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有些身手,要不要考虑来楚湘军?”蒋平问道。
“卖主求荣,还帮着新主子招人,真不知道该不该夸你忠心。”易小刀嘲讽道。
蒋平也不多言,挥剑斜砍,易小刀猫腰躲过这一剑,撞向蒋平怀里就要贴身撕打,被蒋平抬起一脚,正中胸口,将易小刀蹬倒在地上。
“看来你也就力气大点,功夫差劲得不得了啊。”蒋平笑着说道“那不要了,你这种莽夫进了军营也没用。”
蒋平见自己一脚踹倒了易小刀,不禁出言嘲讽,全然忘了自己刚刚就中了易小刀的阳谋。易小刀也不申辩,爬起身摆好架势,大吼着冲过来,这次飞身扑上,蒋平伸出左手一把抓住易小刀,摔在了地上,笑道:“市井无赖打架都不会跳起来啊,速度不够快,跳起来可不就是挨打么?再来。”
易小刀抹了一下嘴角的一丝血迹,嘴角悄然划过一点笑意,很快装作一副愤懑的样子,爬起来又和蒋平对峙。
“旋风扫堂腿!”易小刀刚刚站定,便大喝一声,伸脚向蒋平脚下扫去。
蒋平抬起一脚,正好躲过易小刀的“旋风扫堂腿”,顺势踢向易小刀的面门,易小刀中这一脚,被踢倒在地,鲜血从鼻子里流出。
“哪有人出招前还喊话的?你这不是在提醒别人吗?哎哟,笑死我了,那天夜里我看二公子和你在一起,还以为你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没想到你就一泼皮混混啊。”蒋平终于忍不住了,朗声大笑起来。
易小刀抹去鲜血,故意抹得脸上到处都是,站起来说道:“你拿着剑,我没拿,我就说怕那剑。你要是把剑收起来,看我不打死你!”
蒋平饶有兴致地看着易小刀,闻言一把将剑归于鞘中,说道:“好,我收起来,倒要看看你这个小混混有几斤几两。”
骑卒出声提醒道:“蒋将军,这小子在拖延时间。”
一语惊醒梦中人,蒋平闻言大惊,这小子硬扛着自己的几下攻击,让自己打得高兴,一时间都忘了正事。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诡计多端!”蒋平愤而说道。
易小刀一脸无辜的样子:“什么诡计多端?喂,你不会想人多欺负人少吧!”
蒋平一挥手:“上,宰了他们!”
“喂,你真要人多欺负人少啊?蒋平说吧?你老爹名字起得不错,还真说平平无奇,碌碌无为啊。”易小刀一边逞口舌之利,一边缓步后退,慢慢向身后的李荣异靠近,准备保护李荣异。
“驾!”
楚湘军骑卒们没有蒋平的虚荣心和胜负欲,在这南淮大营停留许久早就让他们感觉不安了,此刻他们只想宰了这小子,抓了这老头回去领赏。
一瞬间,三杆长枪照着易小刀刺来,更多的骑卒则绕开,向躺在地上的李荣异而去。
易小刀伸手,拿住两杆长枪,用力猛拽,想将骑卒拉下马来,两名骑卒自然心中提防,手上并不松力,三人就这样僵持起来。另一杆枪正面刺来,易小刀偏头躲过,歪头将长枪死死夹住。
马蹄声声,向身后而去,易小刀心里焦急,突然松开双手,两名骑卒忽然松劲,险些从马上摔下。易小刀手上握住肩膀上的长枪,猛一较力,将正面这名骑卒给拖了下来。自己持枪跳起,一刺一捅,将左右两名骑卒打落下马。
易小刀眼疾手快,抓起两杆长枪,转身就掷,将两杆长枪掷出。一枪落空,一枪将一名骑卒穿胸而过,带落下马,惊得其余的骑卒纷纷勒马,警惕地看着易小刀。
远处,南淮大营的营门大开,大股骑兵从营中出来,向着这边奔来。
蒋平看着远处的南淮军骑兵,心中大骇,抽剑在手,喝道:“你找死!”向易小刀冲来。
易小刀闪身躲到一边,刚刚闪过,心中一紧:“遭了。”
蒋平也没管易小刀,直奔地上的李荣异而去,长剑高举:“三爷,安心上路!”
易小刀连忙在后面追上去,南淮军骑兵也渐渐奔近,已经能看到为首带队的正是李耀阳和李定星。胆小一些的楚湘军已经拨转了马头,开始向北逃命了。
“蒋平,住手!”易小刀大喊。
李荣异察觉到了南淮大营方向的马蹄声,在地上艰难扭头看去:“阳儿…星儿…”
“三叔!”李定星看清了形势,看见了高举利剑的蒋平和身后追赶的易小刀。
李耀阳将手中大枪掂量了一下,照着蒋平就掷了过去。
剑光划过,一抹鲜血溅起,李荣异被蒋平一剑枭首,双眼还没来得及闭上。
大枪刚猛,正中蒋平,将蒋平带飞数十余步,死死地钉在了地上。蒋平口吐鲜血,挣扎了一下:“对不住…四…”
李定星加紧挥舞马鞭,战马吃痛,全速奔跑起来,以至于到了身边都停不住,奔出去好远。李定星跳下马来,向回跑着,扑到了李荣异的尸首边,抱着尸首嚎啕大哭起来。一头长发散落在地,沾染了污泥和血浆。
李耀阳也赶到身边跳下马来,看着身首异处的李荣异捏紧了拳头。
南淮骑卒没有留步,动作行止划一,向着狼狈逃窜的楚湘军追去。他们拍马经过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李荣异倒在了血泊中,要说老一辈的四兄弟,也只有三爷最和善,对上对下一视同仁。以至于三爷的兵虽说战力不是最强,却是最忠心耿耿的,三爷的府衙周围住的全是南淮退伍的老兵。那些退伍老兵常说,三爷胆小,老了死了也要守着三爷的安全。
退伍的南淮老兵越来越多,三爷府衙附近的宅院,也渐渐贵了起来,有价无市。
楚湘军一个接一个地被南淮军赶上截杀,刀砍枪刺,只听到楚湘军的惨叫,没听到南淮军的怒吼。
怒极无声。
远处,南淮营中又来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二爷李荣才。
李荣才远远就看见了哭嚎的李定星和身首异处的三弟。
“老三!!!”
