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斜倚在一株山玉兰上,树上牙白的花瓣不时因风而落,缀在她的乌上,虽是黑白分明但一派柔和
不远处,两人正执青铜长剑相斗,剑声铮铮,不时折过一道刺目的阳光,传来几声呼喝
其中一人即是卫矛,看他如今身形灵活,剑招凌厉,看来这些日子恢复得不差
与他对面而战的剑卫同样不是弱手,几乎招招往要害处去,不取性命誓不罢休
解忧转眸,目光扫向场内另一对交战的剑客,其中一人长剑四处格挡,另一人用的却是短匕,横劈斜刺,每一下俱是当胸而去,这样的打法十分奇怪,但解忧觉到几分熟悉
左手把其袖,右手揕其胸
这句话忽然从记忆中浮现出来,随着两名剑客愈斗愈险,这句话也愈加清晰起来
如果那名执剑的剑客着的是宽袖袍服,应当很容易被带住衣袖,那样的话,胜负早该分出,但即便是一身劲装,他手中一柄长剑也渐渐乱了,好几次都险被对方的匕击飞
景玄负手立在一边,见执长剑者步步退避,大有不可招架之势,缓缓点头,“可也¢£
“医……”卫矛欲言又止,他在这里万分警惕,唯有解忧令他觉得可以相信,若是连她也不愿怜悯于他,不愿为他提供帮助,他还能乞求谁呢
解忧抬眸,无奈地看了看他满脸的迫切,“忧诚不知也”
转头看看远处剑影如虹,解忧低声相劝,“矛亦为楚人,今景玄欲复国仇,重归郢都,立公子心为王,矛盍不佐之忧以为,此譬如行路,同路而行,同舟共济,及至殊途,反目不晚兵法云:‘夫吴人与越人相恶也,当其同舟而济,遇风,其相救也如左右手’,即此理也”
当目的相同,暂时同路之时何妨虚与委蛇待彼此目的背离之时,有恩的报恩,有仇的报仇,也算的过晚
虽然听起来有些绝情,但许多时候,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卫矛拧了两道浓眉,细细咀嚼解忧那句话
“同路而行,同舟共济,及至殊途,反目不晚”
解忧说的不无道理,他对于景玄不屑且不服,反目不过早晚之事,但他如今孤身在此,凭一己之力,不过是飞蛾扑火,不如示好,暂保此身,或许还有再见熊心之时
但他犹豫,这样龌龊行事,实在玷了他一腔侠义,细细想来,教人汗颜
“忧言尽于此,子好自为之”解忧笑了笑,笼起袖子,拂去手中花瓣,任它飘然落入草丛,自己也向着演练的场地走去
见她走近,场内剑卫停了交谈,片刻后变本加厉地窃窃私语,他们可没忘记,这医忧甚得自家冢子欢喜,半月前他们还曾在斜堂内……
解忧轻拧了一下眉头,尽量不去在意那些,径自走到景玄和洛面前,“冢子胜耶”
“否”景玄淡淡道
他近些年来将习武放在心上,虽然能杀几个人,但对上洛这般专门训练的剽悍剑客,自然是没有胜算的
“忧将一试”解忧抬手抽出景玄腰间佩剑,颤巍巍地平举起来,剑尖不住地抖,面上的笑却云淡风轻
洛大为震惊,听闻医忧前些日子卧病,今日看来,面前的少年弱不胜衣,只怕山风大一点都能将他吹倒,竟然如此大言不惭地要与自己比剑,难不成是故意羞辱于他
“师檗……”见解忧仍是笑,景玄则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解忧,洛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檗
“且试”檗点头,虽然不知解忧打的什么主意,但左右他就在近旁,不会教她有一丝损伤
洛深吸口气,放轻了手中力道,缓了身形向她靠近,他是宁可被景玄责怪不尽力的,毕竟再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伤了这医者呀
解忧笑笑,对面前而来的短匕全不在意,手腕轻轻一翻,挽个似是而非的剑花,暗暗感叹这青铜所铸的剑粗笨非常,到底比不得她前世学剑时用的轻剑灵便,她这身子本就没什么力气,剑又死沉,运起来太费力气
洛没顾她那个花哨的剑招,寻了空处作势攻入,却见解忧直接掷了剑,扭身躲到景玄身后去了
不仅洛一怔,旁边看热闹的一众人也都怔了
“矛,击其匕!”
解忧忽然出声,卫矛立刻横过剑鞘,洛手中短匕应声而落
方才还在嬉笑的众剑卫鸦雀无声,数十道目光盯着地上兀自微颤的匕,只觉心中似有山风吹过,隐隐凉,这医忧的手段仿如连环相扣,细细想来,当真令人惧怕
“兵法《始计篇》云,‘兵者,诡道也’,欲刺秦皇者,力不足以当之,而当行诡道”解忧顿了顿,其实诡道也无甚用处,毕竟嬴政命不当死于刺杀小提示:电脑访问进qiuxiaoshuo.com手机登陆m.qiu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