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奇怪的人(孤王寡女218章)。
一头长发披散及腰,袍子被他折腾得瞧不出颜色,邋遢地拖在地上。
如果不是他那一身比女人更高大的骨架子,估计一时半会儿连性别都分不清楚。这会儿看着蹭蹭闯入的几个人,这人已是吓得飞也似的逃了一个人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只伸出半个头来,紧张地审视着他们。
这什么鬼地方?
击西抱紧双臂,声音带着一丝惶惶。
我怎么觉着身子有些冷?
阿弥陀佛!闯北走过去,把袍子递给她,度你一次。
哼!击西傲娇脸,还是接了过来装上。
不得不说,这个地方确实很冷。
墨九观察了一下,除了因为它太过宽敞的原因之外,肯定还与地质位置等有关系。不过,从上辈子考古到这辈子开墓,她大大话,沉闷的呼吸声,在这一片安静的空间里,让气氛显得有些压抑,还有一种心颤的冷。
呵呵呵!
率先笑出来的人是墨九。
就着石室内的夜明珠光线,她又往前走了几步,似乎也不太害怕那个角落里发抖的怪人,由衷的啧啧赞叹几声,然后回头对众人莞尔一笑。
实说,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葬活人的地儿呢。
葬活人?
一句话就把众人整懵了。
这里不太像一个古墓啊?
从青砖地面的洁净,以及有活人生存来看,石室肯定是可以与外界互通有无的,要不然,那怪人吃什么?
大家伙儿都不太理解。
但他们很清楚墨九并不是一个随便乱说话的人尤其她笑得那么灿烂,肯定有什么想法的。
九爷!到处溜哒了一圈的击西,披着闯北的衣裳,又凑过去看了看那个怪人,兴冲冲地走过来,对墨九道:我知道什么叫葬活人了。
墨九诧异,一挑眉,哟,说来听听看了?
击西开心得不行,我们不就是活人吗?我们若是再也出不去,就得被葬在这个鬼地方了。这样,不就是葬活人了嘛。
墨九:
这理解能力也是醉人。
不过,也不算没道理,至少对一半。
傻子。墨九指着石台下方的一个供案上,上面有祭祀用的香烛,还有供品等等。然后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中,冷静而肯定地说:这是一个祭祀腾格里的祭台。
腾格里?祭物?
击西是个好奇宝宝。
嘴一嘟,又是他问:九爷,腾格里又是什么?
这个解释起来比较复杂——墨九下意识望向萧长嗣,好像潜意识里觉得这货可能会知道一点似的,然后与他交换了一下目光,缓缓道:腾格里是萨满信仰的中心神灵,也是北勐人信仰的天神。在他们的思维里,地上的人所拥有的力量,地位,乃至皇帝国主等至高无上的权力,都是由天神,也就是腾格里所赐予的。
北勐人都信天神,这个人人都知情。
但墨九简单一看,就能看出是祭祀天神的祭台,还是相当令人佩服的。
完颜修看她的目光里,就有暖暖的光芒在流动。
那这个人为何会在这里?葬活人又是啥意思?
墨九刚才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这会儿听到他问起,再看向那个被长发遮了大半张脸,缩在角落里不动不喊,身子一直在瑟瑟发抖的怪人,她眼微微一闭,突然觉得胸口有点发闷。
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这个人正是真正的苏赫世子。
因为那个她见过的苏赫世子,太像一个熟人了。
如果那顺巫师已经在嘎查村生活了几十年,很多事情就不好相瞒世子。那么,阿依古长公主的苏赫世子也就一定是存在的人物。那么,如果有人要干掉真正的苏赫世子取而代之,肯定得有妥善的地方安置他。
心里有了想法,但在完颜修面前,她不能说。
这个男人虽然现在是战友,却也是后珒国主。
彼此立场不同,该忽悠的时候,还得忽悠。
她轻轻笑了一下,抚着狼儿的脑袋,斜他一眼,它三舅没长眼么?铁链子拴着,石室里关着,他当然是被人囚禁在这里的啊?至于囚禁做什么?我刚才已经解释过了。既然这里是一个祭台,而它么,也就是一个活着的祭物,被生葬的活人。当然,你千万不要再问我,他是谁,因为我师父没有教过我算命。
他问一句,她噼里啪啦就吐出一串。
这样率性的墨九,看上去爽利又美好,很得完颜修的心意。
轻声一笑,他也随意地摸了一下她怀里狼儿的头,开始拿着弯刀转悠起来。
把好好的人囚禁在这样的地方,也不知是谁这般狠心。
墨九嘴一撇,不置可否。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实际上,她认为那个囚禁他的人,没有直接把他弄死,还留下了一条命,就已经是很善良了。
于是,她唇角高掀,不温不火地揶揄,它三舅有时候吧,还真挺善良的。可当初在金州囚禁我的时候,你怎就没有这样的觉悟?
