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男寡女独处一地,月光迷离,美人如画,还说着暧昧敏感的话题,对男子而言,兴奋激动伴着某种冲动的快感将潜藏心头的兽丨性唤起,都是正常的反应(孤王寡女058章)。
然而萧乾含笑望她,清冷的面上并无正常男子应有的情绪,似乎墨九只是讲了一个笑话。
墨九不服输,也定定回望。
他仙姿庄重,一头墨似的长发散在肩膀,漆黑柔软,与瀑布的水流相映,安静得像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仙道,只眸底偶尔掠过的一抹暖色,若有,似无,似缠绵眷恋,又似温柔多情,一寸一寸勾人情魄。
墨九已分辨不清,是他本来就如此,还是她受了蛊虫的诱惑,才会产生这样的感受。
二人对视,都很安静。
安静得墨九突然也觉得他们的对话很可笑。
没由来的,她嘴角抽搐一下,摇了摇头,又躺了下去,懒洋洋道:有些人啦,就是不肯承认。你也不想想,都救我多少回了?按你那个理论原本她想缓和一下气氛,与他开句玩笑,可一句话出口,又莫名戳中低劣的情商,你敢说不是想和我交丨配?
萧乾抿紧嘴巴,像在看一头怪物。
不干就不干,你绷着个脸干什么?好像我多喜欢你似的。墨九瞪过去,萧六郎,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你的性子。不如东寂温柔,不如墨妄阳光,甚至都不如薛昉单纯,还不如旺财忠厚墨九一本正经数落着萧乾的不如,把旺财都搬出来和他比较了,也真能哭瞎个人。
可萧乾没有反驳,也没有嘲笑。
倾盖而下的月华光晕中,他只含笑看她,说完了?
墨九哼哼,完了。
墨九。萧乾突然喊她名字,你可有考虑过蛊虫之事?
考虑什么?墨九昂头看天,意态懒懒。
若蛊毒解不了,又当如何?他问。
解不了就解不了呗,反正我又不需要喂它吃饭,哪来那么复杂?墨九说罢,见他默然,又想起蛊虫为他们带来的情绪纷扰,不由揉了揉鼻子,放缓了声音,若这蛊虫真的与男女情事有关,有一天不可控了,要么我就与你将错就错,要么
说到此,她停住话头,望着他阴恻恻冷笑。
嗯?他目光带笑。
要么我就把你杀了。墨九严肃脸,只要你那条蛊虫死了,自然不会再对我造成什么困扰。我就不信了,我家的蛊虫会为了你家的闹自杀!
萧乾:
墨九唇一弯,又柔声道:萧六郎其实你也别固执了,说来我俩,一个倾国倾城,一个倾城倾国,便是为了蛊虫不得已在一起,谁也亏不着谁。
萧乾:
看他沉默,墨九突然觉得自己像个传销的,拼命把自己包装成一种天上有地下无的产品,在萧六郎面前自荐,于是,索性直接用上了威胁,反正这蛊虫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现在也不得而知,一切仅凭猜测。但愿并没有我们以为的那样糟糕。不过,如果真有一天,解不了,我又总受你影响,你还不肯从了我,那我就把你宰了。
可以解的。他声音淡淡,容色清冷。
唔,好吧。墨九闷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揉了揉空掉的肚子,若能把它拎出来,我一定先笞臀五十,然后再油炸吃掉。
萧乾默然。
四周一片安静,只有瀑布的流水声。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墨九也不晓得说什么了。
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在一起,很莫名的讨论一种与情有关的情绪,却不是由心而生的,而是由蛊虫控制的,这种感觉真的不那么美妙。
墨九抹掉脸上被瀑布溅到的水,看萧乾不动如山,突然觉得,与一个活死人坐在一起,渡过漫长的一夜,简直生不如死。
闲得无聊,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穿越过来的经历,觉得就是一出狗血的墨九历险记。至今她没有找到对这个时代的归属感,但凶多吉少的事儿却发生了好几回。这老天就算要降大任于她,也不是这样收拾的吧?
胡思乱想间,她又没话找话,萧六郎,说说你的事吧?
