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明日被囚在兴盛镖局洛阳分局的后院房内,呈大字形凌空拉着手足,日夜受刑。整个人血肉模糊,遍体鳞伤,不成样子。
霍爱萍经过数日的恢复,伤已经好了一大半,这晚亲自前来审讯他,道:“我敬重你是条汉子,想让你少受点苦,可是你偏偏不识好歹,这就不能怪我了”
袁起了你的。明月,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为了袁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袁明月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也不能单凭一把区区的长命锁,就任人唯亲。”
袁明日道:“那你要怎样才能相信”
袁明月道:“袁家的祖传绝学乾坤大扭转独步武林,除非你能将它传给我。”心想:“狂风刀法虽然以前厉害,但是在被赵天龙断刀后便不行了。若能得到“乾坤大扭转”绝学,那便再好不过了。”
袁明日绝然道:“不行袁家绝学向来是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幼,我不能传给你。”
袁明月道:“你难道不希望我浪子回头,为袁家报仇、为袁家复兴、为袁家扬名吗”
袁明日心下矛盾:“我到底该不该传给他呢如果不传给他,他便会继续作恶,如果传给他,自己便有犯家规”
袁明月续道:“你难道想让袁家的绝学无人继承,从此失传吗”露出了杀机。
他的言外之意,你若不传,便杀了你。
袁明日的背心“呼”地惊出了冷汗,心道:“原来他已经相信了,所以那么说为的是得到乾坤大扭转。”不禁十分庆幸:“幸亏一时没有答应他,否则乾坤大扭转便成了他的屠刀,到头来自己后悔也来不及了”昂然道:“我还要在家规中再加上一条,传善不传恶”
袁明月怒火中烧,一把锁住了他的咽喉,喝道:“你到底传不传”
袁明日只感头晕脑胀,呼吸不畅,道:“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为何还要不择手段的杀我”
袁明月道:“很简单,因为你又威胁到了我继续想要得到的东西。”
袁明日会意,道:“你真的是扩廓的人”
袁明月道:“不错。你传不传”问着手上加力。
袁明日虽痛苦更甚,处在晕厥的边缘,但依旧昂然道:“不传”心道:“你最好能掐死我。”
袁明月心想:“索性就此了结了他算了,免得再在这件事上耗费精力。就向霍爱萍等人说他冥顽不灵,劲儿大了,他们也不会说什么。”手上欲待再次加力,忽闻房的”
袁贵气呼呼怒目而视。
袁明日呜咽道:“袁叔”潸然泪下。
袁贵道:“公子,这次我技不如人,不能再保护你了”豪迈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释无双得意的“哼”了一声。
这时,前面道儿上传来了“嗒嗒嗒”地马蹄声,声音十分稀落,只有一匹马。
袁明日等人心想:“秦护院去引群雄了,不可能到这来。就算到这来,也不可能骑马。三更半夜,城门已经关闭,来者定然是敌非友。”
释无双等人心想:“不管你是何方神圣,都休想从我手里把人救走,结果还是自投罗网,免得我去抓。”
令双方没想到的是,马驰跟前,下来的竟是一个娇滴滴的缟衣少女,无不十分惊讶,有人欢喜有人愁。
来者正是高娃。
高娃叫道:“额格其”奔向了姐姐。
高云叫道“高娃”
高娃奔到了姐姐身前,推开了拿住姐姐的两名官兵。
高云此时没了心气儿,失去支撑后再也无法站立,蹙眉“啊”地一声,坐倒在地。
袁明日和小葵同时大呼“高云”、“小姐”语气极其关心,却无奈自己也不是身受重伤,便是给人拿着。
高娃朦胧中见姐姐脸色煞白,无法站立,顿时大惊,道:“额格其”
释无双道:“二小姐,你怎么来了”
高娃嗔道:“你说呢你这个大骗子天下哪有自己伤害自己心爱的人的”
