳,试图在这短暂的瞬间,将一切美好展现,也不枉欣赏之人的驻足和观看。
只这短暂且美艳的彩虹,却未曾让人感觉到惋惜,反而徒增一丝莫名复杂之意。
于藏山镇当地百姓而言,此人生在此地,长在此处,带着他威震魔族的威名,自也可算他们的骄傲。
只是就在刚才,却发现他与魔族勾结,这让一直以此为荣的藏山镇百姓,有些接受不了。
场间也不全都是这样之人,也有惋惜的,甚至隐隐有泪,洒于当场。
,这泪虽具其形,但却无其实,正是皇甫珺,让人讽刺的是,她却是一个魔族,在为这个杀了自己诸多同胞的人,流泪,真是莫名的讽刺。
这些彩虹,在外人看来,或许很美,因为它的光彩夺目,因为他五彩缤纷。
抑或很强,因为他对面的一大群蝙蝠,根本不敢撄其锋芒。
而只有她知道,这美丽的彩虹,是在与她告别,带着世间最绚烂的色彩,在这个夜晚,与她作别,在这个没有任何纪念意义的日子,与她道别。
她不喜欢这样,虽然剑中无岁月,亦让人感觉枯燥,但对她而言,却很是喜欢,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天长地久。
这话说来,有些自私,因为他有他的家人和朋友,自己不能独占,但爱情有时,不就是自私的吗?
难道自己之前放弃的,不是魔族的家人和朋友?皇甫珺如此想着。
她想唤他回来,只是不知如何开口,她不明白,男人为何都要为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情,弄个你死我活,以前魔族是如此,现在这人,也是如此。
虽在埋怨,但她还是向他行了去,蚂蚁布满她要去的路上,她还是准备一往无前,帮助他实现那个虚头巴脑的念想。
吕至诚当下,的确要做一些事情,只因惨叫的那位,正是他认识不久的好兄弟。
这话说来,有些矛盾,却也是事实,虽认识李知焉不久,但他,绝对当得起“好兄弟”三字,所以他得赶去那里,看看他发生了什么事,顺便问问他,需要杀什么人。
若要知道他想杀什么人,最好是将面前之人杀了,至诚剑又带起一片黄紫青蓝,向廖化文挥去,刀剑相交,哐当一声,由蝙蝠幻化的斩马刀,也被劈的很远,远到刚好迎上赶来的皇甫珺。
只见蚂蚁世界中,皇甫珺披荆斩棘,最后一剑横扫,刺破蚂蚁世界的边缘,从里面突了出来。
刚欲松口气的她,面门就迎上一把明亮的斩马刀,若衙门行刑的狗头铡,让人不寒而栗。
斩马刀自然不会客气,一刀就劈了下去,因为这本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若说场间那两人能做到悄无声息的沟通,定是蝙蝠和蚂蚁无疑,只因他们真的很多,多到成为习惯,人们就会忘了此事。认为他们真的就只是蚂蚁和蝙蝠,而不是绣衣坊第三校尉和道盟六大执事之一的廖化文。
斩马刀沿皇甫珺头部,一直向下,若为普通人,定也被这锋利的刀,劈作了两半,但皇甫珺不是普通人,她只是一缕残魂,所以她没有被劈成两半,但不代表这一刀,就是徒劳无功。
这一刀下去,皇甫珺直接转为透明,脸色煞白。
但在此刻,她却没有因廖化文的偷袭,怒容满面,反而展颜,一抹笑意,陡然挂在她的脸上,
在她目及处,吕至诚带着滔天怒意,向廖化文袭来。
无声胜有声,没有怒吼,只有怒意。
忽然,天空中明亮不少,彩虹若羽扇,也如阔剑,与至诚剑一并斩了过来,斩断了斩马刀,也斩破了蚂蚁世界,直接让蚂蚁显了形,化为绣衣坊校尉易敬禹,也让蝙蝠凝了实,变作廖化文。
刚凝实的廖化文,脸色苍白,立马吐出一大口血来,想必这样的手段,已让他受伤不轻。
那易敬禹被直接斩破场域,也不会好过,半边蓬松的头发,更显凌乱,黑白相间的衣服间,已有一抹红,定是刚才那一道“彩虹斩”之故。
易敬禹捻起胸口上那抹鲜红,用手捏了捏,道:”不愧是当年的‘彩虹少主’吕至诚,即使是一缕残魂,一记彩虹斩,也有当年十之六七的气势,让人不得不佩服,就算十之六七,也让我等受了伤。只是这样的手段,吕大侠还能再使几次呢?”
