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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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正是现在明诚酒楼的当家李掌柜。

  “哎呀,石兄在此休息,兄弟我打扰了!”李掌柜走到石珪的桌边,抬手抱拳给石珪见了个礼。

  石珪也不站起来,随意的摆摆手,示意李掌柜坐下,笑道:“别来这套啊,难得见你有时间上来坐坐。”跟在李掌柜后面的那个碎嘴伙计,赶紧就给端了一茶杯过来,放在李掌柜面前。

  石珪往李掌柜方向推了一下果盘,笑着说:“你倒是赶到好时候,你家这梨汁水饱满,你也吃一块消消热。”李掌柜也不矫情,从盘里拿起一块梨,放嘴里就啃。

  “这梨买得真不错,待会,石兄你别忘记结账啊!”李掌柜顾不得刚吃完一块梨,嘴边还有梨汁残留,接着又拿起了另一块梨。

  “哎!哎!你给我留一块。”石珪也笑骂道。

  “这不还留了一块么!”李掌柜三口两口的吃完梨后,掏出手绢擦了擦嘴。

  “我要不喊,怕是这块都没了,到时候你赔我啊!”石珪笑言。

  “行啊!那我让他们整两个菜,待会我们喝两杯?”李掌柜笑呵呵的抬起了面前茶水,抿了一口。

  “嘿,可别,这还挂着大太阳呢,再说,我这不还在应着卯嘛!”石珪一摸脑袋,也笑呵呵的推辞着。

  “那就等你下了值,我让他们留个雅座,我那还存着上次剩的桃花酿呢!”李掌柜没在意石珪推脱,继续邀约。

  “得了,我这家里还有人等着呢,你有事就直说,别整这虚头巴脑的。”石珪也没心思跟李掌柜绕虚礼,直接开口问道。

  李掌柜嘿嘿笑了一下,接着说道:“还是石兄了解我。”然后转过身去,朝着两个伙计的方向,摆了摆手,示意伙计离开。

  如是平常,石珪可能不会在意李掌柜的这般做派。

  但今日不同往日,石珪也不由得把事情往坏里想,为什么李掌柜非要在今天,三番五次的请自己吃饭,意图让自己留下来?

  自觉身怀重宝的石珪,暗暗的提高了警惕,悄悄的把一只手放在了腰间的铁尺上,另一只手握住了茶杯。

  只要李掌柜敢开口问石珪,今天去哪里了这类的试探之言,石珪就会直接抽出铁尺,砸在李掌柜脑袋上,一定要瞬间就让李掌柜重伤不能言语。

  好在,李掌柜将伙计赶下楼去,转过头的第一句话就是:“石兄,我有条财路,要请你帮忙。”

  “哦?”石珪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抓着铁尺的手,也稍微松开了一点。

  石珪笑着问道:“是什么财路,让我们李大掌柜居然也要找人帮忙啊?”

  李掌柜往桌前稍稍倾了一下身子,脑袋凑近石珪,面带神秘的低声说道:“石兄,你可知最近,我们这平苍县来了好多大金主,就我知道的,咱们县里好几个人都得了资助,一下子本钱就厚了起来。昨天,也有伙人来找过我,说是要我这酒楼入股他们的生意!”

  “哦!?”这次石珪倒真是诧异起来了,最近他不耐烦在衙门里听差,所以这等消息,却是不曾听说。

  李掌柜却眯了眯眼睛,低声道:“原本我不想答应,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平苍县里来的这些大金主,到处砸钱,单说四海的老黄那王八蛋得了别人的钱财,直接就拿钱砸人,抢了不少生意。再这么下去,我这点生意可就全完了。”

  哦!”石珪倒是有些惊奇,他扫了一眼李掌柜,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些大金主,是什么来路?”

  李掌柜也没多想,直接回道:“听说都是郡里、省里、京城的,但来的最多的就是京城的。这次来找我的也是京城的。”

  石珪打断了李掌柜,细问道:“那他们几个想做的什么生意?”

  李掌柜左右看了二楼一下,再度确定二楼没有人,这才神神秘秘的说道:“他们说要在西城门附近,找个地方开赌场,而且要搞个最有档次的,场子里吃食要最好的,所以就找了我合作,说是入股他们。他们还出钱让我酒楼提提档次,把赌场里里外外的吃食生意都包给我,最重要的是,他们不插手酒楼营生。我就答应他们了。”

  石珪听闻有人要在西城门开赌场,他心中一凛,作为分管西城门这一带的捕头,他居然还要从别人嘴里才知道这消息,石珪不免有些心惊,这伙人走的是谁的门路?

  但石珪没动声色,只说道:“老李,我们俩是多年交情,我不瞒你说,赌场生意盯得人多,要打通的关节也多,即便是成了,各家的抽头也多。最要命的是这平苍县城里赌挡的事,可是绕不过县里那几位大爷的啊。你可想好了?这财路可不好走啊!”