当日她在听释无双说不喜欢后,便回到闺阃大哭了一场,静下心来后自语:“钟玉柏这是一厢情愿,我去找额格其,让她亲口告诉钟玉柏,让钟玉柏死了这条心”于是离府出走,去寻高云等人的下落。原以为袁明日是武林盟主,虽然天下之大,居无定所,但是武林中人应该皆知,想要找到不是什么难事,哪知一寻之下才知道,袁明日竟然已经成了公敌,躲了起来。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心想:“世人都找不到,自己一个弱女子又上哪里去找”无奈之下只得灰溜溜的打道回府,然而刚一回到大都城,却无意间听说七月十五在洛阳召开英雄大会,届时袁明日或许会到。此时已是七月十三,而大都距洛阳足有五六百里。虽然情知已然不及,但是心想:“这是唯一的机会,决不能够放弃。”驰至中途,又听说袁明日已被群雄擒获,囚于兴盛镖局洛阳分镖局。顿时大急:“虽未听说额格其如何,但就算未被擒住,也会去救图公子”更加抓紧赶路,心想:“如额格其被擒,便救额格其,如额格其要救图公子,便帮额格其救图公子。”快驰到这里时,遥见前面有人群殴,知道定与高云有关,待要拔剑相助,驰到近处发现敌方是释无双。
释无双是既感动又懊悔:感动是高娃竟会为了自己的一句胡诌,不避艰险而来证实,可见有多么爱自己;懊悔的是自己怎么胡诌不好,偏偏那么胡诌,以至于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他无言以对,扭到了一边。
高云向妹妹道:“我不许他杀袁公子”
高娃立即起身冲释无双喝道:“我不许你杀他”说着,手指袁明日。
释无双心道:“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道:“二小姐,我与他无冤无仇,我也不愿杀他,只是奉了太傅之命。”
高娃嗔道:“我不管,反正我不许你杀你要是非要杀的话,就连我一起杀了吧”
释无双嗔道:“对于太傅来说,只有目的,没有情义。就算我杀了你,太傅也不会怪我”
高娃昂然道:“我爹是不会怪你,那就要看你是否下得了这个手了”
释无双急道:“你”
他那是在吓唬高娃,要他杀高娃,他就是杀了自己,也绝不会杀高娃。
高娃料想释无双不会杀自己,要是释无双真要杀自己,自己也不想活了。
双方相持一会。
释无双忽然冲袁明日喝道:“图复兴,你居然让女人做挡箭牌,你要还是个男人,就自己了断”
他在万般无奈之下,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盼望能将袁明日激的自杀。
袁明日挣扎着便要运功自杀。
袁贵大喊:“公子”便要上前阻止,却无奈自己被制。
高云柔声道:“明日”泪盈盈的摇摇头。
袁明日一瞥眼见她惊恐伤心的样子,忽想:“我怎可如此自私只管自己逞一时英雄,不管她的感受。真正的男人是要设身处地,而非自私自利”当下冲释无双嗤之以鼻,泰然自若。
高云等人长松了一口气。
释无双见最后一招没有奏效,只得嗔道:“我们走”还剑入鞘,转身欲行,这时,忽闻背后有人气愤愤的叫道:“我们掌门不能就这么死了”转回身来一看,见说话之人乃是流星派的一名弟子,接着,流星派的其他弟子纷纷附和道:“对我们掌门不能白死了”、“我们要为我们掌门报仇”、“杀了他杀了他”
流星派弟子心想:“公子报仇无望,掌门又岂能再度冤死”举拳呐喊。
释无双见他们向自己公然示威,就差说“你怕玉殒香消,我们可不怕”了,不禁勃然大怒,“噌”地金属声响,一道寒光闪过,刚才带头说话的那名流星派弟子,咽喉顿时鲜血横流,身体顺着寒光闪过的方向打了个趔趄,“扑通”一声,爬倒在地,就此不动了。
他还剑入鞘,喝道:“违令者,杀”
那名被杀的流星派弟子名叫廖英,正是铁战云的大弟子,深得铁战云的真传,在流星锤上造诣颇高,释无双之所以能够一招制敌,全靠攻其不备。
流星派众弟子没了主心骨,加之为释无双气势所慑,锐气顿挫,只得顺从。
释无双心想:“虽然自己放过了图复兴,但是其他人不一定能够放过。”于是为了安全起见,便想让高娃随自己回大都,不想却遭到了高娃的反对,心道:“你怕我阳奉阴违。”无奈之下只得留下四匹骏马,以供他们快快逃命,然后带人离去。
众人大喜。
袁明日重伤之下激战,二次重伤,此时心气儿一泄,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袁贵赶紧给他外敷内服上金创药。
为防其他敌人赶到,高云主仆和袁贵也顾不得为自己疗伤,赶紧挣扎着离开。
