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渐进,人渐至。
李方目光一越,自刘实而过,落在沈顺朗身上。
沈顺朗似有所感,抬头一望。
在这一刻,视线交汇,对撞一起。
李方抿嘴,目光锋冷,小小双手,不自握拳。
那番姿态,如视重敌。
可沈顺朗却是轻屑一笑,视作无物。
那模样,是毫不在乎。
一头不起眼的虫子,在凶狼面前,张牙舞爪,只是徒增笑耳。
这般摸样,落在李方眼中,让他心头再添一刺。
那不甘与屈辱,再次涌上。
旋即脚步一动,向前一踏。
步伐交错间,竟笔直朝着沈顺朗走去。
缕缕锋芒的气势,自步伐间,渐渐升起。
沈顺朗见状,眉头轻皱,旋即瞳孔微眯,浮上凶光。
脚下步伐,加快一分,越过刘实,直面李方。
既然小小虫子,想撞得头破血流,那就成全他!
号声未起,交势却升!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神色不一。
灰衫、白衣弟子,目光凝视,屏息而望。
心头的跳动声,随着渐快的脚步声,亦是在加快。
脑中的画面,随着血液上涌,在交锋相争,在不断浮起,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青服的刘实,却是眉宇一拧,丝丝不满自心头而起。
那一日,只敢出声,胆怯应战。
这般不自力量,还有什么脸,再来交手。
可还未等发作,罗志高便朝着刘实,作请一邀,“刘兄,多日未见,别来无恙。”
“难得小辈争锋交手,你我可不能大煞风景。”
“不若来我这侧,旁上作观便是。”
刘实听后,大步一迈,来至罗志高身旁,淡淡道:“罗兄兴致勃勃,可我却是提不起半点。”
“既定的结果,又有何看头!”
话语间,夹刺带针,可无半点好言。
“哈哈,刘兄此言差矣,往昔归往昔,今朝是今朝。”
罗志高哈哈一笑,丝毫不被话语影响,笑道,“如今,可不是曾今。”
话语方落,砰声响起。
只见李方与沈顺朗,步伐越来越快,而后碰撞在一起。
最简单,最直接,最有力的体魄碰撞!
沈顺朗神情倨傲,不动分毫。
李方稍显逊色,差上数分,来自碰撞的反力,让凝炼的身躯,不由向后一倾。
自前而踏的步伐,在这一刻,竟是连连后退。
交锋初见,沈顺朗占据上风。
那前进的脚步,不停半刻,反而加快数分,犹如一头猛冲的凶狼,要将李方彻底碾压。
来势汹汹,李方却面不改色。
后退之际,右脚蹬地,一重一轻,交替点地间,卸去力道。
凝目一视,锋芒的双瞳上,倒映出那笔直的轨迹。
右脚再点,自地上划出弧线,身体随之转过半圆。
一划一转间,犹如那转经筒上的转坠,明明上一刻还在下方,下一刻却转至上方。
那向后退出的距离,自转动间,瞬息拉近。
临至沈顺朗身侧。
抬腿,拧肌,绷紧的右腿,似一条拧紧的鞭子,向着沈顺朗的下身,重重甩去!
鹊起鹄落间,攻守一转。
那倨傲的小脸,在这一刻,竟是变了色。
那高傲的内心,在这一刻,如泱泱大湖,坠落一块巨石,掀起阵阵波涛。
体魄对撞,只差数分,已让他惊诧一分。
需知,他作为吕景焕的亲传弟子,老参膳食,样样不缺,可谓日日吞食。
习练功夫,更是二品。
更不提,还有那他人不知,隐晦不已的仙血。
碰撞之间,未能碾压,反有余力,已是超乎他的预料。
那瞬息间,攻守转换,更是让他为之一震。
面对出乎意料的腿鞭,沈顺朗目光一沉,只好仓促应对。
抬臂,伸掌,自上而下,重重一按。
要硬按下这甩来的腿鞭!
砰。
掌腿交碰,骨肉对撞,发出砰响。
踏入气血炼魄后,堪比成年的力道,更是争锋相对!
力道反震,落在掌上,激起掌心皮肉,如波浪般,在剧烈起伏。
落在腿鞭上,震起直长裤腿,猎猎作响。
平分秋色,半招未胜,半式不输。
可李方的嘴角,却是轻轻扬起。
腿鞭已出,可双手却空!
右臂一绷,宛如枪杆般硬直,右手一推,似那无锋枪头。
而后倾身向前,猛地一按!
砰!
重重的推掌,径直落在沈顺朗的胸前。
因双手按住腿鞭,无招可用,露出空挡的胸前!
掌声炸响,力劲爆发。
随之带来的,是连续的蹬地声,以及咧齿嘶痛的脸庞,还有那……
既不可置信,又愤视怒瞪的目光!
“承让。”
交锋过后,李方收回掌腿,然后双手作拱,淡淡道,“多谢让道。”
话语客气,可那语气,却是带着丝毫不客气的淡漠。
仿佛,这小小的交锋,本该胜出的,便是他!
可沈顺朗仿若未闻,只是死死盯着李方,重重道:“截盘手,小成境界!”
李方哂笑一声,“勤学苦练,可比不得你,生来便有。”
沈顺朗依旧不闻,握紧双手,怒视道:“既有小成境界,何来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
“下三滥?”
李方目光冰冷,言语犀利,“撩阴腿,它是下三滥,可它好用,不是吗?”
“再说,你生来二品功夫,对我来说,何尝又不是另一重下三滥。”
“你当初,仗着二品,对我居高临下,怎么不提自己下三滥?”
“沈顺朗,我敬门中规矩,称呼你一声沈师兄……”
话落此处,李方语气越发锋芒,“变拳为掌,已是看在亲传弟子上,手下留情。”
“沈师兄你,可莫要仗着身份,说出这般输不起的话。”
“还有,告辞,以及再会!”
话方一落,李方转身,潇洒走出内事堂。
就当踏出大门时,身后传来高声笑语:
“李师弟,莫要忘了先前之事,我可是等着当木桩呢。”
“罗师兄,言重了,待历练任务后,师弟我,扫榻相迎。”
笑语对话,落在四周。
让人提起气势,笑意连连。
又让人心怀不甘,怒视憎恨。
刘实望着离去的背影,那目光,浮起先前没有的重视,又生出不得不的佩服。
遥见当初,小小人儿,胆怯无语。
再见如今,那方人物,已是初露峥嵘。
随后却是略一摇头,压下心绪。
这人儿,再出众,那也是别家的。
至于沈顺朗,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随着目光的闪烁,那心头的湖泊,亦是在起伏。
那之前毫不起眼,任人拿捏的小虫子,不声不响间,竟成长到了这一步。
成了一头生出利爪,长出利齿的凶鹰!
让他不得不重视的凶鹰!
“刘师兄,师父言下的担保,该当作废了。”
数十息后,沈顺朗走至刘实身旁,目光燃烧着越盛的凶狠,一字一句道。
然后来到高台前,出声一问:“他,取了何种历练任务?”
“回沈师兄,是最不讨好的剿兽一类。”
高台后的弟子,如实回答。
“多谢。”
沈顺朗轻应一声,旋即走到大墙上。
目光环顾,落眼一顿,而后伸手一摘,取下纸张。
那半寸厚的纸张上,黑白的字体,映入眼中。
历练任务:猎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