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祁安的这番话,如同钢针,狠狠抽了在场众人的脸,那种生疼几乎是刺耳。
虽然生气,但没发作,这可不是众人心善,而是在这个场合,要出头也轮不到他们。
宋文的脸已经气的一片铁青,如果不是魏云阻止,他定要给苏祁安一个教训。
魏云脸色阴沉,站了出来,看着苏祁安,沉声道,“不愧是岭北县神童,这牙尖嘴利的功夫真是了得。”
“既然阁下这么能说会道,来到望月楼想必也是为了吟诗会,我们身为文人学子,自然要以才华论长短。”
”阁下说我们的诗做的像狗屎,还请阁下一做,也让我们好好欣赏阁下的风采。”
魏云敢说这话,可不是无的放矢,能够来五楼的秀才先生,哪一个不是颇有背景,即便是寒门,谁不想巴结他魏家。
魏云到不信了,一个小小的布衣秀才,做出的诗还能翻天不成。
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漠然的注视着苏祁安,从他们眼神都可以看出,对苏祁安的不屑。
只要苏祁安敢做诗,无论是什么诗句,今日都要让苏祁安成为望月楼最大的笑话。
苏祁安并没有着急做诗,反而目光环视一周,看着众人,开口道。
“各位都自认为是文人学子,那在做诗前,苏某有些困惑,请各位解答。”
“各位寒窗苦读多年,为的自然是高中,那敢问各位高中后,又是为了什么?”
“呵呵,苏祁安你读书读的脑子都傻了吧,我等文人读书科举,自然是为了报效朝廷,为朝廷分忧解难。”
苏祁安声音刚落,紧接着,一位权贵出声讥讽道。
苏祁安点头,又继续问道,“嗯,报效朝廷,替朝廷排忧解难,这话没错,那在具体点呢。”
“自然是根据自己的才华,考取的功名,朝廷选贤,将我等安排在合适岗位,文人做官、县令、郡守、乃至州牧,三公九卿等等。”
“武人征召当兵,根据战功从伍长、百夫长、校尉、都尉乃至最后的将军,这些种种都有各自安排。”
苏祁安看着又走上前出声的几位青年才俊,微笑点头,而后又道。
“嗯,这些说的不错,都有各自安排,只是这些安排,说来说去靠的都是自己的本领才华,才能担任啊。”
听着苏祁安这种迷惑发言,众人都是嗤笑。
“苏祁安我看你这秀才功名,是走后门的吧,这些位置,当然是通过本身真才实学,公平科举制度选拔的,莫非你以为真是靠着走后门,攀关系这类上位…”
说着说着,刚才那些还出声嗤笑的众人,瞬间就像明白了什么,说到最后直接闭了嘴。
苏祁安面带微笑,看着众人,轻声道,“说的真好,科举制度就是为了选拔真才实学的人才,攀关系走后门自然被人唾弃,只是这话各位说的好像有些打脸啊。”
众人被苏祁安这番话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有心想反驳,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本想戏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没想到短短几句,打的脸却是自己。
这让众人就像吃了老鼠屎还难受。
这个时候,魏云却是开口道,“苏祁安,我承认你说的部分是事实,但能够被上面大人赏识、看重,本身就是实力的一部分。”
“这和所谓的攀关系走后门没关系,只能说是金子就有发光的一天,像你这种颠倒黑白牙尖嘴利,本公子不与你计较。”
“说了这么多,你的诗了?本公子现在严重怀疑你,不过是想借着望月楼的名声,在这里大言不惭罢了。”
“既然这样,你就不配待在这里,可以滚出去了。”
魏云说完,在五楼的边缘地带,有一批大汉走了过来,他们的意思很直白,如果苏祁安无法吟诗作对,不晓几分钟,苏祁安就会被扔出去。
苏祁安大笑一声,“不就是做诗,接下来让你们看看,开开眼界,什么叫做诗。”
说罢,苏祁安快步上前,一把拿起高台上的毛笔,沾了沾笔墨,不假思索直接在纸上龙飞凤舞的书写着。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我欲借势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须知少年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看着纸上龙飞凤舞的六句,起初那些围观的学子,本想开口挑刺,可看到最后,一时间他们都是闭上了嘴,嘴巴轻声咀嚼,细细品味,脸上原本不屑的脸色,都是颇为凝重。
苏祁安写的诗句,那种狂妄的少年气,几乎要从纸上溢出来。
哪怕是上了年纪的学子,看着短短六句,多年凉透的血液,竟然有着暖流涌动,平稳的心脏,都是加快许多。
苏祁安写完这六句后,将毛笔放在一旁,随即朗声道。
“我辈身为大凉学子,为朝廷分忧理所应当,但我想说的是,文人有傲骨,应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才是我辈读书的意义所在。”
如果说苏祁安先前的六句诗,只是证明了苏祁安的少年气的狂妄,但后面的四句,却是让苏祁安的心胸格局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
后四句一出,原本有些嘈杂的五楼学子,一瞬间寂静无声,哪怕一根针落地,都能清晰可闻。
在场众人的心跳,倘若仔细去听,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无数人双眼凝重,轻喃苏祁安刚才说的四句,双眼充斥光芒,众人的内心充斥着滔天的澎湃之情。
一些上了年纪的学子,更是忍不住心中的激动,身体都是忍不住抖动,不一会,一位白发老者上前,一扫对苏祁安的不屑,苍老的双眼中,充斥着的是浓浓的尊重。
对着苏祁安恭敬一拜,谦卑道,“敢问苏先生,刚才这四句,可有标题?”
