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漫长的行军(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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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国句陵,曾经是元和京城以南的膏腴之地,广袤的大地上,到处是爬满了绿油油灌木的小山丘,山丘之间是一片片望不到边的田野。

  可惜,如今这些曾经肥沃的土地里,到处都长满了野草。

  在进入这大片丘陵地区后,按征兵使者们的建议,艮山营就更严格的控制粮草消耗了。

  艮山营从省城邛筑城一路北上,跟随的征兵使者们就越来越少,最后出了邛山省境,就只剩了寥寥数人,充作行军的顾问和向导。

  艮山营里的读书人们,见这些征兵使者们整日无事,就扯着这些使者们闲聊打听消息,一边是读万卷书,胸有锦绣,另一边是行万里路,见识多广,两厢这么一交流,便让石珪之流的井底之蛙,见识了什么叫宽广天地。

  原本在石珪等人心目中,已经是广袤无边的陈国,原来只是南州之地的一个小小的诸侯国。

  而这叫做南州的地方,有无数大大小小的诸侯国,其中有鄂、吴、越三个王国最大,其余大多数的诸侯国,都臣服或是隶属于这三个王国,而陈国正是臣服于鄂国的诸侯国。

  陈国在南州的西南端,整个陈国的南面深入到了广袤无边的邛山山脉里,看似茫茫无边的苍梧山,也只是邛山的一条大支脉,陈国的北边与沈国、桐国等几个诸侯国相连,整个陈国以句陵河为界,分为南北两片,越往北越繁荣。

  陈国王室先人因功,从鄂国受封国于元和之地,于是陈国王室先人挟族人,从祖地出发,跨过北月河,在元和之地筑城为京,此后向南扩地亿万里,成就了如今的陈国,邛山省就是陈国数百年前扩地的结果。

  陈国周边的沈国、桐国等大多数诸侯国,都是这样扩地而成的。

  按照征兵使者们的说法,十年前,南州南部地区大大小小数百个诸侯国,先后遭遇蝗、旱、水、瘟、匪、兵等灾难,粮食极度匮乏,人口大批死亡,灾后四五年,诸国都没有恢复元气。

  受灾最重的沈国,觊觎周边受灾较轻的陈国等诸侯国,于是联合起一众诸侯国,借口陈国等诸侯国,不肯借粮度日,起尽国中大军,前来讨伐。

  陈沈两国这一战,就从北月河以北万里之外的国境附近开始打,一直打到了北月河附近对峙,竟连打了四年之久。

  这一战不仅把北月河以北的祖传富庶之地,打了个稀巴烂,还让陈国不断从句陵一带的腹心之地,抽调人力,不仅把好好的句陵膏腴之地,弄成一片野草地,还险些让在句陵边缘的邛筑城等地,也差点被抽干。

  直到最近陈国颓势已现,不得已才从平苍等边远之地抽调丁口,送往北月河战线补充兵力。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前些年,不把句陵的田地,交给我们平苍县或是邛山省的人,来耕作呢?”石珪望着身边的宋宏武,真诚的问道。

  “唉!”宋宏武叹了一口气,也不管坐在上席里相互交流的人,低声说道:“句陵既是膏腴之地,那些田地,多半属于高门大户的,凭什么交给其他人?”

  “那也可以租种啊!?”石珪仍然是一脸认真的说道。

  宋宏武压低了声音,说道:“原来的租户和佃户,怎么可能答应啊!再说,此地的官府,哪有心思来管这些事情。”

  石珪沉默了,抬起面前的水杯,一口就喝干了杯中水。

  自从艮山营踏上句陵,就能看见一条条道路,纵横于大地之上。

  艮山营在征兵使者的引导下,沿着道路快速前进,这些道路虽有些损坏失修,但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驿站,可见当年是如何便利。

  如今,这些道路上的驿站,大多数都已经废弃,还在使用的驿站,也只有一两人在看守。

  艮山营一路走来,基本上都是在驿站附近扎营休息,如果驿站还在使用,艮山营的一众高层军官等,就会到驿站中休息,并且在饭后,围坐在一起闲谈。

  石珪参加了几次这样的闲谈,对只念过几年书的他来说,读书人和征兵使者口中的大千世界,却是如此的绚烂瑰丽,这在一定程度上,冲淡了他思念家人的心思。

  但今天所说到句陵的荒废,又让他心情沉重,或许在座的其他人感受不太深。

  而他作为主管艮山营伙食的军官,却清楚地知道,自从进入句陵之后,补给到的粮草越来越少,兵丁每日里的伙食,都是按饿不死的标准来做的。

  以往还能依靠弓箭队射杀些野物来补充一二,但句陵的田野里,好似除了那些疯长的野草,其他活物都少得可怜。

  石珪在进入句陵的时候,就留意到了那些野草,那些野草形状各异,但几乎都生有倒刺,这些倒刺有的深,有的浅,而且茎叶比较坚韧,几个兵丁手持利刃,也需要费很大功夫才能割断。

