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上下来，已经是十几分钟后的事情。
在曹家庄北头的十字路口，曹书杰见到了在那里等着给他送肉的李新武。
李新武骑着一辆带车斗的机动三轮车，没有挡棚，在寒冬腊月里骑这个就很受罪。
李新武还没大学毕业，可他竟也能受得了这份苦，这这小兄弟真不简单。
看到曹书杰过来，李新武高兴的喊道：“哥，你的肉。”
“兄弟，走，先跟我去家里喝杯热水。”曹书杰指着东边那栋小二层，说道：“那就是我家。”
“好嘞。”李新武点头，骑着摩托车就朝那边开过去。
本来就没多远，李新武停下车时，曹书杰也过来了。
程晓琳一直在家门口等着，她给李新武说：“李兄弟，把车开进去吧，好卸车。”
曹书杰买的肉可不少，50斤牛肉，20斤羊肉，还有半扇猪肉，即便是去掉内脏，半扇猪肉也有50斤左右。
“嫂子，没事，不沉。”李新武看着眼前这栋崭新的房子，他真怕自己技术不好，再给人家蹭坏房子，到时候这买卖就白做了。
停车拧钥匙，李新武已经下来车。
程晓琳也拿他没办法，看到她老公过来，说道：“书杰，你给小李搭把手，把肉给拿下来。”
“行！”曹书杰挺痛快的，他过来上手就去提肉。
李新武还有点不好意思：“哥，肉上有血，你别动手，我来拿就行。”
他身上还穿着皮外套，外套上沾着不少血水，甚至还有动物的毛发，可他不在意这个，抱起一袋肉就往家里走。
曹书杰也不在意，提着一代肉在后边跟上。
一共两趟，第二趟都没用曹书杰帮忙，李新武一手提着剩下的肉，另一只手提着电子秤进来了。
大哈、二哈它们看到陌生人进门，又闻到了血腥味，叫唤的可带劲了。
可曹书杰一声吼，他们就不敢叫了，一个个都乖乖的退回狗窝里，瞪着眼睛往外看。
“哥，伱咋养了这么多狗，这东西很能吃。”李新武笑着说道。
他家里也养着两条德牧。
家里杀猪、杀牛、杀羊留下的一些不要的内脏都给它们吃了，可是知道它们的饭量，在看到狗时，他也并不是很害怕。
曹书杰笑笑，说道：“养着玩呗。”
说着话，李新武放下电子秤，把三袋子肉一一放到电子秤上，还让曹书杰全部看一遍。
“哥，牛肉52.7斤，算52斤。”
“羊肉21.5斤，算21斤。”
“还有半扇猪肉。”李新武说着话，倒提着一根猪腿，就把半扇猪肉放到电子秤上：“54.8斤，哥你看，这还是个大猪呢。”
“这肉是真不错。”曹建国看着肉的成色，肥瘦均匀，成色很好。
牛肉的纹理也很匀称，他问：“小李，你爸现在一晚上杀多少啊？”
“大爷，这个就没数了，最近挺忙的，我爸两天没合眼了。”李新武边说，边掏出本子来算账，他说：“现在过年，猪肉、牛肉和羊肉的价格都上涨了不少，自己杀猪、杀羊的也多。”
“呵呵，那你爹赚的不少啊。”曹建国笑着说道。
李新武已经算完账了，他把账本递给曹书杰：“哥，你看看对不对。”
曹书杰也没客气，接过来看完后，点头：“没错，我这就给你拿钱去。”
这些肉一共是2516.9元的，李新武做主，只要了个整数。
曹书杰在大集上时就给他父亲李家根500块钱的定金，这回又递给他2000元整。
曹书杰看到他熟练的接过钱，数完就塞进腰包里，随后开始收拾电子秤，准备走人。
“兄弟，喝杯热水再走。”曹书杰喊住他说道。
“哥，不喝啦，我回去后趁着时间还早，还得接着送几家，过年都忙。”李新武挺干脆的，把东西装到车上，他直接跨上摩托车，打着火。
从卸东西，到走人，一共没有10分钟，连一口热水都没喝：“大爷，哥，我走啦！”
“您需要肉的话，再打我爸的电话就行。”
说完，伴随着摩托车发动机‘嗡嗡’的声响，他已经把车倒出去，转个弯调正方向后就走了。
“这孩子年纪轻轻的，可真能吃苦。”曹建国看着李新武远去的身影，发出一声感慨。
曹书杰也很佩服他，给他父亲说道：“爸，我看新武将来能成事。”
“还用得着你说，就凭他做事的这股劲头，将来混的差不了。”曹建国说道。
寒冬腊月，寒风刺骨，可不是说着玩的。
家里头，程晓琳正在忙着分肉。
半扇猪肉还带着骨头，不大好弄，但50斤牛肉和20多斤羊肉，她一刀下去，各切出来一半装袋子里，然后给婆婆王月兰说：“妈，这是给你和我爸的，你们俩可得多吃肉，少吃菜，咸菜能不吃咱就别吃。”
“琳琳，你给我们这么多肉干什么，我不要。”王月兰不出意外，又要拒绝。
曹书杰进来后，恰好看到这一幕：“妈，给你们就拿着吃，要不然你和我爸也搬过来，咱一块做饭吃。”
“说实话，我不怕你们吃得多，就怕你们还是不舍得吃。”
他说：“你们想想，咱去年赚了几十万，今年多了不敢说，百十万差不多，这么多钱怎么花？”
程晓琳听着她老公这副说话的口吻，就想笑，好在她最后还是忍住了，一直咬着嘴唇没笑出声来。
反而是爷爷曹正虎实在绷不住，大笑起来：“月兰，书杰说得对，你们该吃就吃。”
“妈，听到没，我爷爷都这么说了。”曹书杰笑着说道：“等吃完我再买。”
“书杰，你可别这么败家，照你这么个吃法，有多少钱都不够花的。”曹建国说他儿子。
曹书杰呵呵一笑，也不在意。
但王月兰还是各切出一半来，她说啥也不拿那么多。
曹书杰实在没辙，剩下的分出5斤牛肉，3斤羊肉，10斤猪肉装到三个袋子里。
“书杰，这是干嘛的？”曹建国还没弄明白，就听到他儿子说：“给我超哥的，过年了吗，一块热闹热闹。”
“再说超哥这个人干活实在，来了后，他可真没少干活，要不是他，我可没时间干别的去。”曹书杰说道。
先不说果园里每天的剪枝、处理其他的杂活，就说喂50头牛，每天都在搅拌饲料，一般人别说一个月，几天就干跑了。m.
