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梅馨殿的下人房起了火,好在发现的及时,并未殃及前殿,当夜,霍之皓歇在了端妃的千禧殿,凤兰殿的洛氏牙关紧咬,满眼怨毒,丑时已过,却灯火通明,芳华从内室取了烛芯,拿起萱花灯罩,凑着点上,小心的灭了余下一小段的烛火,将灯芯换上,望着凤座上的洛氏,若有所思。
“娘娘过了丑时了皇上这会儿,该是歇在千禧殿了”
洛氏暴怒,有些猩红的眸子似乎比深夜的疲惫还要鲜明上几分朱红唇轻启:“端妃皇上已经有多久没有去过千禧殿了本宫”
“娘娘那云梦台,竟也不知为何,皇上去了,又走了”
“瑾美人本宫给了她这么好的机会,她居然还不懂得掌把握简直是愚不可及”
“娘娘娘娘”
“做什么慌慌张张若是乏了娘娘的心情,仔细你的脑袋”芳华怒斥道
“放肆好大胆的丫头还嫌本宫今日的心情不够赌么”先是在宝华苑被宁太后盯了梢,被梅妃抢了风头,连自己苦心安排的瑾美人侍寝,到现在,也都一并吹了
“给本宫拉下去杖毙”洛氏冷眸微眯,凌厉的眸光若针雨一般似乎能将人瞪穿
“不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
“吵死了拉下去给我堵上她的嘴”洛氏颐指气使道。
“娘娘不问清楚缘由么这丫头敢来打扰,定是有什么事儿要像娘娘禀报”
“不懂规矩的人,不要也罢本宫身边就是有这么多头疼脑热之人,半点规矩都不懂诺大的凤兰殿,本宫竟无一个可用之人等等先放开她”
“娘娘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勇敢了”那小丫鬟闻言,便如同大赦一般,踉跄了几下,便扑天抢地的趴跪在地上,两行清泪,此时在洛氏面前却是懦弱而又无能的表现
“闭嘴你若是再哭,本宫现在便将你拖下去杖毙”洛氏微微扶额,侧身,凌厉的眸光之中吐着凶寒
“娘娘是是梅馨殿,走了水”
“走水这几日都是阴雨天气,并不干燥,如何会走水况梅馨殿瑰丽异常,走水真是笑话”洛氏魅眸轻抬,却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轻捂着锦帕。
“娘娘这里头,会不会有猫腻”芳华斜眸道。
“那个女人,真的是越发的不安分方才在宝华殿便公然与本宫作对,甚至于想抢了本宫的风头现在,皇上去了千禧殿,她这宫中却又闹腾这一出儿有意思么”
“皇上那边知道消息了”洛氏垂眸,低声道。
“已经差人前去禀告了,好在火势不大,是在后殿的下人房,奴婢听来人说,前殿并没有被殃及”
“哼狡猾的狐狸,如何能让自己受伤”洛氏冷眸,不屑道,纤长的丹寇手却在流光溢彩又极其奢华的凤座上细细摩挲着,唇角带笑,却满是冰冷与高傲
“娘娘拓跋公子求见”
“这个时候,询儿来做什么”拓跋询自打入宫之后便一直居住在洛氏的凤兰殿,除却洛氏的传召,却并未来过正殿。
“娘娘那梅妃娘娘那儿呢娘娘是后宫之主”
“矫情的贱人,何须本宫亲自出马,随意使唤个丫鬟,差人前去梅馨殿代本宫问候一句,看看是否有伤亡若是有伤亡,那便直接找御医,若是无伤亡,便通知工部,看看是否有物件损坏,殿宇需要之类给本宫穿询儿,本宫恰巧有话问她”洛氏话尚未完,便见拓跋询已经不请自来
“询儿见过表姨母”
“起来吧”洛氏面色微沉,似乎有些不悦,却见拓跋询在这个时辰,都为梳洗沐浴,依旧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本宫听闻下人回禀说,你并未回偏殿,也未曾与我一道在宝华苑,询儿,告诉表姨母,你去哪儿了现在,怕是你才刚回来吧”
“表姨母询儿”拓跋询未曾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没有瞒过洛氏的眼睛,方才宝华苑所发生的一切他都看的清清楚楚,自打方念柔被您太后单独遣去祥宁阁,他便一直在暗处盯梢着,生怕这个女人不死,若是能够借着宁太后的手除去她,那也算是为表嫂报仇今日一见宋黎芳,却见宋黎芳似乎比以往更加消瘦了几分,他心中微微心疼着,这种心疼,他无可奈何,按耐不住,却又不能表达轩苓殿与凤兰殿,不过几道宫墙之隔,但他与宋黎芳之间,却是似乎千丝万缕,他的心随意动,但凡看到宋黎芳受了委屈,心下便不得安宁
熟知半道杀出来一个睿王爷他怒,后悔没有在霍之皓出现之前便暗中出手杀了她,那个女人让她的表嫂受了诺大的委屈即便表搜能忍,她如何能忍