  有天晚上,石珪在自己营帐前,用手试着拔一株野草,不小心就被上面的倒刺割到,要不是他练了很久的《春水润灵诀》,只怕要被割的鲜血淋漓的,他没有用灵力加成,也花了很大力气才拔出一株野草。

  但等他第二天出营帐时,就发现那株被拔掉的野草,原来生长的地方,已经冒出了新的野草芽胚。

  石珪曾怀疑这些野草是修仙界的物件,但仔细观察下来,这些野草除了茎叶坚韧,难以清除之外,似乎也就是一般的野草,石珪也只能按下心中的疑惑,不再理会。

  但深入句陵这么久,他又有些怀疑这些野草是不是有毒?或是不适宜食用?因为,在句陵走了这么久,他很少看到兔子、羊这类吃草的活物出现,甚至连人都很少看见。

  夜色已经浓重,石珪随着宋宏武一起走出了驿站,往扎在驿站周边的营帐走去。

  石珪抬头看了看天空,轻声问道:“老宋,你说这战会输么?”

  宋宏武沉默一会,才闷声说道:“不知道。”

  “唉!”石珪却叹了口气,也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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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句陵的田野中一条略显破损的道路上,艮山营正在行军,各队的兵丁首尾相接,排成了两列纵队行进。

  后勤队走在了队伍中间靠后一点的位置。

  后勤队六辆大车,有两辆拉了药材,挨着辎粮队的粮草大车,走在最前面,一辆拉了锅碗瓢盆,走在中间,剩下的三辆拉了营造小队的家伙什,走在了后面。

  跟在大车的后面的,是后勤队的兵丁,在他们的后面,就是宋宏武的弓箭队跟着。

  石珪像往常一样,窝在后勤队的第一大车上,靠着车板闭着眼睛养神。忽然间,他的耳朵一动,眉头就皱了起来,但他却没有动弹,依旧懒散的坐在大车上。

  这时,正在行进的艮山营却停了下来,有些兵丁不明所以,正在观望的时候,从队伍前头奔来一名骑着马的传令兵,他手持令旗,大声叫喊:“营正有令,即刻变防御阵型!”

  正在眯着眼睛养神的石珪,听见传令,急忙跳了起来,爬上车顶,大声喊叫起来:“后勤队,组成防御阵型!”

  接着又用手指着不远处的宋大成,说道:“老宋,把你的人带上,按演练的,以辎粮队为中心,赶紧去建防御工事。”

  接着又转头指着包大力,喊道:“大力,你带着常大山和他的人,跟着老宋他们去帮忙。”

  “唐震,你把这几辆大车集中起来,马上去辎粮队那边,记得看好我们的车。”石珪刚把唐震安排好,接着又扭头,对着正在翻找药箱的孙义骂道:“孙义,你他娘的干什么?赶紧带着你的人,跟着唐震走,等会在那边再找你的药箱。特娘的,赶紧的。”

  等他看见后勤队几人,匆匆忙忙的按照自己的命令,开始行事之后,他才从大车上跳了下来,扶了扶腰间的雁翎刀,追着宋大成他们去了。

  …………

  等艮山营在道路上完成防御队形的时候。宋大成,包大力等营造兵,已经在战阵之外,紧急安装了一圈粗木栅栏。

  粗木栅栏之后,站着手握长矛的战兵,组成几个战阵。战阵之后,是一圈大车围成的车阵,车阵后面是两个弓箭队,左右集结,中央正是营正、参军、录事领着一众谋臣,还有几名征兵使者。

  二三十个骑着马的人在外围远处,集结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小小的骑阵。

  石珪领着宋大成等人,在组成车阵的六辆大车旁,不停地在车上翻找着东西,希望能尽快组装出几张强弩,用于防御。

  正在后勤营造忙碌时,远处的田野上,已经影影绰绰出现了大量的身影,石珪抬眼望去,只见那些身影,竟然都是些老弱妇孺。

  他们一个个面带饥色,身形孱弱,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有的摞满了各色补丁,有的碎成一条条布条,根本看不出男女老幼,他们都默不作声,只是一味地往艮山营车队走来。

  这是石珪在句陵,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人,但这些人明显已经被饥饿折磨的不成人样了。

  这时,有个人从中军中跑了出来,爬上一辆大车,扯着大嗓门吼道:“来人止步,我等是邛山省漓川郡民团,奉命北上作战,尔等不得滋扰,切勿靠近车队,尽快散去!”