囚禁?完颜修挑挑眉,目光含情,分明是诚心迎娶——
滚!墨九想到那事儿,气就上了头,少扯这一套。说到这事儿我就想揍你,它舅你记好了,那些账我没给你算,不是过去了,而是都记心上呢。等我把事儿都弄明白了,有你的好果子吃。
完颜修扬眉看着她。
她对当初被下药的事,一直耿耿于怀,这个他知道。
想到那一晚在帐篷里,她差一点儿就毁在几个野蛮士兵的手里,对于发脾气的她,他连半句嘴都舍不得还。终于,只剩一句示弱的叹气。
敲开就敲开?
这里不是囚室。
萧长嗣的声音,永远都极富辨识度。
沙沙的,哑哑的,像敲着破锅的底子——其实很难听。
但这些日子听得习惯了,墨九反倒觉得亲切悦耳。
她回头,奇怪地抬高下巴,你又知道了?
萧长嗣不慌不忙地走过来,挽了挽长袍的袖口,指向那个拖着铁链龟缩在第二层平台角落里的怪人,平静地道:不信你问他(孤王寡女218章)。
问他?墨九拔高嗓子,笑了,老萧,开什么玩笑呢?
很明显啊,那个怪人从他们进来开始,就东躲西藏的,不论击西和闯北怎么哄,一句话也没有说。哪里会告诉他们这个?
爱妻没有发现吗?萧长嗣又指了指自个儿的脑子,他这儿有问题。
你怎么晓得?
目光呆滞,行动迟缓,感知极差。
这观察力,可真仔细啊?
换到后世,这老萧可以去做侦擦了。
墨九腹诽着,也不敢全信。可当她就着夜明珠的灯火凑过去仔细观察时,还真如萧长嗣所说,这个人一看确实是有智力障碍的人,傻傻的笨笨的。只不过,他这会吓坏了,头垂得很低,不注意还真瞧不出来。
厉害!她回到萧长嗣身边,竖了个指头,又瞄一下完颜修的身影,压低嗓子对他道:那你到是猜猜,他是谁?
需要避讳完颜修的话,她不用避讳萧长嗣。
这样的亲疏距离,是潜意识的,她并未细想究竟为何。
萧长嗣黑眸深深望她,好像知道她想什么一样,那张丑陋的面孔上,缓缓牵出一抹怪异的笑容来。
为夫所想,与你一样。
额。墨九一惊,没太在意又被占了便宜,那你还说此处不是囚室?
当然不是。萧长嗣慢吞吞从地上捡起一个指甲壳大起?
萧长嗣笃定地道:爱妻说得不错,那石台确实是祭祀天神之用。但为何祭祀?也是为了给活着的人祈福。为谁祈福?把这个人天天关在这里,当然是为他祈福。
太牵强!
如果加上这个药丸子哩?
他摊开手,微笑着看墨九。
也不够墨九拆他的台,药丸子能说明什么?真为他祈福,怎么会把他关押在些?
嗯,确实不够。但万一他有隐疾,不得见光呢?或说,有不得见人的理由呢?