之后霍之皓二人离宫,拓跋询一路尾随,本来引以为傲的轻功在霍之皓的追风面前简直不堪一击他一路追踪,却再难找到二人的踪迹,拓跋询感叹自己的无能,睿王与洛氏现在成水火之势,但凡能够有些有利于洛氏,不利于宗家的事情,对表姨母与表哥而言,都是极好的然这一切,他现在,却不敢说出口,在洛氏面前说出口
“罢了询儿,你还是个孩子,表姨母不怪你,当年你母亲将你托付给我,便是希望你日后好好安生的过日子,你爹娘”
“表姨母不要再提我爹娘我爹娘为奸人所害,我只痛恨自己,没有能力,为他们报仇只是表姨母,今年询儿已经成年了,您究竟是否可以告诉我,杀害我爹娘,灭我拓跋一门的人,究竟是谁”拓跋询言此,眉宇间却有着与该年龄极度不符的怨恨与仇视铁骨铮铮,他妄为男子汗却连父母的深仇大恨都报不了
拓跋询双手我的死紧,这一刻,就连高高在上的洛氏,都能感觉到由这孩子心底衍生的恨意,凤眸一敛,洛氏却道:“孩子你虽然从小便不在表姨母身边,表姨母知道你这孩子大小便过的委屈,表姨母是这一宫之主,很难事事都将你照顾得妥当,在这件事情上面,是表姨母亏钱了你”洛氏有些哀怨道。
“不表姨母,询儿不是这个意思当年,若非表姨母收留,现在,这世间早便已经没有拓跋询此人了姨母对询儿的大恩大德,询儿一辈子都忘不掉”拓跋询言此,眸光烁烁,却很是坚定与沉静
洛氏在他眼中看到的坚定让她心甚悦,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该是他洛氏一族的人,便没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询儿既是”
“表姨母若是有事,便直言,若是询儿能够做到,询儿定会万死不辞”
洛氏心中有些急切,却知道急不得,便顾自端好姿态,神情有些威严道:“你可知,今儿,本宫是打算将你引荐给宁太后的,好尽快的促成你与长公主的婚事,你这多年,都不在本宫身边,现在回京,又到了嫁娶的年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你爹娘那么表姨母,便有权利为你做主”
“表姨母询儿”
“怎么今日之事,表姨母还没有同你清算”
“表姨母,我我不喜欢长公主,不想娶长公主”
“放肆”洛氏大怒,轰然气力,狠狠的冷眸瞪着拓跋询,这一刻,拓跋询有些讶异,拓跋询从未见洛氏法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洛氏自觉不妥,便闪了闪神色,一边芳华不着痕迹的将仍旧跪在地上的拓跋询福扶气,道:“公子,晚上地上凉,快别跪着了公子也知道,现在咱们娘娘,咱们洛氏,是一日不若一日,今儿在宝华殿,你可知娘娘受了多大的委屈”
“哼”洛氏冷哼道,不动生色的坐下,却又怔怔的看着殿下站着的拓跋询,“询儿,宁太后与本宫,面和心不合,此次宁太后回京,便已经打算与睿王结盟,那等于便是要舍弃了咱们洛氏,你虽姓拓跋,却也是我洛家一脉相承宁太后老奸巨猾,宗氏与睿王又虎视眈眈,你可知,本宫在这宫中,要如何的规行矩步,才能谨防一日不出错若是本宫出了错,赔上的,便可能是整个宗家皇氏儿女,婚姻大事,一贯不由人”
“表姨母询儿可以为表姨母做任何事表姨母,只要您不要干涉我的婚事,若是谁欺负了姨母与表兄表嫂,询儿定会取那人性命只求表姨母,询儿的婚嫁之事,让询儿自己做主,可好若是表姨母希望询儿留在京中相助表哥,询儿也可以”
“拓跋询你可对得起本宫对你的抚恤之恩,本宫当日让你在本宫膝下,你可知,是冒了多大风险”
“表姨母你告诉我拓拔家,究竟是灭在谁的手里”
“询儿表姨母已经说过了拓拔家是灭门在一帮不知名术的江湖中人手中年岁久了表姨母也记不清了”洛氏微微有些疲惫的扶额道,纤长的指尖却有些微微颤抖,微张的红唇有些不自觉的抖动了几下,若是旁人稍加注意些,便不难发现洛氏此刻竟有些说不出的不自在,有些慌乱,自然,除了芳华,旁人不知
“是么”拓拔询的手紧紧攥着,无比的悲痛与嫉恨,十年前,拓拔家满门被灭,该时只有四岁的拓拔询被接进宫中,养在洛氏膝下,洛氏忙于辗转奔波于后宫诸事之上,又疲于在宁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周旋,除却该时已经是准皇子妃的宋黎芳,便没有人真正的关心和照顾过她,宋黎芳与霍之泰洞房花烛那夜,是他第一次沾染到酒的味道,直到明日被凤兰殿的下人从半高的酒坛中扛出来,连睡了三日三夜,他才能够完全接受这个事实,懵懂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只是离不开宋黎芳对他的照顾,却不想到了弱冠之年,宋黎芳在他心中的份量不增反减已知男女之事的拓拔询对同是女子的长公主并无其他的想法,却惟独对宋黎芳,越发怜惜