  那些饥民充耳不闻,依旧坚定往艮山营走来。

  石珪不敢转身去看身后的中军里,却是凝神静气的支起耳朵,仔细听着中军里的决定。

  只听得,那征兵使者在大声说道:“看见没有,我早就说过这些饥民,眼睛里只有我们车上那些粮食,劝是劝不动的,以往有几批兵路过,就是被抢了粮食,要不就是饿死在句陵,要不就溃散在饥民之中。要不你们以为在邛筑城,为什么会屯了那么多兵不动?”

  话音刚落,又听见一把柔和的声音说道:“这些饥民,也罪不至死吧?我倒觉得,想法赶走就是!”

  那征兵使者急的再次大喊道:“现在,这句陵什么鬼东西都长不出来,这些饥民根本赶不走,只会一窝蜂来抢粮食,你这妇人之仁,会害死我们的!”

  那把柔和的声音反驳道:“但,他们也是陈国子民……。”

  “好了!”

  另一把威严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争论,石珪一听就知道是杨营正的声音,只听杨营正杀气腾腾的说道:“都不用多说了,让人警告三遍,如果不听,那就放箭驱赶,如若还不走,那就都杀了,就当让儿郎们多点经验。”

  石珪扭了扭头,看向包大力等人,从车上抬下的弩床,一转身就靠近了,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宋宏武身边,大声说道:“宋队正,这床弩放在什么地方合适?”

  宋宏武瞟了石珪一眼,指着自己前面的一个位置,说道:“就放在这。”

  石珪对着包大力等人招了招手,说道:“赶紧的,把床弩安在这里。”

  等包大力的人放置弩床,宋大成等人安装零件的时候,那站在大车上的传令兵又在大声吼叫:“停止靠近,否则格杀勿论!”

  但远处的饥民依旧没有听从,还在坚定的靠近。

  石珪站在宋宏武旁边,看着床弩组装,口中却是轻声问道:“老宋,待会真射么?”

  宋宏武目不斜视,嘴中却是轻轻地吐了一句:“不知道。”

  那传令兵第二次大吼:“停止靠近,否则格杀勿论!”

  远处的饥民依旧缓慢而坚定的步步逼近。

  这边,宋大成、包大力等人已经组装完成了五架床弩,其他几个营造小队的兵丁,合力搬来了儿臂粗的弩枪,每一架床弩旁放下三只弩枪。

  石珪对着宋宏武说道:“宋队正,交给你们了。”然后挥了挥手,示意营造小队赶紧往旁边让开,方便弓箭队的人来操作。

  宋宏武点了点头,然后也挥了挥手,从弓箭队中出来了十来个人,往床弩旁边一站,就用绞盘拉起弩弦,把弩枪架在了弩槽里。

  这边刚刚做好准备,又听那传令兵第三次大吼:“停止靠近,否则格杀勿论!”

  那些饥民已经靠近了很多,一般的兵丁,都已经可以看清他们的身形,视力更好的弓箭兵们,连那些饥民脏乱的面孔,都看的清清楚楚了。

  那些饥民依旧没有停下脚步,也许对他们来说,被打死是死,被饿死也是死,也许一鼓作气冲下粮草来,还能做个饱死鬼。

  一个传令兵手持令旗,从中军里跑到宋宏武身边,行了一个军礼,大声说道:“营正令你部,立即射杀当面之敌!”

  宋宏武抱拳施军礼,大声回道:“末将得令!”

  那传令兵回了一个军礼,立即转身就往别处跑去传令了。

  宋宏武转身,大声吼道:“弓箭一队都有!!举弓,准备……”

  弓箭队的众人,依照命令,纷纷举起手中弓,这时,队中靠近宋宏武方向的一个兵丁,忽然冒出了一句:“宋头,真射啊?”

  那个兵丁看起来像是宋宏武的亲信,也是一个旗头,难怪敢在这紧要关口冒头说话。

  宋宏武勃然大怒,呵斥道:“闭嘴,你特娘的现在是当兵打仗,你不射箭,他不死,就是你死!”

  接着不理灰头土脸的亲信,大声吼道:“举弓,上抛射,三次,预备……。”

  石珪看着宋宏武癫狂的举动,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扭过头来,对着有些惊慌失色的宋大成等人,说道:“大成,让不敢看的兄弟低头,去理一下大车上东西。”

  “射!!!”宋宏武大吼到。

  嗡!!!

  石珪耳边响起了一声巨大闷响,眼前霎时一暗,黑压压的利箭,仿佛乌云一般,遮住阳光。

  他身边的陈小刀、唐震等人,面上都浮现出惊惧的神色,只有包大力这个一根筋,看着漫天飞舞的利箭,居然兴奋的手舞足蹈。

  嗡!!嗡!!