苏祁安沉吟一会,随即道,“既然此句实在望月楼所做,那边叫望月四句。”
“望月四句?嗯,不张扬、不张狂,看似平淡,内容却让人回味无穷,老夫考学四十载,今日能得先生四句,无憾了。”
“苏先生这一课,让老夫受教了,请受老夫一拜。”
苏祁安连忙上前搀扶,此人同样是本次县试的秀才,年过五旬,虽然可能高中渺茫,但老者在岭北县的声望却是很高。
不夸张的说,是众多岭北县秀才的领袖,无论是学识还是经历,都值得人称一声先生。
哪怕是方敬之见到,也得客客气气。
苏祁安只是借用先贤横渠四句,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但可不想冒名受这位德高望重老先生的一拜。
老者被苏祁安搀扶,看着苏祁安的举止,内心更是有愧,轻声道。
“我等文人,不看年纪,达者为师,苏先生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格局心胸,理应是我等文人学习榜样。”
“苏先生也不必过于自谦,从今日起,在岭北县内,谁敢对先生不敬,就是对岭北县全体文人的挑衅!”
“没错,刘老先生说的对,今日得见苏先生,是我等的福气,先前对先生有所不敬,还望先生海涵。”
不一会,在刘老先生身后,很快有一批人出声声援。
躲在角落的瘦猴看着这幕,眼神更是呆滞,等他回过神来,眼神中有着浓浓的激动。
他知道这次,不是翻车了,而是遇到了一位贵人。
虽然他不懂诗词,但看这些文人反应,哪一个不是被苏祁安的才华给征服。
哪怕是他这种文盲,刚才听苏祁安吟的望月四句,内心也是澎湃不已。
他有预感,经此望月楼这一事,这位苏先生的大名,必定会轰动岭北县,乃至川都郡。
看着立刻转变态度的岭北学子,苏祁安也没有计较的意思。
文人在一起,虽然会有权贵、寒门之争,可碰到真正有才华的文人,哪怕是纨绔,内心也是颇为敬佩。
望月四句一出,瞬间征服在场文人,即便是和魏云、宋文较好的学子,一时间也是纷纷保持缄默。
这四句的气魄、心胸、气度,即便是他们,也不得不说声佩服。
他们不是傻子,这位吟出望月四句的岭北县落魄神童,从今天起,必定以绝对姿态强势崛起,这哪怕是魏云、宋文这种背景深厚的权贵,想要阻止也很难办到。
此时的魏云,脸色阴沉,被眼前这幕气的说不出话,紧握的拳头,已经透露出他内心的愤怒。
没想到一场专门看苏祁安笑话的举动,竟然让这位布衣一战成名,看着众多倒向苏祁安的秀才学子,他要是在不做点什么,事态他根本控制不住。
魏云目光一扫,身旁的宋文会意,他轻咳几声,很快,从五楼边缘,不知何时又是走出一批大汉。
这些大汉各个脸色凶狠,目光凶光,身体散发着强横的气势。
很快将苏祁安围了起来,身旁众人很快反应过来,对着宋文沉声道,“宋文,你想干什么!”
“哼,干嘛?一会你们就知道了,不是你们的事情少管,免得惹祸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