  李掌柜苦笑了一下,有些气馁道:“我也不想掺和这些事情,但实在是被老黄他们几个王八蛋逼的没法子了,我再不找点本钱来,只怕这酒楼也开不了多久了。”

  石珪虽有些惊诧县里这几日的变故,一时之间也搞不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如今他另有要事要做,也顾不得理会这些事情,便有些敷衍的说道:“老李,既然你已经定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你说的事,我会帮你留意。”

  李掌柜闻言,喜道:“那就多谢石兄了!”说完连忙给石珪作揖,接着就高声呼唤楼下伙计,给石珪另上一些瓜果糕点。

  石珪也不跟李掌柜客气,一边吃喝着,一边跟李掌柜聊些别的趣闻轶事。很快,到了傍晚,石珪照例与李掌柜告别后,就施施然的回了家。

  ……

  深夜,程金环的房间。

  房间的桌子上摆着一块玉牌,又有一个暗黄色的木盒子敞开着。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程金环一边听着石珪在讲述今天中午的奇遇,一边用手触碰着那块玉牌,细细的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润如水的感觉。

  等到石珪把所有事情都告诉程金环后,程金环仍在皱着眉,静静的思索着。

  石珪也没有打扰程金环的思考,只是静静的陪坐在一旁。成亲多年,石珪自然是了解自己妻子心细如发、兰心蕙质,外柔内刚的本性。这么多年来,尤其是这十年来,石珪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会回家与妻子商议,妻子虽读书少,但能明事理,堪称石珪的贤内助。

  如今,遇到这样可以决定石珪乃至整个石家未来的重大事件,石珪更是要与程金环商议一番。至于儿子石岳,因为身体实在太差,夫妻俩怕这等事情会让儿子大喜大悲,反而伤了心神,于是就没打算让儿子立刻知道,只等儿子好些,再慢慢告知。

  半响之后,程金环皱着眉,向石珪问道:“石头哥,按你所说,这白衣仙人只是因为身上的仙丹妙药已经没有了,才打算拿这本《天水经》……”

  石珪不等程金环说完,便插嘴说道:“是《太一生水妙化真经》!”

  程金环无奈的瞪了石珪一眼,嗔道:“石头哥,你别打岔。”

  石珪脸上陪着笑:“好,好好好,我不打岔,小金子,你继续说。”

  程金环听丈夫说起小时候的称呼,顿时脸上有些晕红,便拿起桌上的小棍,挑了挑灯芯,油灯上炸起了一串灯花,霎时灯光便明亮了起来。

  程金环放下小棍,说道:“那白衣仙人,拿这本《太一生水妙化真经》抵了丹药,说是可以依法修炼成仙。可这修炼仙人的机会,怕是异常珍贵的。再说,那白衣仙人先前说送你一丸清灵丹,就可治好我和岳儿,可见那清灵丹在白衣仙人那里,也算不得什么名贵的东西。”

  “这只是其一。其二,这白衣仙人后面给了你这虫卵,说是可以当做丹药使用,这就可以算作丹药了吧?既然算是给了你丹药,为何又不收回这本《太一生水妙化真经》呢?”程金环看着石珪,继续平静的说道:“还有,他交代你的第一件事情,为什么一定要说这《太一生水妙化真经》是送给你了结因果的?但又强调不是将你收入他们家族势力呢?”

  石珪抓了抓头,尴尬的说道:“我当时就根本没有想这些。你没看见那时候,他拿着这本经书,好像又不想给我了。眼看这机缘马上就要错过了,我当时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拿下这个机缘!”

  程金环点了点头,说道:“是了,按那白衣仙人所说,他可以有办法追回那枚戒指,那也一定有办法追回这本《太一生水妙化真经》。”

  “但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让你在确定无法修炼的时候,就扔了经书,好像他根本不在乎这本经书?”

  “石头哥,你不觉得蹊跷么?”程金环迷惑的说道:“你想啊,这白衣仙人说,用这本《太一生水妙化真经》修炼会很快很好,可以修炼的和他一样,按理说应该是件无价之宝吧?”

  “但是,他有表现的又不太在意这本经书,先是把经书当做一颗普通丹药一样,可以随手拿来送人,后来又认为是可以随意丢弃的东西,为什么他对这本经书会有这样的态度呢?“程金环越说越迷糊,眉头越皱越紧。

  石珪看着程金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再次抓了抓着头发,无奈的说道:“那按你的意思,这本《太一生水妙化真经》是他骗我们的了?”

  程金环摇摇头说道:“这倒不至于,这白衣仙人乃是仙人,想必不屑于欺骗我们。只是他对这经书的态度有些奇怪,我自己猜测,这经书想必是有什么缺陷,所以那白衣仙人才如此不在意这本经书。”

  石珪拉起程金环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中,感慨的说道:“小金子,你这就是想多了,如今我们最根本的事情,就是想办法让你和岳儿能快好起来。其他的事都在次要。”

  “而白衣仙人明确说过,只要能有“直至”修炼他送的这本经书,就能治好你和岳儿。对我来说,这已经是邀天之幸了。”石珪拍拍程金环的手,平静的看着程金环继续说道:“这经书算是平白多出的机缘,只要能让我们一家祛病延年,就是这经书带给我们最大的收获了。至于这经书有没有其他缺陷,又何必在意呢!”

