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峰。
缭绕云雾剥开,露出山顶。
老枯树盎然生芽,垂落漫天青光,光秃秃的山峰转眼就变得一片生机。
“快看,那是什么!”
无数修士抬头,指着天上的青光。
“有人通过了青木峰的试炼?!”
有修士怪叫。
“青木峰的传承不是假的吗?!”
“快去看看!”
宗内,无论是闭关的还是打斗的,皆放下手头事情,密密麻麻的如同一群跳蚤,聚向青木峰。
峰顶,楚熙盘坐在老者身前,看着眼前的壮丽风景,惊的下巴都合不拢。
“接住青光,用法吸纳。”
老者缓缓推来一团青光。
楚熙小心翼翼的接过,刚想问怎么吸纳,结果青光自主融入身体,瞬间流向四肢百骸。
他只感觉思维逐渐木化,触感也渐渐消失,仿佛就要变成一块木头。
怎么回事?
发出这句疑惑,他就再无任何意识,眼睛失去色彩,呆呆的坐着。
老者看到这一幕,哀叹一声,瞬间苍老几岁,“终究还是失败了么。”
然后就看到令他震惊的一幕。
楚熙的躯体,竟自动吸收起体内的青光……
这是!
老者的眼睛仿佛洞察一切。
其实爬石阶不单是考验,还是一种行气方式,掌握这种行气方式可以取缔身体的缺陷,达到完美之躯。
每个人资质不同,所以行气方式也不同!
只有这种行气方式,才能吸纳青光接受传承,结果传承与此人如此贴合,竟自主相融?
他哪里知道,十年的锤炼,已经形成了不需要意识控制的肌肉记忆……
迷迷糊糊,脑海浮现一根碧绿的灵根,垂落的青光让楚熙瞬间清醒。
老者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如此速度,倒是在我意料之外。”
楚熙瞬间爬起,感觉身体充满了力量,和十年前赵师兄给自己施展治疗法术的时候一模一样!
自己成仙人了?
感受到体内的灵根,更加确信这种想法。
“弟子楚熙,拜见师父!”
对着老者磕了一个响头,“还未请教师父尊名。”
老者点点头,欣慰道:“老夫姓木名休。”
“你可知何为修行?”
楚熙等这一刻,已经整整十年,恭敬如学生,道:“弟子认为修行就是吸纳灵气,突破浩劫,洗涤凡身。”
他平时有跟赵文龙聊到修行,所以知晓一些情况。
木休点头,“修行一途,归纳为纳、破、蜕三点,纳气因天赋,破劫因成果,蜕变因机缘。道海茫茫,皆脱其中,练气若可长生,百万年皆可屠仙,你且记住,今后修行,权衡而行,突破与否,皆以衡取之。”
“弟子谨记!”
木休又问:“你可知何为法?”
楚熙摇头。
“道生一生二生三生万物,其中变化皆由‘势’而定,变化趋势,以势生五行生八卦,你且记住,修炼术法,不可生硬描刻,要感悟其中的‘势’。”
楚熙愈感不对劲,师父这些话,怎么像是圆寂前的倾囊相授?
“师父……”
“你下山罢,世人皆知青木传承,哪想传承自在石阶,你这十年,其中奥妙皆已学成。”
木休枯坐树前,闭上双目,“新晋弟子登记,在宗务峰。”
“下山。”
楚熙三步一回头,两人仿佛隔了千山万水,他忽然跑回去,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咬牙往山下走去。
顺着石阶往下,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脚印,谁能想到,曾经跪在山脚的少年,竟获得了无上传承。
到底是忍了十年,楚熙立即又被喜悦填充。
先去赵文龙师兄那里,他要是知道自己求得仙缘,一定十分开心!
正走着,身体忽然被绊倒,回头看见一个男人躺在地上正看着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楚熙连忙道歉,看来有些忘乎所以了,这里有个人居然没注意。
见男人没有责怪的意思,他转身离开,却又被再次绊倒。
楚熙回头怒道:“前辈何以戏弄晚辈?”