五人之中有三人重伤无法独自骑马,便用腰带将袁明日绑到受伤最轻的袁贵背后、将高云主仆绑到未受伤的高娃身前背后。
他们骑着两匹,带着两匹,快速离去。
释无双在返回大都复命的途中心想:“虽然扩廓行事无情,但是因高娃放走袁明日也无足轻重,毕竟扩廓最重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想必应该没什么事;教主对袁明日恨之入骨,誓杀袁明日而甘心,现在我竟把袁明日给白白的放走了,后果可就难料了。”
白莲教教规森严,惩罚的手段更是残酷之极,什么剥皮抽筋之类的酷刑不胜枚举。他从小靠着自己的才干和对教规的恐惧,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执行教令。在决定为了高娃放走袁明日的那一刻,便想到了将会受到什么样的刑罚,然而倒也不怎么怕。不等释路约得到消息后找上门来,便主动联系释路约请罪。
这晚,释无双一行人在保定地界露营。
释无双心想:“从时间上算,路督使应该就在这两天和我接头。”左顾右盼,看能否发现接头的暗号,一瞥眼间,见身旁的树下有碎石呈现着一个模糊不清的箭头,若非有意细看,绝难发现,知道这个箭头绝非偶然形成,当下冲属下道:“我去方便一下”一脚踏在了碎石箭头上,本就模糊不清的碎石箭头瞬间不复存在了。
他缟纱掩面,顺着刚才箭头所指的方向飘荡,转眼间飘出了十余里,在一个人影前停了下来,接着拜了下去。
那一个人影正是督使释路约。
释无双在被他问过接头所为何事后,禀报了放走袁明日的事,不过却将高娃出现在洛阳的原因,说成了是因为想念高云的缘故,这样一来便将违令疏远高娃的一桩罪过隐瞒了下来,免得数罪并罚,罪加一等。
释路约勃然大怒,森然道:“因为那一个丫头,你就违背教令,你是否假戏真做,喜欢上那个丫头了”
释无双低着头道:“弟子没有。弟子这么做:一来是因为高娃是扩廓最疼爱的女儿,如果因为一件对于扩廓来说无足轻重的事,把她杀了的话,难免会引起扩廓的不满;二来弟子是以喜欢高娃的名义才会为扩廓做事的,如果把她杀了的话,难免会于理不合”语气甚是诚恳。
他一旦承认对高娃动了情,那便又是一桩大罪,最可怕的是还有可能害了高娃。
释路约嗔道:“借口,完全是借口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一来在扩廓的眼里只有目的,没有情义;二来扩廓应该知道,人是善变的。”
释无双俯在了地上,道:“请路督使责罚”
释路约思忖:“事已至此,木已成舟。眼下他是整个计划中的重中之重,不宜现在惩处”正色道:“你可以喜欢那个丫头,但是要在不影响完成任务的情况下。待事成之后,我便做主把她赏给你,到时你随便怎样”说着,淫笑起来。
释无双俯在地上心道:“帖木儿姑娘是何等的高贵圣洁,岂是你可以随便做主赏给谁的”心中突然对他乃至整个教会,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厌恶,道:“多谢路督使”口气中隐含着一种憎恶,但是这种憎恶绝没有人能听出来。
释路约道:“这次就算了,别再有下次起来吧。”
释无双大喜,拱手道:“谢路督使宽恕”
释路约带着所得到的消息回到了教会总坛,三清山的冰玉洞,禀报给了教主。
白莲教教主释路藕原本在一直纳闷:“本教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还会软硬不吃,铁了心要与本教为敌呢”这时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宿敌之子”叹道:“这可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经那个袁明日这么一闹,便给了辜无仇苦练时间,再加上近来赚下的名望,恐怕在接下来的武林盟主竞选中,不用作弊也能取胜。如此一来,咱们想从中渔利的计划又落空了”
圣女释无艳侍在一旁道:“这个辜无仇是扩廓的铁杆属下,根本就没有为我们所用的可能,不如”
释路藕立即道:“不行自从无圣使出现在扩廓身边后,扩廓已经接连失去了两名得力干将,如果辜无仇再有什么事的话,扩廓肯定会起疑的”