何事?他嘴角依旧带笑,可眸底却有一闪而过的冷漠,就像流星划过黑夜,转瞬不见。
你这就不是好好唠嗑的语气。墨九瞥他一眼,侧身躺着,手撑脑袋,眉眼弯弯的冲他一笑,比如你过去的情事什么的?你都二十多岁了,不要告诉我,从来没有过喜欢的姑娘?
她没有提温静姝,只眼含八卦地看他,一张娇脸在月下山间的水波间荡漾,白皙得似美玉雕刻,明艳的眸子,比梨觞酒还要晶莹剔透(孤王寡女058章)。
没有。萧乾的视线避开了她的脸。
你这人太没趣了。墨九不高兴了,那个温静姝哩?你不要告诉我,你与她之间,也只是叔嫂那么简单?
萧乾沉吟着,久久不语。
墨九心里不爽,偏头瞪他,说啊!
萧乾默一下,语气淡淡,不是叔嫂那么简单,也从无男女之情。
墨九回他一声呵呵,他也不辩。
又一次陷入沉默,墨九很抓狂。
这种不知未来如何,也不知明日的天还会不会亮的日
日的天还会不会亮的日子,过得特别的漫长,可连个说话的人都这样无趣,就显得更漫长了。
山涧里的风,一阵阵吹来,墨九有些冷,她瑟缩着抱紧双臂,看萧乾静坐如松,又不服气地拉开话匣子。
萧六郎,你就不怕死吗?
嗯。他答了,又似没答。
我也不怕死。墨九看天翻白眼,可我怕饿死。
嗯?像是刚想起她对食物的执念,萧乾唇一勾,清淡的笑意配上优雅端坐的身姿,竟像从九天降临人世的谪仙,在与她坐而论道,不必害怕,我不会让你饿死。
墨九眼睛一亮,感激涕零地翻身而起,拍他肩膀,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义气!
萧乾面色不变,我会先把你杀死。
墨九嘴角一沉,整个人都不好了。瞪着他,她由衷地骂了一句王八蛋,又凄苦地叹道:不过这样也好,杀死总比饿死强。那萧六郎,在你杀死我之前,可否帮我一个。
墨九一本正经,让我把你的脑袋扳开,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渣渣。她说着就去掐萧乾的脖子,作势要扳他的脑袋。
萧乾很少与女子这般亲近,眉头一蹙,不太适应地往后一侧,想要避开她,但墨九的脚原本就勾在他的脚弯上,这一下被他拖住,身子便顺势倒了下去,重重压在他的胸膛之上。
呀!墨九一惊,为了稳住身形,掌心结结实实地搭在他身侧的石块上,用一个极为美感的角度,完成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石咚。
这墨九很无辜,我不是故意的。
嗯。他伸手扶她。
或许二人身上的蛊再一次有了感应,左右了彼此的情绪,加上这般暧昧石板上,月华倾斜,墨发白衣,倾城之色,她的脸美得不若凡尘女子,妖娆俏媚,萧乾的目光流连在她脸上,那只落在她的肩膀上的手掌,久久未能挪开。
墨九盯着他,喉咙有些干涩,萧六郎?
他目光一凉,似是回神,将她扶坐起来,嫂嫂坐好了。
一声嫂嫂,他在刻意提醒什么,墨九懂得。
实际上,她虽然莫名其妙成了萧大郎的夫人,萧六郎的嫂嫂,可在她的认知里自己一直是自由之身,身子是墨九儿的,灵魂却是她自己的,只能由着她自己掌控。但这一刻,在萧乾回避的目光里,她突地有点心虚,就像做了错事生怕被人戳穿一样,她甚至开始怀疑他会怎样想她这个轻浮的嫂嫂?
他娘的蛊虫太厉害了!害她胡思乱想。
她悻悻捋了捋头发,正襟危坐整理衣裳,石板好滑。
萧乾瞥她,没看出来。
墨九牙根一痒,觉得这人特别欠揍。
为免彼此尴尬,他不是应该顺着她把黑锅背在石板的身上才对吗?可他偏偏要把事情揭穿,到底是太老实,还是太不老实?
