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听闻,忙回道,“方才过去的几个人,有些眼熟,属下想在盘查一下。”
姚顺走了过来,看了一眼穆桃浅,穆桃浅易了容,在脸颊上点了两颗硕大的痣,穆桃浅心砰砰地跳着,瞬时扭过脸去。姚顺只是却瞪了侍卫一眼,“照你这样盘查,要查到什么时候逆”
挨了骂的侍卫退回了城里,姚顺站在城门边不停得呵斥着,“都快些”
穆桃浅长吁一口气,她戴好纬帽,却被姚顺扯了扯衣襟。她不敢回头,因那日姚顺赶她走之后,穆桃浅已不知姚顺与他是敌是友。
姚顺只是用耳语低声说道,“今儿一早魏忠贤便出了宫,有兄弟瞧见车上还拉着个半死不活的人。茶”
“姚大哥”穆桃浅心瞬时又揪在了一起。
姚顺却又自顾自地说道,“济国公也带着大批人马出了城,怕是去追魏忠贤了。”
隔着纬帽,穆桃浅看着姚顺,临到嘴边也只是说了一句,“谢谢了。”
铠甲铮铮的姚顺却背过身子去,望着排队等待出城的人们说道,“阿桃,多保重。”
姚顺三步并作两步便进了城,混在人群之中再也瞧不见了,穆桃浅眼底却有些许湿潮,原来,姚大哥还是于心不忍,还是帮了她。
出城之后,三人又走了两三里地,才见到来接阿照的队伍,那一行人商贾打扮,见到阿照,均跪在地上,口称小郡王。
“师姐,你要去燕城吗”
穆桃浅点点头,“魏忠贤不会放过魏卿迟,我若不去,他必死无疑。”
“那我随师姐一同去。”
“阿照,你不必再帮我了。”
阿照却嗤鼻一笑,“我可并非帮你,不过是路上搭个伴而已。听说闾邱辕也去了燕城,我离开大金太久,也到了该速战速决的时候。”
穆桃浅心下一沉,“你这是要去绞杀闾邱辕了”
“我已让他多快活了十几年,他该享受的荣华富贵全都享受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阿照拧着眉,话语中满是霸气。
若是以前,穆桃浅一定会嗤之以鼻,并说他痴人说梦,如今见识了,穆桃浅才知自己的浅薄。她沉默良久说道,“他是大明的王公贵族,你若杀了他,想必会挑起大明对金人的不满。更重要的事,不管有没有前尘往事,在大明看来,这便是挑衅。阿照,你这样做值得吗”
阿照却哈哈大笑起来,“值,当然值我杀了他,割下他的人头,回大金要赏赐。闾邱辕的人头至少值一座城池这就是挑衅又怎样明朝杀了我阿玛和额娘,这仇便是一辈子,总有一日,我大金的铁骑定踏破明朝的紫禁城”
穆桃浅听闻,有些不寒而栗。见她面色凝重。阿照又说道,“师姐,你还是对闾邱辕念念不忘么”
穆桃浅却吸了一口气,跳上马去,“并没有,只是担心你的做法,会带来麻烦。”
话罢,穆桃浅便纵马而去,阿照和随从也都翻身上马,紧随其后。一路南下,渐渐看不到积雪,只有萧瑟的冷风。
还未到燕城,他们便停下了脚步,因为据铁山打探,魏忠贤在路边已安营扎寨。穆桃浅不免冷笑,这个老狐狸,如今竟然连驿站都不敢住了。
“他身边有重兵把守,近身太难。”
穆桃浅不免生疑,“他已告老还乡,身边又怎会有重兵。”
“他掌握明国命脉数年,又怎会轻易就放手”阿照哼了一声,满是不屑,“铁山,那个魏卿迟怎么样了”
“被吊在树上,伤的不轻,看上去快要不行了。”
穆桃浅听铁山这么说,险些从马上摔下来,她稳了稳神,重新握好马缰。
阿照沉默半晌,走上前对穆桃浅说道,“师姐,今天夜里,我们佯装成劫匪,会烧掉魏忠贤的营寨,我再派手下趁乱救下魏卿迟,你看这样可好”
穆桃浅摇摇头,“本来此事,你们不必过问,如今这般帮我,我已无所适从,救魏卿迟还是我来吧。”
穆桃浅一再坚持,阿照也不再多说什么。
