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寒风仿佛是顺着遥远的北域边疆而来,风雪之下,带着肃杀气,整个西城都弥漫着一阵寂寥。
有一个地方倒是和这份肃杀寒气出离了几分,如果说大道规则让登仙大陆有了四季之隔,那么西城的土赌坊,可真算得上是我命由我不由天了。
不大的庭院,古色古香,还有几扇雕龙屏风做陪衬,熏香缭绕,沁人心脾,很难想象如此附庸风雅之地里面,有的竟然只是一群登徒浪子围绕着各色赌具前挥斥方遒。
热火朝天,人声鼎沸,不见寒冬之色,甚至还有不少巨赌豪客本着光着膀子一战高下的豪情壮志在厮杀。
朔风哀鸣,姜尘握着几枚铜板儿走到了土赌坊门前。
土赌坊,进千金,出二两,莫道腊月寒冬凉,囊中羞涩方知伤
一面破烂稀松的布料在寒风中飘舞,风雪缭绕,下面竟然站着一位男子。
衣着华贵根本无需多言,那位男子一身紫色绸缎,绸缎之上竟然赤裸裸纹饰着一枚登仙通宝钱币,姜尘一眼望去,摇头叹息,为何他就没有这样的富贵之气能如此霸道四溢...
赌场的当家人洪老二在西城也是大名鼎鼎,一家赌坊能在召国严谨森然的铁则下安然无恙活过这么些年,很多修士都对这位一直笑眯眯的奸诈男子产生过不少猜测,更有甚者说这个家伙曾经乃是召国国都中的内阁大臣,一身庙堂之气在赌坊中洗去,这才让人无法看出。
姜尘对道听途说一向抱有质疑的态度,至少他不认为能在古国中位极人臣的大贤能随时蹲在泥巴地里,并露出满脸奸诈的笑容。
“呦姜小子又来了,这阵子没少挨揍吧。”
洪老二一阵怪笑后,语气轻柔,令人舒适,眼睛如同月牙儿般眯起,那两道深邃的缝隙让姜尘一阵恶寒。
将手中两枚铜板儿递了过去,顺带着一道你懂的眼神后,姜尘不愿多言。
“豹子,又压豹子”
洪老二挑了挑眉毛,看着姜尘,有些无语。
自从那位姜黑心姜老爷子带这个孩子来过一趟土赌坊后,这小子就像是阴魂不散般,隔三差五过来玩几把,别人进赌坊,无一不是抱着利碌之心,恨不得二两白银化金山才来的舒坦,但这个孩子不太一样,每次都是几枚铜板儿,别的不玩,专摇骰盅,那几枚铜板儿也颇有雄心壮志,每次都只会压在三颗骰子同时为六点的豹子上。
姜尘点点头,道:“老规矩。”
“好吧。”
洪老二也懒得抬举他,正准备要将铜板儿拿进赌坊中时,陡然间却神色一变。
“裂山劲”
三个字,伴着雪花飘落。
姜尘一怔,也不否认,点了点头,但那充满疑惑的目光还是暴露了他内心中的诧异。
洪老二来历不一般,这他知道,但他没想到这个男人可以轻而易举看穿自己的很底,要知道,姜尘修炼裂山劲仅仅才一天而已。
一天,有时候什么也改变不了。
“你变壮了。”
洪老二虽然看出了姜尘心中的疑惑,却也只是随便找了个可笑理由搪塞过去。
他油光满面的红润皮肤上波澜不惊,作为赌坊的当家,这个男子经历过不少风风雨雨,如果不愿意说,估计谁也不能把他的嘴巴撬开。
姜尘看着他的平淡面庞,一阵无奈。
洪老二没有多言,转身进了赌坊,徒留姜尘一人在风雪中等待。
裂山劲中所说的炼体,姜尘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那就是在任何地点任何时刻,他都不能停下打磨皮骨。
朔雪成冰,渗入了虎皮长袍内层,姜尘瑟瑟发抖,随着时间逝去,忽然有一道震惊的呼喊声,从赌坊深处传出。
“豹子,豹子通杀了”
“有人敢压豹子妈的,是哪个眼睛被猪油蒙住的混蛋,给老子站出来”
土赌坊中似乎掀起了一番风浪,喧嚣嘈杂中似乎还有几道唾骂之声,姜尘怔怔站在风雪中,肩头已经落满了一层白色。
“什么情况,豹子也能赢”
姜尘皱了皱眉,显然有些难以置信,在土赌坊中有个规矩,洪老二也对几位后辈的当家提点过,尽量别得罪任何一位赌徒,输赢参半最好不过,而豹子,恰好最是能得到一人笑众人哭的悲惨结果,所以姜尘现在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最近,他的运气似乎变得越来越好。
“呐。”
洪老二愁云惨淡的从赌坊中走了出来,扔给姜尘一坨厚厚的红袋囊。
