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边久违的泛起一阵金光。
宋越出了门,背着竹篓子和柴刀。
这年月就是顶好的猎户的不敢轻易进山,宋越不怕。
那句话不是说说的。
进山的路不好走,雪相比于前几日浅了些许,宋越走得还算快。
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右手握住柴刀把周边伸过来的枯枝给砍断。
不一会汗水就打湿了后背,白色的雾气一张一翕有点好看。
他控制好呼吸,一步一步的朝山上走去。
若是旁人见了定然会讶异此人的步幅居然出奇的一致,不多不少,每一步都是那么多。
深深的脚印有规律的散布在宋越的身后。
这门本事是师傅教的,就是那个十年前对他笑嘻嘻的老头教他的。
不算累,但也绝不轻松。
突然,前方稀疏的草丛传来一阵声响,宋越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应该是只雪兔。
他忍不住笑了笑,看来今天还有点别的收获。
他放慢脚步,小心翼翼的朝前面摸了过去。
果不其然,一只通身雪白的小东西背对着他正啃食着不知名的叶子。
宋越屏住呼吸,雪兔没有发现他,他慢慢举起了手里的柴刀,看准时机用力向前一掷!
“刷!”
随着一声闷响,雪兔灵活的闪开了丢过来的柴刀,顺着草丛的缝隙一溜烟的跑了。
宋越失望的捡回柴刀继续赶路。
这个天山里的大虫和凶物不敢出来,宋越很快来到了经常砍柴的地方。
那是一个背风坡,遍布着骇人的枯枝,用柴刀轻轻一砍就散了架。
很快柴火就装了慢慢一背篓,宋越满头大汗,满意的颠了颠后背的重量决定回家了。
有点可惜没有猎到那只兔,要不然可以做成腊兔子送给赵婶一些。
他得赶紧回去了,内衫都湿了,被这恶风一吹是要受寒的…
宋越调整着呼吸,下山的路要走得快些,宋越健步如飞,尽管才十四岁,但他的脚力已经和隔壁的李猎户不相上下了。
………
回到家时才刚刚过午,念玥在家做好了粥,桌子上久违的出现了一小节腊肠。
宋越把柴火堆到角落,坐在了桌前。
“哥,今天有人敲门…”念玥突然低声说道。
宋越端碗的手顿了顿,开口:“是谁?”
“一个小孩…”念玥吞吞吐吐的说道,“快要饿死了…”
“嗯…”宋越应了一声。
“我给了他一些吃的…”
“知道了。”宋越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后继续开口:“下次莫开门了。”
“嗯…”
………
冬天总是要死人的。
就连他也是糙米混着白米一起煮粥,一天只吃两顿饭。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宋越觉得不应该把家里的粮食施舍给别人。
吃过饭,宋越端着家伙出了门。
街边的行人更少了,想来是那会飞的人头闹得城里人心惶惶。
宋越倒是不怕,照样支起摊子做生意。
原本他还有份抄书的活,可惜人家嫌他字写的慢而且太死板就不让他抄了。
他的字没有神,这是师傅说的,即便下的功夫再深也成不了大家。
或许是如此,宋越也不在意,左右他就是个穷小子,认得些字就已经走了大运了,也不敢再想当什么读书人…
可惜师傅走得太早,他字还没学全呢。
回想起师傅临终前的话语,他不由得捏紧了拳。
摆弄着来来回回那几幅对联,宋越也不着急,出了门总比在家里窝着要好。
昨天不就走了大运,遇见个仙子赏了自己一两多银子?宋越心里美滋滋的,这一两银子让他有了底气,再怎么说今年的冬天也能过得去…家里还藏着些东西,这都是压箱底的宝贝,不到危急关头是不能拿出来的。
不过就是有些太冷了,昨天买饼子的老婆婆都不出摊了,空荡荡的街边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原地。
他耐得住,这是师傅教他的本事,在冷的天也能温住胸口里那丝热气。
他眯着眼,阳光洒在他身上暖和了很多,街边的雪扫得干净了许多。
不远处悄悄走来一人,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太阳被挡住了,宋越慢慢睁开眼睛。
眼前是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穿着厚厚的棉服,正对着他咧嘴笑。
“吃了没?”他问道。
来者叫李云深,家里是做生意走南闯北的商人,家里殷实的很,按道理讲这两人本该没什么交集,只因此人在后山游玩的时候碰巧被宋越救了一命。
“吃了。”宋越点了点头,拿起一副对联,“要买吗?十文一副。”
“要了,这些我都要了。”李云深出手大方的很,“前些日子随我爹去了开阳,昨儿个才回…我媳妇近来可好?”
他指的是念玥。
宋越撇了撇嘴说道:“不卖了,滚!”
“别啊…”
李云深笑嘻嘻的坐了下来,“你说你,我哪点配不上你妹妹了?要我说,你妹妹嫁给我是天大的福气!”
“念玥才十四…”
“那又如何?我阿姊十四都生娃了…”
宋越不再理会他。
自家妹妹被别人盯上总归是有点异样,好在李云深虽然嘴上厉害,但也没有像戏文里的豪绅恶霸那样强抢民女。
“跟你讲,此次去开阳小爷我差点没了命!”
李云深一脸后怕的看着宋越。
“嗯…”宋越抬了抬眼皮子。
“算了,说来话长,还是不说了。”
“……”
“来此有何贵干?”宋越吸了口气说道。
“听说城里最近闹鬼啦!真的假的?”李云深把玩着手里的铜钱,他这手玩的很溜,铜钱在他的指尖跳跃,就是掉不下来。
“假的。”宋越说道。
“怎么会…我听那些人说得倒像是真的,说得小爷我心里直痒痒!”
“我没见过。”宋越老实回答,他确实没见过。
“你当然没见过!”李云深毫不客气的说道,“妖怪都是夜半三更出没,你窝在家里见个屁!”
“倒是看见了羿师了。”
“羿师?难道真有妖怪?”李云深兴奋起来,“看来得小爷我出马了!”
宋越无奈的摇摇头,这小子家里祖传一本书,被他说得神乎其神,做梦都想找只妖怪练练手。
“我先回去了。”宋越见对联都卖出去了,准备收摊回家。
“宋越。”李云深叫住了宋越,他平静的说道:“你那个屋子太小,说不定会冻死。”
“嗯?”宋越微微回头,看向了李云深。
“我是为我未来媳妇考虑,在弄泥巷有我一处房屋,你可以搬到哪去。”
宋越考虑了片刻,说道:“不用了。”
“为什么?”
“屋子小反倒暖和。”他回答,“我要走了。”
“去哪?”李云深惊讶的问道。“什么时候走?”
“年后,可能是开春,也可能是月初。”宋越慢慢的说,他想,他应该告诉李云深一声,毕竟二人相识已久,李云深算是他唯一的朋友。
虽然这个人老是盯着他妹妹。
“为什么?你们二人又没有门路,出城之后能去哪?投靠亲戚?也没听说你还有亲人在世…”李云深说了一大串。
宋越没再说话。
“我告诉你,世道险恶,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我和我爹出行都带着一群镖师…此间穷山恶水,路上的劫匪最喜欢你们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孩子…”李云深苦口婆心的劝道。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我真的要去。”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
“受人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