  程金环满眼温柔的看着石珪,喃喃的说道:“石头哥,是我想岔了,只要这经书能让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能让岳儿的身体好起来,就是最大的福分了。其他的事,倒也是不必太在意了。”

  石珪闻言笑了起来,轻轻的捏了捏程金环的手,转而与程金环商量起了,如何安排修炼《太一生水妙化真经》的事情。

  这世上的事情,如果有心人真心想琢磨,往往是会有些惊人的发现的。而石珪想不到的是,今夜,程金环其实差点就解开了,白衣少年送石珪这本《太一生水妙化真经》的真相了。

  原来这《太一生水妙化真经》果真是如同白衣少年所说,是昔日天水宗的根本功法,乃是修仙界里少有的顶级功法之一,的确也是具有修炼起来速度快,提升境界快的优点,对疗伤、延寿、滋身、防护自身有奇效。但是,这功法所练的法力少,附带的神通法术稀少,除了疗伤和防御功能还算不错之外,包括攻击力在内的其他能力都很弱,在战斗中完全是同阶垫底的存在。

  于是练这种根本功法的宗门,只能靠让自己的境界快速提升,永远比别人高一个大等级,来维持相对较强的战斗力。否则只要一个小小的疏忽,境界提升快不起来,那就是待宰的羔羊。于是偌大的天水宗,最后只落了个被人灭门破宗的结局。

  原本《太一生水妙化真经》应该随着天水宗一起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

  但有修仙者却发现这《太一生水妙化真经》境界提升快,但战斗力小的特点,完美的切合修仙界里一类人的特点,那就是修仙者的奴仆。

  因为境界提升快,可以让忠心的奴仆的修炼,基本跟上自己的境界,同时也可以让高境界的奴仆,执行一些自己不方便出现的危险任务,可以担任保护低阶修仙者之类的职责,又可以压制敌方的大量杂兵。

  同时又因为功法威力小,所以根本不担心被奴仆反噬的危险。所以在修仙界,这本功法又被戏称为“奴仆功”。

  所以修仙界的各大势力都喜欢将《太一生水妙化真经》的功法赐予奴仆修炼,待修炼前几层有成,又再赐予后几层功法,可以从根本功法上控制住自家奴仆。

  所以在修仙界,修仙者赐给一个人《太一生水妙化真经》,往往意味着将这个人收为自家奴仆。

  那白衣少年原本是一个顶级修仙大家族中人,身上带着家族长辈给予的全本《太一生水妙化真经》,就是家族让他在合适的时候,可以用来收取自己奴仆的。只是当石珪碰到白衣少年的时候,白衣少年浑身上下,只有这部功法可以拿出来随意传授。白衣少年在无奈之下,就只有拿这部经书,还了石珪的人情。

  再说,这白衣少年家族乃是一等一的顶尖修仙家族,每年都有多少人想削尖脑袋成为家族奴仆,更不用说要成为白衣少年这种核心子弟的奴仆了。别说石珪乃是一介凡人,即便石珪有灵根,白衣少年这种天之骄子,也是没有兴趣将石珪收作自己奴仆的,否则就是有失身份了,简而言之,就是石珪不够格让人收为奴仆。

  于是白衣少年一再强调不是赐予石珪经书,只是还人情而已,其实就是在说,不愿收石珪做自己的奴仆,两人之间只是了却因果人情,之后就互不相欠。

  至于白衣少年为何不太在意经书?其实就是白衣少年自有顶级功法的传承,对于这种自己不会去修炼,且修仙界里几乎烂大街的奴仆功,家族里也多的是拓本,也就无所谓珍惜不珍惜,而是根本就不在乎这部功法的得失。哪怕无意间让人得了去,无外乎就是造就出个战斗力弱小的散修而已。

  这世间的事往往奇幻玄妙。那白衣少年只是因为太受家族老祖的宠爱,所以家族老祖送给白衣少年的《太一生水妙化真经》玉简,竟然是当年从天水宗中夺来的《太一生水妙化真经》的传功玉简,内里除了《太一生水妙化真经》全本外,还记载有天水宗关于修炼《太一生水妙化真经》的所有心得传承。而那白衣少年根本就不把《太一生水妙化真经》的传功玉简放在心上,随手就将这传功玉简送给了石珪,于是石珪无意中就得天水宗的根本传承功法这个机缘。

  当然,这一切对于在深夜中,仍在憧憬着光明未来的石珪和程金环来说,都是未知的。

  对现在的石珪来说,最犯难的事是,如何能看并且可以多看几次《太一生水妙化真经》的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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