释路约道:“那怎么办如果不除掉辜无仇的话,我们便无法完全掌握计划的核心”
释路藕脸现狡猾,道:“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释无双回到了大都太傅府,来到后花园,跪到了正在赏花的扩廓面前,道:“属下办事不利,请太傅治罪”
他提前已经将呈文飞鸽传书呈给了扩廓,不过在呈文中:将铁战云的死完全归结于袁明日的狡诈,当然也不免自责几句;将高娃出现在洛阳的原因,和禀报给释路约的一样。
扩廓在刚知道袁明日所练的是“乾坤大扭转”和自称是袁赵梦姣可能是回了滁州城的宅子后将信将疑,后来接到滁州的下人禀报,赵梦姣真的回去了,登时大喜过望,这时见到赵梦姣不禁醋意大发,沉着个脸:“你还回来干什么看看我什么时候去杀你大师兄,好再去通风报信吗:”自顾自向厅堂走去。
赵梦姣跟上郑重道:“相公你放心为妻是念在过去的情分上才去告诉他的,为妻与他已经就此了断了。以后不管你再不再杀他,我都不会再插手的”
她的满腔赤城换来的却是袁明日的冷酷无情,伤心之下决定将袁明日彻底搁下,心想:“说一千道一万,辜无仇才是断刀山庄的庄主、自己的相公,再怎么不济,也不会去爱上别人、和仇人有关联”决定将袁明月彻底拾起。
其时袁明月已踏入了厅堂,听赵梦姣说的心诚,转过身来道:“真的”
赵梦姣道:“怎么,你不相信我”
袁明月霁颜道:“相信,否则你也不会回来了”
赵梦姣扶他坐到了椅子上,道:“累了吧我给你解解乏”蹲下给他摩挲起了腿。
袁明月见她回心转意,终于肯对自己好了,心中说不出的畅快,飘飘然然,犹在云端,将“乾坤大扭转”未能得到、袁明日被救的烦恼抛到了一边。
他一瞥眼,俯视到了赵梦姣温顺而秀丽模样,顿时怦然心动,“呼”地站起,一个转身,将赵梦姣横抄在了怀中,笑道:“为夫要你好好给为夫好好解解乏”
赵梦姣微笑着俏脸一红。
袁明月“哈哈”大笑着抱着她走向了后院的寝室。
袁明月很快便邀请天下英雄在断刀山庄,召开了推举武林盟主的武林大会。
群雄上次推举武林盟主不慎,以至于险些中了扩廓的奸计危害武林,所以对这次推举武林盟主格外重视,赴会人数比之上次有增无减。
袁明月当仁不让参选、主持。
他经过半年的努力,“狂风刀法”已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放眼整个武林,对手屈指可数。不再需要作弊取巧取胜,上次所定的各安天命的比武规则,便主动废除了。
群雄见各安天命的比武规则废除,又可以无忧无虑人人参选,忍不住拍手叫好。
他们为了这次能够推举一位好的盟主,从吃到用,都进行了仔细检查,结果十分放心。
袁明月在知道聂、霍二人重伤初愈,不宜剧烈运功打斗,放弃参加武林盟主的竞选后,不禁精神一振。
白莲教对这次的竞选武林盟主不抱任何希望,没有了顾虑便起了歹意。少林派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是斗争邪教的重要力量,白莲教恨透了少林派。把竹山庄副教主在一次竞选武林盟主的比武中,便与少林派住持淳拙相遇了,于是在不犯规的情况下,忽使暗算。若非淳拙武功实在了得,便有重伤之险,虽然这样,但是依旧受了轻伤,无法再继续参加接下来的比武。
如此一来,比武场上又少了一个厉害的角色,袁明月精神更振。
经过轮番鏖战,最终,袁明月和武当派观主宋远桥冤家路窄,站在了最后角逐的擂台上。
宋远桥在上次的擂台比武中,虽然实际上胜了袁明月,但是通过洛阳酒楼和九悦山两役可以看出,袁明月的武功已经今非昔比了,这时也不敢掉以轻心。
袁明月在上次的擂台比武中,虽然不及宋远桥,但是现在已经对宋远桥的武功有了一定的了解,何况自己的武功已经不同以往,当下信心百倍。
二人在擂台上分东西而立,袁明月在西,宋远桥在东。
袁明月抱刀道:“宋观主”
宋远桥一撘拂尘,挥手道:“辜庄主请”
袁明月微微一笑,忽然狂风刮起,使一招“长风破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刀向对手扑去。
宋远桥使一招“太极拂尘”中的“横扫千军”转身摆脚,马步云抱。
袁明月察觉背后下盘生风,立即使一招“拏风跃云”纵身跃起,躲过来尘后,向内翻转,断刀疾递,直捅对手胸口。