萧六郎。墨九微眯着眼,凑近盯着他,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我不说谎话。萧乾眸色清冷,干净得不含一丝杂质,又深邃得仿佛无人可以琢磨,从不。
呵呵。墨九翻个白眼,你莫要以为我对你有什么还是那句话,在我眼里,你比起旁人来,真不算优秀。
墨九不相信他听不来弦外之音,可他没有表态,甚至都没有反驳,她又一次无趣了,看着湿透的衣裳,想到苦逼的遭遇,她瞪着天,懒洋洋道:亲,死前给我来一桌好菜,来一壶梨觞,可好?
萧乾好笑地看着她,梨觞就这般吸引你?
萧乾认真点头,梨觞是好酒。
萧乾面色微暗,梨觞是好酒,又并非好酒。
这话有点意思了,墨九兴致勃勃地看他,说重点。
他说:萧氏家酿传承数来,他们在洞里走了整整一天?
洞口处离地很高,下面不是陆地,而是水,一望无际的水,望不到尽头,不是大江大河就是湖泊海洋。
她四处望了望,低咒道,这到底哪个鬼地方啊?
不管这是在哪里,他们都不可能再回头走一天黑暗的甬道,回到那个四面都是陡峭崖壁的水潭等死了。
而且,他们目前的体力也不允许这样做。
看萧乾不作声,墨九低头瞄一眼脚下的水浪,怎么办?萧六郎,难道我们要游过去?
沉沉的嗯一声,他突然带着她的手,扑通一声跳入水中。
萧六郎!墨九没有准备,大吼一声,为免沉下去,她急忙抓紧他的胳膊,双脚在水底,将他的腰身牢牢圈住。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呛了一口水。不过,却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克服了从高空跳水的紧张。
洞口很高,两个人跳下去的俯冲之势,让他们的身体本能的往水下沉。萧乾被墨九紧紧圈住腰,行动不便,往上浮的力道就有些吃力。
为免被她一起带沉入水,他掐了一把她盘在发上的腿,放松。
大爷的!掐我墨九痛得松开腿,骂人又让她喝了一口脏水,满肚子都是怨气。
抓紧我。萧乾不与她争吵,只把她的手扯过来挽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托住她的腰,浮上水面。
一圈一荡,一荡一圈,水波慢慢地平静上来。
墨九咳嗽了几下,虽然想剥了他的皮,但她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还得靠着萧六郎,于是也不再反抗,轻着身子由他拖着往前游。
这个季节的水,凉丝丝的从四面八方涌来,浸入骨头,冷得让人受不住。可有萧乾挡在身前,像一根浮木似的托住她,墨九本就识得水性,心里也就不那样恐惧了。
呸了几声,将嘴巴里的水吐出来,她睁大眼睛,观察起暗夜下的水面,算着中途走过的路和离开巽墓的直径距离,左看,右看,身子扭来扭去,萧六郎,这里该不会是洪泽湖吧?
不要乱动。他勒紧她的腰。
哦。墨九晓得他托着她很吃力,如果她再动来动去,势必会增加他的负担,也就配合地闭了嘴。
难得见她乖巧,萧乾扫一眼她水漉漉的脸,不再说话。
游到中途的时候,他在江中抓到一根不知从哪里飘过来的木头,终于轻松了一些,将她的身子搭上去,推着木头往前游,你可以说话了。
嘿嘿。这样被人推着漂流的感觉,有一点铁达尼号的意思,墨九从未体验过,觉得很新奇,不时看看萧六郎俊美的面孔,直到被他拎着身子抛在岸边的草丛里,她仍然感觉很娘洗衣,看农夫锄田,看那一副狗吠鸡鸣的景象,墨九有一种从地狱重生的欢快。
萧六郎,我们是不是得救了。
他定住脚步,眺向远方,是。
哈哈一笑,墨九道:那你把我背进去,先吃一顿饱饭,再丢下我自行离开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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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终于逃出去了,历险记也算增加了感情哈。
有了这一段经历,毕竟是不一样了。
姐妹们,鼓个掌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