曹建国这回没反对，他给儿子说：“那你今天晚上就给他送过去吧，我前两天还听他说过几天要去赶最后一个青石镇大集，别让他再买重复了。”
“爸，行！”曹书杰点头答应下来。
吃过晚饭后，他爸妈晚上还要去老房子那边休息，曹书杰开车送他们过去，正好把要给曹书超的肉也一块拿过去。
哪怕是快要过年了，可这个时间，大街上的人还是很少。
曹书杰把车停在他父母家门口，看着他们回家，曹书杰还叮嘱他们：“妈，开着暖气就行，别舍不得烧煤。”
“行，你快点忙去吧，就别挂着我们了。”王月兰说道。
曹书杰提着装好的猪肉、牛肉、羊肉去了隔壁的曹书超家里。
这个时间点，曹书超家里才刚刚开始吃饭。
听到有人敲门时，曹书超还在家里喊：“谁呀。”
“超哥，是我，书杰啊！”曹书杰轻声说道。
一听是‘曹书杰’，正捧着碗喝玉米粥的马文倩赶紧说道：“书超，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给书杰兄弟开门。”
“马上！”曹书超纳闷：“书杰这么晚来干什么？”
“你怎么这么多事事！”马文倩放下碗，她都准备去开门时，曹书超先一步朝外跑去。
他们儿子曹延凯在旁边吃着饭，看到他爸妈这个样子，问道：“妈，就是隔壁我杰叔吗？”
“对，凯凯，你等会儿记得喊叔啊。”马文倩叮嘱他。
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上学住校以后，每次回家，就不太喜欢说话，见到家里的长辈也都不喊了。
“嗯！”曹延凯点点头，答应了。
娘俩正说着话，曹书超和曹书杰一块进来了，曹书超喊道：“老婆，书杰来给送肉了。”
“送什么肉？”马文倩心里还在琢磨着这件事，就看到曹书杰提着几袋肉进来了。
她老公曹书超在一边跟着，这肉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曹书杰倒是没让他们为难，笑呵呵的说道：“嫂子，超哥在我那里任劳任怨，从不偷奸耍滑，我那边能干的这么好，少不了超哥的一份功劳。”
“我想着再有几天就要过年了，今天去镇上赶集，就多买了点猪肉、牛肉、羊肉，也给你们送点来，算是我给超哥过年的福利，东西不多，你们可不能嫌弃啊！”曹书杰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他说：“这是猪肉10斤，牛肉5斤，羊肉3斤，给我大娘包顿饺子吃。”
曹书杰看着房间里单独坐在大桌上吃饭的老太太说道。
这就是曹书超的母亲，因为摔着腰，快一年了，还没有好利索。
在官帽椅上坐着的老太太郑华娟听到曹书杰这么讲，她情绪有些激动，嘴里念叨着：“哎呦呦，我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太太还让你心里挂着，书杰啊，你说说这是干什么？”
“俺们家要不是你好心让你超哥去干活，一个月能挣那么多钱，俺们家日子得过成什么样子？”
“他爹没得早，我再拖累他们三口，有时候我真想死了算了。”郑华娟说着说着，想起自己摔倒以后给家里添的麻烦，心里头就堵得慌。
“娘，大过年的，您可不许这么说。”马文倩听到她婆婆这么说话，心里也不好受。
但她知道乡下有好多人家生活条件不好的，但凡有点病，都是硬生生靠着自然治愈，要不然就等着那一天到来。
曹书杰摆手：“大娘，你这么想可就错了，你最起码得等着凯凯结婚吧，得等着抱抱重孙子吧，这才哪到哪儿，您也别多想，这才刚开始，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诶！”郑华娟点头。
她说：“书杰，你坐呀。”
“书超，给你兄弟倒杯水。”
“倩倩，你再去炒两个菜，让书杰留下喝杯酒。”
她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可曹书杰摇头：“大娘，嫂子，你们可别忙活了，我是吃完饭过来的。”
“正好把我爸妈送过来休息，也把肉给你们送过来，免得你们再去买重复了，岂不是浪费钱。”曹书杰说道。
马文倩看着那些肉，她心里估算了一笔账，这些肉加起来最少得三百多块钱的，可能还不止！
要是有三百多块钱，就够她老公干一星期的，无论怎么算，这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曹书杰在曹书超家里待了十几分钟，就找借口离开，又去他父母那边看了一眼，屋里暖气烧的足足的，这才开车朝村北头驶去。
……
曹书超家里。
