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收回，却又再起变化。
低沉嘶鸣，自四周响起。
一簇簇灌木丛林，无风自动，剧烈摇摆。
一条条山蛇，竟是从中疯狂爬出。
无毒菜花蛇，剧毒银环蛇，诸多蛇类，争相涌来。
低沉且急躁的嘶鸣，随着分叉的蛇信，从蛇口中吐出。
一双双冰冷的竖瞳，在嘶鸣声中，竟是流露出似人般的疯狂。
不止诸多蛇类，洞穴野鼠，山间野兔，刨食野猪，也自四周涌来。
急促奔姿，疯狂神态。
似那烧香拜佛的信徒，以狂热的姿态，迎接圣佛的到来。
诡异的一幕，落在李方瞳中，让他不住泛起鸡皮疙瘩。
身后的孙麻子五人，更是不堪，双腿打颤，忍不住要软跪在地上。
“走！”
李方面色难看，低沉一句。
孙麻子五人惊醒过来，胆颤跟着李方离开。
直至走出柏林山头，五人的神情，方才缓和数分。
走在最前方的李方，望着夜色渐临的天空，心头如夜幕般，缭绕上浓浓阴影，质问道：“山间野物的变化，你们之前并未提及。”
孙麻子心头一噔，忐忑回道：“李大人，此事我等当真不知。”
“前两波侠客，一当发现凶虎踪迹，我等便匆匆离开，哪有……哪有心思注意四周。”
忐忑的声音，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
遭遇凶虎，他等跑都不来及，哪有心思注意其他。
李方闻言，沉默不语，只是向前进行。
见李方不再开口，孙麻子犹豫数番后，鼓起勇气问道：“李大人，那只……那只戏猴，是妖……妖邪？”
今日所见，让他三惊两吓。
原本给予希望的戏猴，摇身一变，成了那黄昏下的诡怪一类。
那自小打猎的野物，化身人性，疯狂且狂热。
怎能不令他感到恐惧。
“不是。”
李方微微摇头，目光变得深沉起来，“神意门坐镇长河地，近至两百载，从未记载关于妖邪一类的怪闻。”
“妖邪一说，不过是乡间戏团，杜撰而来。”
“再者，若真是妖邪，你认为我等还能全身而退？”
说到此处，李方转身看向孙麻子五人，沉声道，“今日之事，守口如瓶。”
“若让我知晓你等松了口，你等知道是什么后果。”
孙麻子五人，神情郑重，连连点头。
不多时，一行五人，返回红枫村。
夜色笼罩的村头上，三道火把，燃起橘红的火焰，照亮四周。
也照亮了宋风三人的期待脸庞。
自李方进山，他等三人便在村头等待，期望等来佳音。
可当李方六人走来，那脸上凝重深沉的神情，却是让他三人咯噔一下，顿感不妙。
宋风当即迈出步伐，迎了上去，小心问道：“李大人，今日……”
还未说完，李方便摇头打断，“准备好火把，在屋外等候。”
不等宋风回应，李方越过宋风三人，径直朝着土屋走去。
只剩下面面相觑的宋风众人。
过了数息，宋风看向孙麻子五人，虽未言一语，可那目光中的询问意味，却是明了。
孙麻子见状，摇头道：“老杨头，别问了，李大人不让说。”
临时落脚处。
李方推开大门，步入屋内，旋即坐在木椅上，望着屋外的夜空，脑中浮起大量信息。
两波侠客，先后入山，前者为钱银召集，最后死在分岔小道上。
后者为行侠仗义，死在西南洞穴四周，却有一人重伤逃出。
凶虎重伤的消息，正是由重伤侠客带出，随后陷入昏迷。
且遭遇凶虎的时间，都在酉时，夕阳西下之际。
还有那只，不知是提醒还是引诱的戏猴。
以及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失去实力的青蓝花花香……
种种信息，不断浮起。
‘可为何是实力差上一筹的后者，能逃出一人？’
李方不解，脑中急速思考，随后目光一亮，‘是贪婪和自大，以及路径！’
贪婪和自大，让前者仗着实力，兵分两路，既想要红枫村的钱银，又想要凶虎价值不菲的尸体。
再在花香的作用，以及夜色视线受阻的情况下，全军覆没。
反之后者，实力稍逊，却是找到了凶虎的洞穴，自然不存在分兵的道理，哪怕中了花香的手段，也有反抗之力。
自然能逃出一人。