虽然二人都是瞬间转守为攻,但是袁明月的这一招转守为攻,实不可与宋远桥的转守为攻相提并论。
台下群雄纷纷鼓掌喝彩。
宋远桥心道:“果然了得”当下侧身,移到了对手左侧,跃起身来,挥尘冲对手腰间劈下。
他这一招甚是高明,对手右手握刀,绝难应对。
袁明月心道:“果然是活到老,学到老。”
他当下也不慌,猛地向右翻转,断刀递出,顺势上挑,直划对手。
宋远桥这一尘如果再继续劈下,势必造成两败俱伤,只得中途变招,收尘斜劈,挡开来刀。
顷刻间二人就拆了十余招,接着再拆,各自都使出了拿手绝技:一个刚柔相济,连绵不绝;一个狂风席卷,声势浩大。
台下群雄只看得目瞪口呆,心下佩服:“短短半年时间,辜庄主的武功竟有如此大的长进,的确是后生可畏啊;都说这老人年是每况愈下,宋观主却是日益精神,果然是道不言寿啊”
六十余招后,袁、宋不分轩轾,此时,都已是大汗淋漓,各自的招数都已使过,在招数上已经无法制敌,只得兵器一交,比拼内力。
宋远桥虽然年老,但是有几十年的深厚功力;袁明月虽然年少,但是血气方刚正值当年。台下群雄一时间谁也不敢确定双方谁输谁赢。
一刻钟过去了,袁明月久站不下,不禁开始有些气馁,但转念一想:“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一旦失败的话,不仅当不上武林盟主,就连命也保不住”想到这里,后怕起来,事已至此,只得背水一战,方能绝处逢生,于是鼓起了勇气。
双方僵持的时间一长,汗水化作的蒸汽越来越浓,在台下群雄看来,双方犹似两个刚出笼的面食般,热气腾腾。
台下群雄虽然无法看到双方比拼内力,但是通过双方的汗水所发出的蒸汽来看,知道内力比拼的着实激烈。
大约又是一刻钟过去了,双方依旧不分轩轾,知道如果再这样斗下去,只会造成内力透支,元气大伤的结果,于是同时奋力一推,退开了几步。
他们都是呼呼大喘,调息片刻之后,同时大喝一声,挥刃向对手扑去:袁明月挺刀砍向对手左颈;宋远桥挥尘扫向对手右颈。
双方瞬间接近,兵刃在距对手三四尺远时,竟谁也无意抵挡或者躲避,这时如果再不抵挡或者躲避,那么再想抵挡或者躲避就难了。
台下群雄都是内行,一眼便看明白了,不禁惊呼起来。
双方两尺,一尺,距离越来越近,依旧不抵不躲,各自兵刃顺势击下。
台下群雄虽然不乏高手,但是台上双方也非低手,待见双方真的无意挡或者躲避时,再想出手制止已然不及。眼见悲剧已无可挽回,除了叹惜外,还有不明白:“宋观主超凡脱俗,早已看破了红尘,之所以来参加武林盟主的竞选,旨在避免此席落入生人之手,危害武林,却又何必因此而害人害己辜庄主在粉碎扩廓阴谋和擒获图复兴的事上,表现的有勇有谋,足见是一位智勇双全的侠士,此刻却又何以像宋观主一样中了邪呢”
双方就在兵刃即将彼此近身的那一刻,同时住手。
台下群雄发出了“啧”地赞叹声。
双方移开了兵刃。
宋远桥一撘拂尘,笑道:“辜庄主有胆有义,贫道佩服”
袁明月抱刀道:“有胆有义的是宋观主,晚辈愧不敢当”心下暗骂:“糟老道果然名不虚传”
原来,二人在比武不相上下的情况下,便比起了德,一旦对方情急之下真的下手,那便是输了。
宋远桥是不惜拿自己的来考验对方,袁明月则别无退路。
如此一来,双方又打了个平手。
袁明月战敌不下,心中好生懊恼,却听宋远桥向台下群雄朗道:“诸位,辜庄主有胆有义,贫道佩服之至,贫道自知不及,甘拜下风由辜庄主来担任武林盟主,不知诸位意下如何”说着,冲自己挥手,顿时心中喜出望外。
台下群雄这时才知双方刚才之意,不禁佩服双方的胆、义,心里好生惭愧:“他们二人是何等的不凡,岂会为了区区一个武林盟主,不仁不义害人害己”
丐帮帮主聂林海朗道:“二位武功高强,德行卓越,我等佩服之至对于宋观主的义举与提议,我等举双手赞成”
袁明月强忍住心中的喜悦,冲宋远桥抱刀道:“晚辈武德平平,何德何能配做这武林至尊”
宋远桥道:“辜庄主过谦了,后生晚辈能有如此作为,已在贫道之上了,贫道甘拜下风”
他虽然上次输的愤愤不平,但是这次输的心服口服。
台下群雄纷纷道:“辜庄主有胆有义,我等心悦诚服就不要再推辞了”
袁明月到此,也就当仁不让了。
武林大会结束后,袁明月派人在庄中挖起了大坑,当人问及用途时,遮遮掩掩,含糊其辞。