曹书杰离开后，马文倩过去提起那些肉，她掂了掂，说道：“至少20斤，书杰给的只多不少。”
“哎呦呦，好几百块钱的呢！”郑华娟看着她儿子：“书超，你可得好好干啊，要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娘，我一直都干的好好的。”曹书超这般说道。
关于这一点，郑华娟相信，马文倩也相信。
扭头看到一直没说话的儿子，马文倩抬手一巴掌就打在他后背上：“凯凯，我刚才怎么给你说的，让你叫叔，你怎么又不叫啊！”
曹书超一想还真是这样，从曹书杰进来后，他儿子就憋在一边没说话，以至于一家人都把他给忽略了。
“王八羔子，你白长一双眼睛，不知道叫人啊。”曹书超骂他。
曹延凯哼哧哼哧的来了一句：“爸，我…我忘了。”
“你特娘的怎么忘不了吃饭，看看你杰叔给送过来的这些肉，你交的学费，哪一样不是你杰叔给的。”曹书超挺生气的。
曹书杰对他们家的意义不一样，他指着儿子说道：“下次再给我这样，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马文倩这回没护着儿子，她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护儿子护多了，以至于让他连点最基本的礼数意识都没有。
郑华娟说道：“书超，这些肉都够过完年的，你们不用再去另外买肉了，过年的时候买点好东西给你虎爷爷提过去。”
“还有你建国叔那边也别忘了，人家对咱好，可不是应该的！”郑华娟很清楚。
曹书超点头：“娘，你就放心吧！”
……
曹书杰回到家里时，他妹妹曹慧芳正在和萌萌玩捉迷藏。
可萌萌的捉迷藏太幼稚了。
她当着你的面把眼睛捂上，还故意露出一条缝看着，问藏好了吗？
要么就躲在门后边问藏好了吗？
不等回应，她接着就去找人。
曹书杰和闺女玩不来这个游戏，程晓琳也白搭。
她觉得和萌萌玩这么弱智的捉迷藏，她的智商也跟着降到冰点以下。
但是曹慧芳无所谓，她还挺喜欢和侄女玩捉迷藏的，这让她在玩的过程中感觉到自己彻底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压力。
看到她哥进来，曹慧芳还喊一声：“哥。”
“嗯，你们玩吧。”曹书杰可不打算参与进去。
可是萌萌没打算放过她爸爸，嚷嚷着说道：“爸爸，玩游戏。”
“捉迷藏。”
曹书杰赶紧拒绝：“我不玩，你和姑姑玩吧，我还有活呢！”
“不行，爸爸玩游戏。”萌萌瞪大眼睛，她临近傍晚的时候还困得睁不开眼睛，可这会儿就不困了。
“爸爸要去切肉，赶明儿就炖出来，给你吃肉肉，好不好？”曹书杰以为这样说，闺女就能放他一马。
可谁知道萌萌今天很不好糊弄：“不行，妈妈在弄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曹书杰想哭。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不好骗了吗？
曹书杰很怀疑他老婆今天晚上这么勤快，就是故意躲着，不想和萌萌玩捉迷藏。
没辙了，曹书杰把心放下，陪着闺女疯吧。
他说：“萌萌，你和姑姑藏，我找你们，好不好。”
“好呀！”萌萌痛快的答应了。
她还嚷嚷着：“爸爸，你转过身去，捂住眼睛。”
“好！”曹书杰很听话的转身，可刚转过来，他就懵了。
他面对着一面镶嵌在墙上的镜子，通过这面镜子就能把他闺女和妹妹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
他妹妹曹慧芳稳稳的坐在沙发上没动弹，而萌萌则藏到沙发背面蹲下身子，半个小屁股露在外边。
“这要怎么找？”曹书杰脑袋里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他很无奈，但还是问道：“藏好了吗？”
“好了，爸爸，我藏好了，姑姑也藏好了，你快点找吧。”萌萌很勤快的说道。
曹书杰：“……”
心累！
“那我可真找了啊。”曹书杰喊道。
“爸爸，你怎么这么慢，你快点找呀。”正撅着屁股的萌萌开始催促起来。
曹书杰转过身来朝沙发那边走，可走到跟前看着他妹妹坐在沙发上也在看自己，他又很无奈的转身去旁边的小房间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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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