李荣才打马赶来,李耀阳想起二叔之前刚刚摔伤,连忙上前搀扶李荣才。李荣才顾不上其他,奔到了李荣异的尸首边。
“老三啊!老三!是谁干的!阳儿,是谁干的!谁干的!”
李耀阳连忙过来回道:“我和二弟亲眼所见,是蒋平,已被我刺死了。”
“蒋平!啊啊啊!蒋平!蒋平在哪!!”李荣才站起身来,一把抽出腰间大刀,四下寻找,发现了不远处被李耀阳大枪钉在地上的蒋平,疯魔了一般跑过去,举起大刀对着蒋平的尸首就砍。
“我让你害我三弟,害我三弟!老子砍死你,害我三弟!”李荣才念叨着,挥砍着,一刀一刀无章法地乱砍着。
李耀阳想过去劝阻,被李荣才一把推开,继续疯了一样地劈砍。
“二叔!三叔胆小!别吓了他!”李定星回头喊了一句。
李荣才这才停了下来:“啊,对对,老三胆小…不能吓到他,不能吓到他…”说着丢掉了手中的大刀,来到了李荣异的身边,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李荣才李定星叔侄二人痛哭不止。
“我…尽力了…”易小刀站在一旁,低声说道。
李耀阳看着易小刀,此时易小刀鼻青脸肿,灰头土脸,还有为麻痹蒋平,给自己抹得一脸都是血。
李耀阳拱手行了一礼:“易大人,辛苦了。南淮不忘易大人的恩德。”
易小刀连连摆手:“大公子,啊不,南淮王严重了。到底没能救下三爷…”
“你能将三叔带到这里,已实属不易了…以后有需要南淮做的,尽管吩咐。回去告诉小皇帝,明年的岁贡,还派你来催,其他人来了我不给。”李耀阳轻笑了一下。
易小刀也笑了一下,没有多说其他。
不过数日光景,南淮军这边,三爷李荣异,四爷李荣能就相继身亡,军中士气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尤其是三爷李荣异的死,导致营中愁云惨雾。很多南淮军士兵的父辈都跟过李荣异,李荣异的恩惠可以说遍布南淮军的上下。如今一死,整个南淮军战心皆无,人人伤痛。
李耀阳用棺椁装殓了三爷李荣异,四爷李荣能的尸首,装殓好之后,来到了二爷李荣才的帐中。
进了营帐,李耀阳见李荣才呆呆地坐着,身形佝偻,整个人仿佛一下老了许多。出声唤道:“二叔。”
李荣才这才回神过来:“啊?啊,阳儿啊。”
“三叔,四叔都收拾妥当了。”李耀阳说道“我意思想,麻烦二叔你先送三叔,四叔回去…”
李荣才抬头望了李耀阳半晌,这才点头道:“啊,回去啊?好,也好。先送他们回去…我送他们回去…”
李定星守在大帐外,见李耀阳出来,问道:“二叔同意了吗?”
“嗯,同意了。”李耀阳回道。
“同意了就好。”李定星松了一口气,转而说道“大哥,要不…我们别打了。”
李耀阳看了李定星一眼,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九万将士皆有父母妻儿,但是爹的仇不能不报!甚至三叔,四叔,皆因楚湘而死,我与楚湘不共戴天!”
“可是…”
“要不你和二叔一起,送三叔,四叔先回去吧。”李耀阳建议道。
李定星摇头:“大哥,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你不走我也不走。”
第二天,李荣才领着四万南淮军,押运着李荣异,李荣能的棺椁,踏上了返回南淮的归程。
李荣才本想留下自己的两万精兵,但是李耀阳终归放心不下,虽然李荣能已经伏诛,但是毕竟还有一万精兵留下来了。李耀阳担心一旦出事,李荣能的精兵能征善战,李荣异的兵压制不住,索性将三位叔父的四万精兵全让李荣才带走了。
“阳儿,二叔再啰嗦两句,报仇固然事大,但是不要太莽撞。听说大哥临终前也告诉星儿,让你别冲动,你一定要记住啊!”李荣才说道。
“孩儿知晓,一定凡事皆听二弟的。”李耀阳回道。
李荣才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一个孤独的老头,押着两具棺椁,率领四万南淮军,背阳而行,向南淮方向而去。
史书记:大启三年冬,南淮侯爷李荣才携两位侯爷棺椁归于南淮,安葬毕,于一日雪夜,溘然长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