思索之下，李方猜出大概，可疑惑更深，‘可那花香，又是来自何方？’
‘红枫村村民，自遭遇凶虎，便无人敢进山，根本没有里应外合的动机。’
‘柏林山头，也没有栽种青蓝花，且那青蓝花的花香，并没有让人失去实力的作用。’
李方低垂脑袋，看向正在握拳的右手，在他的感知中，先前因花香消失的握力，随着时间，正在慢慢恢复。
也随着握拳，李方脑中的思绪，连点成线，惊语脱口而出：
“是徐手艺！”
“徐手艺栽种青蓝花，定有制作花香毒药的方子！”
李方惊醒站起，直出屋门。
土屋门外，正站着手持火把，忐忑等待的宋风。
李方从宋风手中取过火把，沉声道：“去徐手艺家！”
漫漫夜色下，李方二人抵至徐手艺的屋院。
高举火把，仔细搜索。
摆正瓶罐，细细数之，李方指向地面，“少了两罐，谁拿走了？”
宋风顺着手指看向，在堆齐瓶罐的地面上，还剩两道圈印，孤零无物。
瓶罐质地土陶，加上装了药粉，重量不少。
一旦长时间放在地上，势必留下土陶底部的圈印。
宋风见状，摇头道：“没有人拿。”
“你确定？”
李方不相信。
宋风却是重重点头，“确定。”
“李大人，这瓶瓶罐罐里装的药粉，一是不知道作用，大家不敢拿，二是嫌晦气。”
为了增加可信度，宋风又添一句，“当日是我带着村民，进屋搜的。”
李方听后，并未回话，反而是走到徐手艺惨死的地方前。
弯腰，伸手，扣下一块泥土。
凑到鼻尖上，淡淡的青蓝花花香，闻入鼻尖。
昨日靴底的泥土花香，正是出自此处。
右手握力，可李方的心头，再起波澜。
右手上的握力，并未消散半点。
带着惊疑，李方走出侧屋，踏入徐手艺所住的正屋。
再次搜索，问声再次：
“徐手艺的药方呢？”
“没有搜到，在我等搜屋前，这屋子貌似被他人提前搜过。”
“提前搜了哪里？”
“搜了床头下的暗槽。”
“木床在哪里？”
整间屋子，凡有价值的，皆被搜刮，价值不菲的木床，自然早就搬入某一家村民的屋里。
“在东角处。”
宋风神色尴尬，指了指方向。
这木床，还是他亲自动手搬走的。
李方闻言，走到东角处，低头看去。
东角处的地面，依稀能看到木床留下的长方状痕印。
痕迹中间，有一块凹陷下去的长方土槽。
三指长，一指宽。
可用来放置装着贵重之物的小巧木盒，也是徐手艺藏匿药方的地点。
李方收回目光，看向宋风，话语变得冰冷起来，“先前这处暗槽，你并未告知我？”
宋风头皮一麻，躬下身子，求全道：“李大人息……息怒。”
“是小民昧了良心，想着有大人出手，只要躲过了这道劫难，村里总有人忍不住拿着徐手艺的方子，做尝试。”
“万一这方子有用，做不了一个徐手艺，做半个徐手艺也是好的。”
李方冷视无言，随后来到宋风身前，沉声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用。”
“听着，谁拿走的我不管，甚至可以既往不咎。”
“但我今夜就要见到这方子！”
“告诉全村村民，只要交上徐手艺的方子，我不但可以不怪罪，甚至送上一场滔天富贵。”
“我可以给他一个拜入神意门的名额。”
话语一落，宋风猛地抬头，原先忐忑的心绪，转瞬间便为激动不已。
神意门，坐镇长河地，统治其下众村，诸镇，乃至大城。
名声赫赫，威名远扬。
谁不想拜入其中。
而现在，在他面前，便有这样一个机会。
怎令他不激动！
“是，李大人，我这就去！”
宋风激动应下，走出正屋。
望着宋风离去的背影，李方的目光，在微微闪烁。
一道能让武者，失去实力的全新毒方，价值无法衡量。
如若上交林师，自己所展现的价值，更上一分。
在其心头的地位，距离往后，不再遥远。
而他承诺的入门名额，只不过是附带罢了。
旋即李方收回思绪，走出正屋，前往谢大头的土屋。
在上交毒方前，他首先要找寻诸多线索，验证脑中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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