冬日的夜来得早,魏忠贤安营扎寨的地方,慢慢亮起了火把,把四周照的通亮。穆桃浅身手敏捷,并未费工夫便潜到了营寨的树林里。她躲在高树之上,四处张望,终于瞧见了吊在树上,耸拉着身子的魏卿迟。
魏卿迟看上去,比在大理寺时还要狼狈不堪,在大理寺时衣衫尚可遮体,但此刻身上的衣物早已成了碎片,零零散散的挂在身上。
只要望一眼魏卿迟,穆桃浅的心上便揪扯得多疼一分。她顾不得深想,便又走近了些。穿着夜行服的穆桃浅隐在深林间,她和魏卿迟的距离不过两三丈远,可离得越近,心便越痛。魏卿迟原本白皙的脸庞,早已变得黯淡无光。绳索嵌入手腕里,留下深紫色的印迹。他敞开的胸膛上满是烙铁留下的疤痕,血红的肉翻在外面,有些触目惊心。
穆桃浅的眼底忽然起了雾气,她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这么冷的天气,他却几乎什么都没有穿,原本羸弱的身子,好似这冬日里的老树枯藤,稍稍用些力,这条命就会陨落。
穆桃浅耳朵动了动,耳边便听到一连串稀碎的脚步声,她睁开眼睛,便见穿着大氅,手握抄手的魏忠贤一步一步向魏卿迟走来。穆桃浅又往参天大树后躲了躲。
哗的一声,一桶冰水便浇在了魏卿迟的头上。穆桃浅听到一声嘶哑的呻、吟,却只能拼命把手指在树干上,如果不这样做,她怕她会忍不住。
“爹爹的乖儿子,这么冷的天,睡着了会生病的。”
魏忠贤语气缓慢,这般阴阳怪气,令人心上作呕。魏卿迟缓缓抬起了眼帘,瞧了一眼来人,却嗤鼻笑出了声。
“你要杀还是要剐,来句痛快话连杀个人都拖拖拉拉,也难怪你是个娘娘腔”
魏忠贤却掩着口鼻笑了,“乖儿子,何必恶语相向,若不是咱家救你,此刻你早已在午门斩首了。”
魏卿迟呵了一声,又一次闭上了眼帘。
“咱家早就听说,你为咱家建的生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以,早就找人前去看看,这一看不要紧,却看到了咱家讨厌的东西。”
魏忠贤话毕,朝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便把扛在肩上的布袋摊开,全数倒在了地上。哗啦啦的声响里,魏卿迟蹙眉,他倏地睁开眼睛,却见瘫在地上的牌位。魏卿迟紧紧咬着牙关,却被束缚着什么都做不了。
“杨氏一门都是驴脾气倔骨头,是咱家最讨厌的性子。没想到杨开竟然有你这样软骨头的儿子,寄在咱家门下混吃混喝,你说你亲爹会不会从墓里跳出来,又气活了”
魏卿迟浑身颤抖着,他咬着牙奋力嘶吼着,“魏忠贤你个阉人作威作福,不得好死”
魏忠贤并不恼,只是在篝火上烤着手,“阉人怎么了你还不是为了活命不择手段来人呀。”
随从赶忙来到魏忠贤的身旁,魏忠贤却仰头笑看魏卿迟,“这天儿也太冷了,火不够旺,把这些烂木头也烧了。”
随从听令,把地上的牌位捡起,全部都丢进了篝火里。轰的一声,火焰瞬时高过头顶。
“魏忠贤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魏卿迟拼了命地高喊着,躲在不远处的穆桃浅却捂着嘴,不敢哭出声。她自知道这些东西是魏卿迟舍命也要保护的东西,如今化为乌有,对他内心的煎熬何等惨烈。
“咱家不得好死这大明有谁能动得了咱家当朝圣上吗咱家有五万的魏家兵,到了燕城,更是无人能敌。”
四下里只有篝火匹扑的燃烧声,魏忠贤却轻叹一口气,“咱家对你真的是仁至义尽,让你做官,给你府邸,享尽世间繁华,没成想,咱家养了一只白眼狼,翻脸就不认人了小提示:电脑访问进qiuxiaoshuo.com手机登陆m.qiu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