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毛回了乡下老家,老娘自然数落了一番,但是看到儿子工作有成,又按月寄钱回家,知道我儿在外不易,数落之余也倍感欣慰,忙前忙后的为儿子煮了两个荷包蛋。浏阳乡下的煮鸡蛋,烧的是柴火,用的是茶油,一口大铁锅,做出来的荷包蛋,虽然看相一般,里面还有黑乎乎的油垢,但那味道,却是家乡的味道,妈妈的味道,香喷喷回味无穷。李大毛一口气饮尽蛋汤,直呼过瘾。
过年还早,乡下在外打工的人都还未归,所以乡下也不热闹,李大毛在家住了一天就感觉无味,大冬天的也没什么农活可干,正好家里什么年货都还没准备,李大毛就跟母亲说,他去趟城里置备点年资过个热闹年。
去城里就是玩,李大毛找到耗子,耗子家他也熟悉,耗子老家也是北乡,耗子的爸妈都喜欢李大毛,耗子他爸虽然是高级县官,但没什么架子,中午还硬要和李大毛喝两杯。不过做官的就是口味不一样,喝的是红酒,据说是高档红酒,可李大毛喝到嘴里只觉得苦苦涩涩的,一点都不甜润,到底是喝惯了低档白酒。
耗子又发胖了,看来三流大学就是养人。耗子说高中同学年前要搞聚会,城里的几个活跃分子在组织,让李大毛一起去。李大毛想,同学们都上了大学,就他一个在外打工,不太好意思去。但是耗子说,你做老班长的,怎么也要去露个脸。
所谓同学聚会,拆散一对是一对,那是多年以后的描述。大一的同学们还是相对单纯,无非就是叙叙旧,联络一下师生情谊。城里的孩子比较放得开,自认为见多识广,吹起牛来海阔天空,席间还要来敬李大毛等农村孩子的酒,都被李大毛一一放倒,学生毕竟是学生,不能和社会上的人比。坐在旁边的不喝酒的女同学都微微侧目,想不到老实巴交的李大毛酒量这么好。
当然有艳遇,一个城里的女同学住的比较远,需要人送,但是男同学们都醉了就剩李大毛还比较清醒,于是就送吧,走路送,那自然不能光走路,谈谈生活聊聊理想,一来二去,社会经验还是有用,这姑娘就有点喜欢李大毛了。她在广州读大学,就约好了下学期去S市玩,要李大毛接待,女同学的要求李大毛自然不好拒绝。说起这女同学,长相绝对不赖,一米七的个头,从小就是男生追逐的对象,当然成绩一般,考了个一般本科,芳名叫做武瑶湘。
聚会后李大毛买好了年货就回家了,两母子过了个热闹年。李大毛把奖金取出来给母亲,让她把房子修一修,母亲逢人便夸自己的儿子在外面混的不错,自然的,母亲说起自己的儿子都充满了自豪感,都会夸大一番,于是李大毛在村里成了有为青年。那个年头,在外面混的好的人物,逢年过节就会有乡里乡亲的上门拜访,干什么?想跟你出去混或者家里有闲置劳动力想出去混。
隔壁的婶婶过来了,带着她的儿子李威。在乡下一个村的大部分是本家亲戚,而且从名字是可以看出辈份的,这个在城里很少见。比如李大毛,他就是大字辈,同辈的有李大队、李大发、李大钊等等,乡下取名有文化一点的家庭都取三个,就好象古人一样,有一个本名,这是上身份证的,有一个学名,读书时候用的,还有一个号,比如古人号草庐居士,这个很少见,新中国就更少了,但一般人都有两个名字。这个李威算是李大毛同辈的兄弟,他们俩的爷爷是兄弟,他的学名叫李大力,名如其人,确实有一把好力气,村里什么红白喜事叫他都是义不容辞,而且很卖力,但是呢,不爱读书,只读了初中,就去学了木匠,但是人年轻都想往外跑,出去见识见识,于是他就让妈领到李大毛家里了。
李大毛犯了难,自己不过是个小组长,能不能安排进去是个问题。但是兄弟面前不能不帮忙,况且母子俩多受乡亲们恩惠,李大毛就说他回富土康先安排好,一有消息就通知李威过去,李威很高兴,感谢了毛哥就欢天喜地的走了。
李威走了,魏秋月又来了。魏秋月是李大毛的姑父的弟弟的女儿,家里穷,上了高中家里就供不起了,乡下也不愿意供女孩子读大学。魏秋月是李大毛的同龄人,高中毕业后就在家帮父母干点农活,但是没收入啊,听说毛哥在外面混的不错,也想跟出去赚点钱补贴下家用,算是个懂事的孩子。乡下的女孩子,因为经常干活,发育就比城里的好些,前凸后翘的,面容算不上俊俏,但也还顺眼。这也不好推脱,沾亲带故的,李大毛还是和对李威说的一样,先到富土康安排好,再行通知。
再呆下去就大事不好了,到时只怕整个村都要跟他出去混饭吃,李大毛连夜收拾行囊,大年初六就到了县城耗子家里。耗子家有电话,他打了个电话到萧诗兰家里,心里默念着“萧诗兰接,萧诗兰接……”万一是他父母接的,提亲的事就不好处理了。祈祷还是有效果,果真是萧诗兰接的,萧诗兰一接就是抱怨:“怎么没见你打个电话来拜年?!”李大毛说要走了,票准备了没有。萧诗兰说随时可以走,她爸火车站有人!于是两人约好了初八从长沙站一起回S市。
李大毛在火车上问萧诗兰怎么把提亲的事推过去的,萧诗兰狡黠的笑了笑:“我说你明年一定会上门提亲。”“那怎么行,你不是害我吗?”“哎呀,能拖一年是一年。”“也对,明年你就跟你父母说,你换男朋友了。”“我是这种人吗,你找打……”
回到富土康,同事们都陆陆续续到齐了,李大毛记起安排工作的事,就跑去问张巨龙。张巨龙阴阴一笑:“哎呀,我说李大毛,这么点小事你都搞不定,不就是两个普工吗?你和胡昭仪又不陌生,让她安排一下不就完了吗,现场总是缺人的。”
李大毛就跑去找胡昭仪,胡昭仪也阴阴一笑:“男的,来产线做搬运工,女的,来我办公室做助理,但是,你要请我吃饭。”李大毛大汗,跟什么美女都吃过饭,就是不知道跟胡昭仪这种母老虎吃饭是什么感觉,为保险起见,他叫上了张巨龙。不愧是管现场的,女中豪杰,跟张巨龙斗酒丝毫不落下风,酒桌上李大毛也了解到,原来胡昭仪早结婚了,儿子都会打酱油了,她老公显然是老实人,甚至是妻管严。
老乡的工作就是这么安排的,这种外出打工方式在90年代的沿海很普遍,一般一个厂都有几个老乡团体,都是你带我我拖你,形成了关系紧密的老乡会。但是这种方式对于带老乡出来的领导者,却有着很大的烦恼。首先,别人知道你能安排工作后,就会络绎不绝的上门求助;其次,要是带出来的人人品不好,坏的就是自己的名声,犯了事还得你善后,相当头痛。
但不管怎么说,李大毛乐于助人的事迹还是在村里传成了佳话,她母亲也因为这件事不再为他没有上大学而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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