男人不语,只是看着楚熙。
楚熙试探的往前走几步,又发现男人的脚伸到自己脚下,立即后退,却被后面另一只脚绊倒。
饶是再能忍,楚熙也生气了,举起拳头扑向男人,却扑了个空。
对方是有修为的人,自己只是刚入仙途。
把牙咬的咯咯响,他干脆一屁股坐下,不走了。
男人迷惑道:“你这是作甚?”
“老匹夫,有种咱就耗着吧,反正我资质平庸,看是你的时间贵重,还是我的糟践!”
“噗哈哈哈哈……”
男人放声大笑,楚熙再看过去时已经不见踪影。
“高人?”楚熙一惊,想到刚刚骂人家老匹夫,顿时后背发凉,脚下生风赶紧离开此地。
“师弟,可是获得了传承?”
山脚围满修士,看楚熙如同看稀奇古物,眼睛瞪得老大。
“侥幸而已,师兄请借过,师弟我要去拜访赵文龙师兄。”
“赵文龙师兄修为突飞猛进,已经闭关筑基了!师弟,请问青木峰传承是什么?”
赵师兄要筑基了?这倒是个好消息。楚熙看向一众师兄,有些为难。
毕竟刚获得传承师父就赶他下山,他也不清楚传承是什么……
见楚熙不肯说,这些师兄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大有刨根问底之势。
一阵灵风自山顶吹来,将楚熙直接裹出山外,原地的修士纷纷大惊,跪下来恭敬的朝山上行礼。
山顶,木休缓缓睁开眼睛,看向空中走出的华袍中年修士。
“实属稀罕,前辈常哀叹…天艮何其兆年承不住长生门,青竹何其久远寻不到长生仙,今日怎肯收徒?可是舍下一身哀愁,或是那人资质绝伦?”
华袍修士折掉一块木头,化作棋盘落于两人之间。
木休摇头,取一白子,首先落子。
“资质平庸。”
“敢问天靖道人,青阳宗与青木宗熟更胜一筹?”
“自然是青木宗。”天靖取黑子落下,棋盘刚开,却隐藏争锋。
木休又下一子,有退让之意。
“可青木宗败了,宗门也无了。”
天靖摇头:“那是青木老祖仙游,到底是赢在上头,要论仙承道运,青木宗碧玉承梯,通天贯地,还是更胜一筹。”
“否。青木危急,老祖岂会不在?老祖之斗,无关胜负,倒是青阳宗道纳万千,革旧取新,其实胜局已定。”
头顶绿叶飘落,滑过柔软轻盈的弧度,仿佛有意避开二人。
落子轻盈,看似退让,实则埋藏锋锐。
棋局有限,终究无法掩饰,直到杀机渐露。
天靖问:“前辈爱徒,资质实在平庸,怎肯抵命相传?此辈青阳圣子,仙姿卓越,道悟绝伦,其恐怕不是对手,却是让其躲了杀机。只是今后少了一位道友。”
岁月如棋,光阴如子,棋子越下越少,落叶纷纷飘落,未落地就被绞碎。
棋盘一子决胜负。
黑子落下,杀局布成,杀机四溢。
木休叹道:“棋盘输已。”
天靖久攻不下,摇了摇头。
“有木便是棋,无木也是其,去掉棋边木,加欠便是欺。”
木休道:“天艮久远,日月如梭,修士一朝冠绝古今,败露不显长生仙门,岂敢定局?我那徒儿资质平庸,却让我明白一理……”
“万化万物,一尘一埃,皆在其中,自有可能。”
落子,杀局被悄然化解。
枯木分解消散,木休的身影也逐渐模糊。
“心愿所争,无关宗门。”
棋局无争便是赢。
天靖保留棋局,躬身行礼。
“前辈乃旧宗之人,却愿为我宗留下传承,晚辈在此一谢。”
“长老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