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面容疲惫的走进屋中,目光望向一直躺在床榻上的李由。
韩人张良潜藏于彭城以南的道路中,以大铁锥投掷皇帝车驾,就在那危急关头,他李斯的儿子李由奋不顾身的扑上去,试图用身体为皇帝挡下这一击。
大铁锥速度极快,李由虽然反应及时,终归是慢了一步,只堪堪以肩头阻挡了一下。
不过他这一下,也使得大铁锥偏离了方向,击中金根车前半部分,避免了皇帝当场驾崩的结局。
这件事不管怎么说,所有人都得夸一句李由忠心可嘉。
李斯也是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但作为一个望子成龙的老父,看到自己寄予了希望的儿子,肩头被砸到破裂凹陷的模样,内心自然会感到悲痛。
李由抬头看了进屋的李斯一眼,木然道:
声音满是麻木和死气。
李斯叹了一声,他已经见过外面那个被李由赶出去的侍从了,知道李由心中的苦闷。
他上前安慰道:
话到这里,李斯直接挑破道:
李斯条理清晰的将事情剖开。
李由听在耳中,心里略微松了一些。父亲说的有道理。
张良准备了那么久。费尽心机将皇帝从胶东引到泗水来,摆明了要刺杀这岂是他李由能够决定。
但话是这么说,李由那颗裂开的心,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能够修补的。
他心中的伤,更甚肩头的伤势。
李由摇了摇头问道:
李斯脸色一滞,低声道:
彭城的行宫中,始皇帝靠坐在榻上,面无表情的开口,声音中的冰冷,足以让人感到全身发寒。
榻前侍立的丞相隗状和王绾皆面露苦涩。
隗状硬着头皮道:
始皇帝脸色越发冷冽。
隗状这话说了相当于没说,什么叫只要刺客出现就逃不掉,那是不是刺客不出现,我堂堂大秦就拿他们没有办法了?
当然,始皇帝知道事实还真是这样。
彭城是控扼四方的交通枢纽,不管往哪个方向跑路都是极为方便的。再加上这时代人口不算很多,城邑四周林木茂盛,只要那些刺客往林子里一钻,怎么抓的住?
更别说这里是秦国统治力薄弱的楚地,并非经营多年的关中。
以那张良表现出来的智慧,很有可能捉不住了。
但知道归知道,当始皇帝感受到手臂和腰间的伤口传来的痛感时,怒火便不可抑制的爆发了。
说着,始皇帝转头看向侍立在屋中的赵高,说道:
赵高忙回道:
始皇帝点了点头,接着又冷笑起来:
听到始皇帝话中透露出来的杀气,哪怕赵高心智坚韧,也不由打了个寒颤。
六国遗族,可不仅是指各国的宗室,还有像楚国屈、景、昭、项这样的大贵族,延伸到六国范围,数量加起来怕是得有几十万吧。
这皇帝,不会是想全部杀光吧?
这事情影响太大,赵高可不敢在这种事情上乱发言,万一始皇帝一怒之下真杀了,最后惹出什么麻烦来,他可是得背锅的。
赵高忙转圜道:
听到赵高将话题转到赵佗昔日所献纳的策略上,始皇帝再度点了点头。
见始皇帝被自己引导了思维,赵高暗暗松了口气,拱手道:
就在这时,有宦者禀报,说刚刚离去不久的右丞相隗状前来求见。
始皇帝皱了皱眉,请右丞相进来。隗状年岁颇大,平日走路都是一摇一晃,上个台阶还得让人搀扶,现在却是大步走了进来。
他边走边激动的唾沫乱飞:
始皇帝怔了怔,接着大笑起来:
三声叫好之后,始皇帝更是激动地一掌拍在床榻上,叫道:
这个一动作牵动始皇帝身上的伤口,痛的他龇牙咧嘴,但眼中的喜色却是一点都没有减少。
赵佗,从未让朕失望过!不知道是不是好运到来。
在收到赵佗平定项氏叛乱的当天晚上。
来自沛县的加急消息,送到了始皇帝的案前。
沛县司马王陵,发现刺客踪迹,率领县卒追捕,斩杀刺客三人,擒获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