不错,这样的手段的确很强,但用了一次后,就转透明的吕至诚残魂,又能再使几次呢?
道盟一众脸上,再次露出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得意之笑。
不可能不得意,即使今晚出了很多意外,但总体而言,也只是一些小插曲,有惊无险。
虽然沈公子的立场,让人颇感意外,但此子终究未成气候,小辈的一些意见,可以听,但不一定要做。
乌道之的出现,倒是有了成气候的修为,一开始,的确让人手足无措,但终究少了一些颠倒乾坤的境界,什么境界?圣人境。
再接着,便是这两人的出现,也显突兀。
不过最后,还是少了些意思,若在当年,说不得还真能坏事儿,但若仅仅是一缕残魂到此,未免就有些高看了他们。
吕至诚没有答话,只因此刻的他,终于明白,生命不该浪费在这些事情上,他只是有些遗憾。
遗憾这最后时刻,不能救下李兄弟,也有些满足,满足这最后时刻,能与身旁这人在一起。
曾几何时,他非常讨厌此人,只因她是魔族,这个与他信仰完全不同,且对立的姑娘,但此刻,他却不再讨厌,反而很是喜欢,喜欢的紧,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的,便如书中说的那样,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所以他温柔一笑,道:“我喜欢你。”
皇甫珺脸色煞白,闻此,突然一怔,那脸上煞白处,便泛起一抹羞红来,几疑梦中,所以不大确定,道:“你喜欢谁?”
吕至诚脸上,重新布满那些年自信且和煦的笑容,恍如也回到了那个时候,道:“傻瓜,我喜欢你啊,皇甫珺。”
皇甫珺还是有些不信,因为这句话,她等了好久,久到一生,道:“你为什么喜欢我?”
吕至诚道:“于喜欢你这事,我也曾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束手无策。”
喜欢这事,就是如此奇怪,你根本不知什么时候,便有个人走进了你的心里,让你茫然不解的同时,又束手无策。
皇甫珺眼中带泪,这是她这么些年,在无数个梦里,最想听到的话。今日,她终于如愿以偿,所以她不再后悔,只因有这句话,便已足够。
皇甫珺深吸口气,拭去眼角泪花,嗔怪道:“你不嫌弃我是魔族了?”
吕至诚道:“傻瓜,或许吕某到如今,才真正明白人魔之分,可惜太晚了。”
皇甫珺哽咽道:“不晚,任何时候都不晚,吕伯伯说的对,有时我们还需向知焉学习学习。”
吕至诚道:“是啊,我虽比知焉年长,但却痴长几十年,在这些事情上,我还没有他明事理。只是可惜,这样的人,却要离开世间了。”
皇甫珺道:“你想做什么?”
吕至诚笑道:“都说彩虹很美,我想让这些人看看,若是幸运,知焉能看到的话,就更好了。”
皇甫珺道:“什么彩虹?”
吕至诚道:“一道黑色的彩虹。”
任谁都知道,彩虹可有赤、橙、黄、绿、青、蓝、紫,就是没有黑色,但吕至诚却说出带黑色的彩虹,让身周众看客,一头雾水。
众人不解,但皇甫珺明白,所以她笑了起来,笑的非常开心,恍若彩虹。
无雨的夜色下,一道彩虹升空。
诡异的是,这道美丽的彩虹中,多了一抹黑色,在月色下,显得极为妖异。
但你不能否认这样一抹颜色,不好看,相反,在黑色的衬托下,其他几种颜色,反倒更显艳丽。
不时,彩虹向下,向那座金山而去。
场间再无吕至诚和皇甫珺,独留下淡淡的一句话。
“遇见我,你后悔吗?”
“只要遇见你,就不会后悔。”
..........
话音朦胧,也不知前面一句出自吕至诚,还是后面一句出自皇甫珺,想必都有,抑或两人各自均说了一遍。
坐在金山山顶的何豪珅,犹如一个看管囚犯的牢头,自也看到了九天之上,那道诡异的彩虹。
眉头皱起,在他感知中,李知焉尚有一丝气息,这是最理想的状态,他不能杀他,半死不活,便是最好结果。
且要维持这种结果,最好不要有外力加持,哪怕一点都不行。
因为一个不好,奄奄一息的猎物,就会连一息都没有。
故此,于这样的神通法术,他有必要好心的,为李知焉挡上一挡。
如此好意的想,但彩虹落下的位置,却几乎与他身体重合,他又不得不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