  接着又是两声闷响,石珪不动声色看着铺天盖地的箭雨,眼中瞳孔却不由自主的一缩。

  “杀!!”

  接着是粗木栅栏后的战兵,冲出粗木栅栏,结成方阵,手持寒光闪闪的长矛,踏步向前,长矛如林,徐徐前行。

  石珪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

  “石队正,营正命令你部,即刻清扫战场,回收物资!”

  “末将遵命!”

  等传令兵走后,石珪抬起头来,就让包大力领着几个大胆的兵丁,去对面的尸体堆里,把射出去的箭捡回来,又让唐震把后勤队的大车要回来,让宋大成带着几个胆小的营造兵去拆除床弩,让陈小刀带着人去拆除粗木桩子,让孙义带着几个医疗小队的兵丁,去战兵队看看有没有需要救治的。

  等众人都走开之后,他又叫来常大山,悄悄说道:“大山,今天给队里兄弟们的吃食,做精细点。”

  …………

  夜幕降临,艮山营堪堪到达了预定的驿站宿营地。

  小小的驿站里灯火通明,艮山营的上层军官们,吃着饭食,高声阔气的交谈着,今天的杀戮,让整个艮山营不知不觉的躁动起来。

  石珪没有再去驿站,而是跟后勤队的所有人,在一起吃饭,后勤队的人都坐在了野草地上,周围一圈都是后勤队密密实实的营帐。

  他平静的看着后勤队的所有兵丁,大多数兵丁的脸上,都带着惊惧的神色,甚至有些不堪的兵丁,连吃饭的手,都在颤巍巍的发抖。

  今天的血色杀戮,吓坏了这些几个月前还是平民的人,他们既同情着那些饥民,也恐惧着自己,会同样无声无息的死去。

  石珪清清了嗓子说道:“各位兄弟,想必今天的事,大家都看到了。”

  “别的我不会说,我也不知道今天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他顿了顿,然后逐渐提高了声音,说道:“我只知道一件事,既然我们都来当了兵,舞刀弄枪就是免不了的,刀剑之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大家都是告别爹娘家人,远赴他乡打仗,谁还没有个家里牵挂的人呢?大家回头看看,万里之外,就是家乡。”石珪抬起手,用食指指向平苍县的方向,后勤队的众人,都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回头凝望,有的人眼睛里还泛起了泪花。

  石珪盯着众人,一字一句的说道:“在这里,我们顾不了别人的死活,我们只能管我们自己的死活,现在没时间让我们同情别人,万里之外的家乡,还有人等着我们活着回去!”

  接着他霍然站立而起,双手捧起水碗,大声喊道:“活着!回家!”

  后勤队的众人也跟着站起,双手捧碗,一起跟着呐喊:“活着!回家!”

  “干!!”

  石珪双手一伸,把自己的水碗,与众人的水碗,在空中一“碰”,然后,与众人一道,抬起水碗,把一碗水倒进喉咙。

  活着,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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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石珪躺在地铺上,辗转反侧,白天那些铺天盖地的利箭,还是吓到了他。

  原本,他还有些傲气,心想自己身负灵力,又练就一身凌虚步法,还怀有炼体功法,想来在战场上,即便不能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首级,也能保证自己来去自如,不会受伤。

  但是,如果自己面对这样密集的箭雨,自己即便有凌虚步法和炼体功法加持,在战场之地,躲闪腾挪,也不可能逃开如此大面积高密度的箭雨。

  到那个时候,也许自己就要面临着,到底要用自己的那只手脚去主动受伤,来保护自己生命的难题了。

  再说受了伤之后,他可没有那个强人的功力,只怕顷刻之间,就会被扫荡的士兵戳个全身都是窟窿。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修为太低,石珪懊恼的想着,一伸手又把《太一生水妙化真经》的玉简拿出来把玩。

  石珪翘着脚,躺在地铺上,把玉简握在手中,举在自己的头顶上,借着烛光,仔细的看着玉简上那道隐隐流动的流光。

  可能是白天的事情,太过刺激,之后又忙碌了一通,他看着看着,眼睛就慢慢闭上了,手中的玉简也渐渐滑落。

  “啪”一声,玉简就拍在了石珪眉间,他茫然的睁开了眼睛,发现玉简落在了自己眉间,于是就咽了一口口水,下意识伸手盖住玉简,心中想到,要是能让玉简自己跑回怀里就好了。

  正在此时,石珪眼前蓦然一黑,轰然之间,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漆黑的空间里,只见一块巨大的光幕屹立在眼前,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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