“三年前,询儿在外云游之际,曾适逢遇到过当年在拓拔家主事的老管家”拓拔询不浅不淡的说道。
然而只是这么一句不浅不淡,若有若无的话,说者无心,听者有心,凤座上的洛皇后,却摆明变了脸色,面色有些青白交错,与芳华交换了一个眼神,便道:“询儿你该时你才只是个奶娃儿大的孩子,还记得什么主事儿的管家真是一派胡言表姨母早便告诫过你,莫要老是在外留恋,花前月下的大千世界,你还是嫩了些,表姨母是生怕你年少气盛的,被人忽悠了去”洛氏沉声道,有些无助与恐慌
“不表姨母,询儿不会认错询儿儿时唯一的记忆,那便是管家是左撇子,拿笔主事皆是用左手,而我在三岁便已经开始执笔,管家拿笔的是左手,而询儿拿笔的是右手,那时询儿便对管家好奇的很,还几次三番,偷偷潜入管家房中,偷看管家拿笔写字还将管家的帐弄得乱七八糟还被爹娘训斥询儿记恨在心,便将所有的气都撒在管家身上,还不由分说的拿毛笔戳瞎了管家的一只眼睛我定不会认错,那日我在街上上,却见一老者。瞎了的正是左眼,在为寻常之人作画写字为生,用的正是左手询儿定不会认错若说我原本认错,那管家刻意回避。那便是实打实了,那管家定是识得我的他便是我拓拔家十年前在灭门之案中逃脱的”
“不”
“表姨母为何说不”
“不是不是没什么表姨母表姨母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那老者,可有对你说过什么”洛氏微微从凤座上起身,有些急促道。
“表姨母,我的爹娘,真的是死于江湖之人之手么只是我爹在朝为官,我娘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如何会在江湖上与人结怨表姨母,难道,这不是很蹊跷么”
“本宫”
“砰”一下,洛氏方才伸手的备战应声而碎,尽数散落翻滚在地上,刚刚沏上的滚烫茶水抛洒了一地,洛氏躬身,意欲隐藏些什么
“娘娘奴婢来拾吧”
洛氏正襟危坐,却怔怔的看着拓拔询道:“询儿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表姨母没有对你说真话而那所谓的老者,又是何人为何只有他一人单独生存下来,此时出现,又是为何询儿人心险恶表姨母是生怕你着了有心之人的道啊”洛皇后语重心长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十足
“并未表姨母,询儿之前一直不相信,我一向心善的爹娘会与人为恶,以至于引发杀身之祸知道三年前,我才知道”
洛氏紧闭着呼吸,面色青白一片,藏在广袖中的双手攥的死紧
“知道什么询儿”
“管家言语之间闪烁其词,后来,在询儿的一再逼问之下。那人方才松口,承认当年,我爹娘在聪老家赶赴京都为官的时候,在半道上,一帮江湖中人的匪子见我娘貌美如花,一时心生歹意,想将我娘掳走,占为己有,而后我爹爹使计,诛杀了对方两名贼匪头子,而后官兵赶到,看到我爹包袱之中所放着的官碟,方才知道我爹是如朝为官之人救了我爹娘一命,却也暴露了我爹娘的真实身份,那帮贼人贼心不死,一晃数年,一直在找寻我爹娘的行踪,诺大的京都,为官者又何止千人,那帮贼人在京都潜伏多年,为的便是杀了我爹,为死在我爹手下的那两名贼人报仇”
洛氏悬着的心微微松动,而后放下,眉宇之间闪烁其词,“那么。后来呢”
“后来便有了我拓拔一家三十一口尽数被灭门的惨案如今想来,恍若昨日那帮人皆是亡命之徒管家即便知道内情,也说不详尽一二那管家之所以支支吾吾,闪烁其词,便是因为一直在内疚自责,当年拓拔家除我之外,仅他一人出逃,管家心中内疚,恐我认定他是贪生怕死之辈,因而不愿对我道出实情”
“表姨母,先前询儿一直不愿相信,我爹娘之死,甚至甚至还一度怀疑过是否是姨母欺骗了我”
“询儿”洛皇后言辞闪烁,有些底气不足
“现下我总会是明白了表姨母不计前嫌,打小便收留我询儿这辈子,欠表姨母的情,粉身碎骨也还不清了”
“傻孩子你是表姨母的亲人,也是表姨母的心头肉表姨母如何舍得丢下你只要只要你记得,表姨母是为你好,就行了”洛皇后稳了稳心神,柔声道,对着芳华轻晗了晗首,便不再多言。小提示:电脑访问进qiuxiaoshuo.com手机登陆wap.qiu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