看墨九不信,冲他翻白眼,萧长嗣笑了笑,一边看似不经意地把那颗药丸子放入袖口,一边动作极慢地偏过头来,将嘴唇紧挨她的耳边,用几近呵气的声音,轻道:若不肯信,爱妻可到石台第三层看看,说不定还有残留的药丸,祈福的经文等等,可供你证实的东西。
二人离得这样的近,那温软的热气,呵得墨九耳朵痒痒。
她咬一下唇,斜睨看他。
他的脸很丑陋,可一双眸子却泛着点漆般的光彩。
滚烫的,的,看着她,让她身子冷不丁一个痉挛,突然就想到了那些不可告人的深夜情潮,那些曾经与萧六郎一起做过的闺房私密,尤其在眼帘处那一根巨大石柱的所产生的联想下,整个身子突然热热的,麻麻的,有一种莫名的紧张。
你远点——
她猛地推了萧长嗣一把。
他一愕,却用力抓紧她的手,望入她迷离的眸子。
怎么了?看着我
墨九没有抬头,心脏怦怦跳着,呼吸不匀,喘息中,她仿佛听得见自己激烈的心跳声——这突如其来的欲念,让她又羞又愧,原本泛冷的身子,居然汗涔涔的,这让她怎么好意思看他?
有一会,她慢慢回复神智。
讨厌得很,看着你干吗?
她将手从萧长嗣的掌心抽离,很快的侧过身子。
似乎看透了她的尴尬,萧长嗣张了张嘴,正要说点什么,墨九却突然转过身来,煞有介事地冷哧一声,指向石台的第三层。
你先前那话说得,就好像你亲眼看见过一样。如果没有那些东西,你怎么说?
她聪明的转移了话题!
萧长嗣一笑,也无奈跟着应上。
还你一个相思令。
好,就这么办。
他神一样的推测,自然不能让她完全相信。
可事实证明,萧长嗣这个人还真就是神了。
一切都如他所说,上面不仅有药丸,还有祈福的经文,都是为了求此人康复痊愈的,而这个人的名字经文上相关的一页,却被撕掉了。
那么,这个怪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苏赫世子?
事情太过复杂,她来不及想,也来不及管那么多。
这会子,她只顾得上这一群人的安危。
然而,众人问疯子问不出所以然,顺着石室找了一圈儿,也什么收获都没有。于是,墨九无奈地发现,这个阴山确实是一个很玄的地方,从她在二十一世纪穿越之前发现的阴山古墓就可以看出来了,这里面有着庞大的石室群和机关结构。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他们先前触发外面机关的时候,也连带了这间石室的机刮,同时,断绝了这个怪人的生路——他的给养通道。
这间天神祭室的石门,被封堵了。
墨九搓一下脸,恨恨地瞅着完颜修。
完颜三,你说你出门打劫,就不看看皇历?
嘎查袭村之事,她已经可以确定是完颜修的调虎离山了。只不过究竟是只为了她一个人,还是有试探苏赫世子之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这劫就劫吧,一出门,先是遇到草原狼袭击,再到蛇群,机关,好不容易以为找到了出口,结果又闯入了另一个匪夷所思的石室,一样是一条绝路。
我怎会知晓?完颜修一脸无辜,我又不会算命,没事看皇历做甚?
得了吧你。墨九翻个白眼,继续找寻机关,说不准,就你干的。
唉!完颜修握刀长叹,我怎么升了辈分,这脸面却越来越,三爷我也是堂堂的一国之主啊!小九儿在怀疑我之前,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身份?
听声音,这人甚是委屈。
但整个石室内,没有一个人理他。
除了那个疯子
不知完颜修哪个词儿触动了他的神经,原本一直缩在角落里的他,突然像看见了救星似的,拖着链子,健步如飞地扑过来,冲到完颜修面前,跪下就咚咚磕头。
饶命啊!饶命啊!放我出去!
完颜修目光微微一移,瞄到墨九俏娇的背影,直勾勾凝视片刻,垂下眼帘,低低一叹。
都没有人饶我,我怎么饶你?
啊!那人猛地抬起头来,看完颜修不笑不怒时一脸威严的样子,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又爬起来,飞奔回石台的第二层,然后拼命在那成堆的书籍里翻找着,翻找着。很快又啊的一声,欣喜地抱着一个皱巴巴的册子,从台阶上跑下来,殷切地递给完颜修。
饶了我饶了我这个给你,给你
这疯子要拿这个东西换命?
知道他脑子不正常,众人哭笑不得。
然而,一瞬很,个个都愣住了。
比脑子不正常更令人恼火的是,那本册子不是旁物。
——而是一册画工精美的秘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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