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带着蛋白继续向前走着。
他们一路向前，看着雁城的世间百态，见着雁城的众生相。
有喜怒哀乐。
有惊恐厌怨。
千人千情，千人千面，不一而同。
沈先一一看在眼中，记在心中，悟在法中。
快了。
快了！
一路的所见所闻，让沈先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快要领悟到那个术法。
“老师，能不能休息会？”
耳边传来蛋白的声音，沈先低头看去，发现蛋白正吐着舌头，大口喘着气。
瞧这样子，应该是累的够呛。
‘累了？’
沈先挑了挑眉，有一说一，他自己倒是真没有什么感觉，他有些愕然的看着蛋白。
要知道以前出去溜蛋白的时候，可都是蛋白把他累的够呛，像蛋白主动开口求饶的这种情况，他倒还是头一次。
他越发察觉到自己悟道之后身体的变态程度。
见蛋白神色不似作伪，沈先也就点头同意了下来，蛋白如释重负，连忙找了块阴凉的角落趴了下来，然后转头一脸佩服的看着沈先。
“老师，你现在好厉害，居然比我还能跑。”
沈先闻言点头……
但刚点到一半他就回过味来。
什么叫比你还能跑？
你这是在夸人吗？
沈先琢磨了一下，发现这话确实是不对味。
他看了眼蛋白，见这家伙神色认真，心里似乎确实是这样想的，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算了，想想也是，这家伙现在的智商跟个小孩差不多，童言无忌，没必要跟它计较。’
沈先摇了摇头，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他在周围随意的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然后开始打量着周围的情况，这才发现自己和蛋白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雁城市人民医院附近。
街道上来往行人的神色，与他之前所见的行人也有很大的不同。
这里的人大多脸色凝重，眉头紧锁，甚至有人眼眶带着些许红润，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密不透风的压抑感，让人觉得有些窒息。
沈先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也不喜欢这种氛围。
他试着在街道上刮起一缕清风，想要暂时吹走这种压抑窒息感，但这里人的反应与别处却是截然相反。
即便是清风拂面，即便是花香袭鼻，他们却没有丝毫反应，似乎感受不到一丝凉爽的气息，脸上的愁苦凝重，也不见丝毫的衰减。
沈先有些沉默。
自己这一缕之前百试百灵，能在夏日消暑解闷的清风，头一次遇到了对手，失去了效果。
他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
是啊。
自己这一缕清风，和他们身上的担子，心中的担忧、愁苦比起来，确实是不值一提。
又怎么能吹得动呢？
甚至……
甚至自己的这一缕清风，还不如医院周围那些摆摊江湖骗子的一句谎言，更能抚慰他们那颗愁苦的心。
……
雁城市人民医院的大门两侧，是一条林荫大道。
大道两侧每相隔不远的距离，便有一位算命先生摆摊，时不时的便有一两个病人家属上前询问。
“你花20元找我改个名，让你亲朋好友多叫叫，疾病自然好得快。”
“你找我来占一個卦，我就可以建议什么时候看病适宜，在哪个方位的医院看病最有利。”
“你这丈夫八字软，所以身子骨弱……”
风将他们谈话的内容传递到了沈先的耳边。
大抵都是些固定的话术与套路，在沈先看来可谓是漏洞百出。
可即便是这样，仍旧架不住有人相信，有人愿意为此买单。
沈先迈步来到一个算命老头的摊前，他以前本身便研究过这类东西，刻意套话之下，倒也和老头找得到共同话题，甚至老头还以为沈先也想来吃这碗饭。
“你们在这医院周围摆摊没人管吗？”
陈老头翘着二郎腿，乐呵呵的开口道了句。
“管？”
“管什么？城管来了，我把地上东西一卷，直接走人不就得了。”
“那医院的保安呢？”
陈老头嘿嘿一笑，瞧了瞧不远处的保安，神在在的道了句。
“我在这儿晒太阳，碍着他们什么事了，他们凭什么管我？”
“……”
沈先发现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索性也是没什么生意，陈老头便继续跟沈先传授着真经。
“干我们这一行的，说白了就是病人家属花点钱，在我们这儿讨点吉祥话。”
“你可别以为他们傻，他们自己也知道这里面的真假，就跟你去庙里烧香拜佛没什么区别，几块钱的香求佛祖帮你办几千万的事，保佑你中彩票头彩，这不是为难佛主嘛。”
“所以啊，他们也就是为了求个心安罢了。”
见沈先沉默，陈老头继续开口。
“我这还是好的了，不给人指岔路，说点吉祥话，赚两包烟钱，伱要是也打算来摆个摊，我劝你最好别学其他人干些丧天良的事，年轻人，也给自己积点阴德。”
沈先挑了挑眉，不由有些好奇陈老头话里的意思。
陈老头神秘的笑了笑，显然不打算告诉沈先这个路子，开口将这个话题岔了开来。
“你帮我看着一下摊子，我去上个厕所。”
沈先点了点头，然后坐在了老头的摊位上，继续看着周围的众生，观着医院门前的百态。
……
林凤霞抱着孩子走出医院大门，六月的骄阳照在她的身上，她仍旧感觉不到酷热，心中只觉一片冰凉。
她茫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即便天大地大，但这世间仍旧给她一种无处容身的感觉。
她望向怀中睡的香甜的孩子，不知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算命吗？很准的！”
算命？
林凤霞先是愣了愣，接着无神的眼睛像是找到了方向，骤然明亮了不少。
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突然发现了一根漂浮的稻草。
她用空出的一只手，紧紧的拽住那人的衣服，忙不迭的开口。
“要！”
“要！”
“要！”
一连三声，一声比一声急切。
“要算！”
“你帮我算算！”
“你快帮我算算，我求求你帮我算算我这孩子怎么才能得救？”
林凤霞说着说着，情绪逐渐有些崩溃，竟哭求了起来。
“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了，医院的医疗费太贵了，家里的东西能买的都买的，亲戚朋友能接的也都借了，现在都躲着我！”
“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医院的手术费太贵了！”
男子安慰道:“姑娘你别急，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