姜尘隔着红囊轻轻捏了捏,里面是硬的,若石子儿般,一块块分开。
银子
登仙大陆修炼一道最为注重财侣法地四点,而金钱财物又名列第一,更是重中之重,姜尘曾经从老爷子手中拿过不少白银,但那都不是自己挣到的,今天的手法虽然是剑走偏锋,但好歹也是付出了些许代价啊。
姜尘默默掸起肩头的冰晶雪花,对着洪老二一抱拳,算是谢过,接着淡淡说道:“黄白之物而已,姜尘来日必有回报。”
洪老二左手握着两颗光亮圆润的黄花石球,止不住的搓揉着,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他的嘴角也不知觉间挂起了一丝微笑。
“姜尘竟然是你”
土赌坊中忽然传来一阵怒气冲冲的咆哮,声音中仿佛带着无尽恨意。
姜尘猛然变色,思绪瞬间通达,他想要逃跑,但双腿竟然如同灌了铅般难以移动寸步,他扭过头,看见了满脸诡异笑容的土赌坊当家洪老二。
一道挺拔的身影从赌坊中走出,虎步龙行,威势不凡。
与此同时,西城街道上的普通人都似乎预料到了什么,熙熙攘攘的人群如退潮般散去,只一会儿,街头巷尾便不见了人影。
冤家路窄,姜家二长老的嫡系一脉,姜志,他竟然也在土赌坊这种地方转悠,并且很晦气的遇到了压中豹子的姜尘。
更主要的是,他还不知道,这是姜尘第一次在赌局中拿到了胜字儿。
洪老二颇为满意的捏了捏山羊胡须,接着就是一阵召国国腔儿的仰天和唱。
“关门哩,诸君们赶明儿请早”
人影闪动,除了姜志之外,土赌坊瞬间变得无比寂静。
姜志一身空山道袍,气质非凡,如果细细看去,他的模样也还算俊朗,配上那高瘦的身材,倒也勉强能和道骨仙风扯上几毛钱关系,只不过姜家还有个姜凌云,只此一人,就足以傲世姜家任何一位年轻子嗣。
“我们那一日的过结,可还没有算清呢。”
姜志冷笑,一股若有若无的杀伐气息在流转,他对这个外来的小子早已痛恨了很多年,当初姜老爷子在世时,简直将这个叫做姜尘的杂种当作了亲生骨肉,逢人便夸,可笑他姜志,天赋不低,却一直被压抑在他人的光芒之下,这股怒火需要发泄,如今也终于找到了一个时机。
寒风呼啸,悬挂在土赌坊门栏上的那根烂布条儿摇曳不止,姜尘知晓暗中有人在阻拦自己逃离,便也放弃了挣扎。
“那一日那一日是哪一日”
姜志一时语塞。
凝视着姜志道袍上的空山谷雨图,姜尘忽然笑道。
“空山灵雨,清雅自然,可笑你和姜凌云都不明白,平淡无为才是修道之心。”
姜尘想到了姜凌云当日的羞辱,入图五阶,却没有丝毫修士该有的豁达气概。
“平淡无为你也配说这句话,那我问你,你前来土赌坊又是何故你让洪当家替你压豹子,也是所谓的平淡无为吗”
姜志怒火中烧,他的丹田之上,有一团巴掌大的心海,此时一股图腾之力正在心海中悄然酝酿。
姜尘默然,掂了掂手中的红袋囊,很沉。
陡然间,他做出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姜志都瞪大了眼睛,图腾之力几乎被惊散散去。
他将红袋囊抛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砸入雪地,那里的积雪已经凝结成冰,在这股颇有几分力量的冲击下,冰渣四溢飞溅。
“得之无畏,弃之不惜,这便是平淡无为。”
“说的真好,可惜,你是个废人。”
姜志渐渐恢复了冷静,脸上的笑容愈发阴沉。
姜尘似乎早已预料到了此番光景,气贯全身,双拳紧握间更是有一条条青筋在手臂上暴起,如沉睡虬龙,即将苏醒。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要来了,但这一次,他可不想直接趴下。
只是没人注意到,自从姜尘开口说出平淡无为的刹那,某一人月牙儿似的眼眸中就露出了无比惊艳之色,直到那个红袋囊飞出,姜尘话语终了的一刻,这个人才慢慢恢复了清明,恍若隔世般看着那位被风雪打磨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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