在此后的一段日子中,袁明月对赵梦姣体贴入微,赵梦姣对袁明月也是千依百顺。夫妻二人相濡以沫,恩爱有加。
这日,夫妻二人在餐厅一起吃饭。
赵梦姣突然眉头一蹙,干哕起来。
袁明月一惊,赶紧起身,拍她后背,关切的问道:“娘子,你怎么最近老是这个样子啊要不要请个郎中看看”
赵梦姣抿嘴微笑道:“不用了。我的身体我知道,没什么大碍”
在袁明月的坚持下,还是派人去请了郎中。
约莫一个时辰后,郎中便被请来了,正是当年为赵天龙治病的那个有名的郎中。
那郎中为卧在床上的赵梦姣诊起了脉。
袁明月心急如焚,却见他脸现喜色,奇道:“郎中,我娘子她身体有恙,你笑什么”
那郎中拱手道:“恭喜辜庄主,夫人有喜了”
袁明月顿时大喜,道:“哦,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赵梦姣一直笑盈盈的不语,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袁明月顺口问道:“那多长时间了”
那郎中答道:“从脉象上推断,应该一月有余了。”
袁明月只觉背心一凉,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险些跌倒。
那郎中道:“请辜庄主派人随老夫取些保胎的药,给夫人服用。”拱过手后,挎起药箱自行去了。
袁明月绷着个脸也没吩咐侍立一旁的小言,随郎中去取药。
小言虽见姑爷没有说,但依旧紧随郎中去了。
袁明月气呼呼的瞪着赵梦姣,两只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赵梦姣见相公刚才还喜不自禁,转眼间便成了这个样子,很是奇怪,坐起身来道:“相公,你怎么了”
袁明月凝重道:“你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是不是”
赵梦姣微笑着点了点头,心道:“原来你是在怪我没有及时告诉你呀”
袁明月又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说到后面时,吼了起来。
赵梦姣笑道:“我想晚点告诉你,给你一个大惊喜啊”拉着相公的手臂温言道:“好了我知道害得你为我担心一场,是我考虑不周,你不要再生气了”
袁明月心中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呼”地甩开了她,戳指嗔道:“哼什么给我一个大惊喜我看是给我一块绿头巾吧”
赵梦姣蹙起眉头道:“相公,你在说什么呢”
袁明月嗔道:“我在说什么你知道你这个淫妇,肚子还真争气啊,才那么几天就怀上了。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啊我知道了,你是为了把这个小杂种塞给我,是不是啊我辜无仇哪里对你不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想:“从赵梦姣回来到现在正好是一个多月的时间,以前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怀上,怎么刚回来就怀上了何况高云对袁明月感情缱绻,从不曾离开过半步,怎么会不跟着袁明日出席群雄呢”
赵梦姣大惊,掀开被子下了床,含泪拉着相公的手臂道:“相公,为妻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这个孩子真的是你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相信我”
袁明月怒不可遏,手臂一甩,顺势“啪”地一声,击在了她的脸上,直击的她转身撞在了床上,脸颊通红,嘴角渗出了血,嗔道:“高云离开图复兴就是间接证据,这个快两个月的小杂种就是直接证据。你叫我怎么相信你啊你的心一直都在他的身上,我也只是得到了你的人。你能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去给他通风报信,一呆就是十多天,怎么可能会对我回心转意我真傻,还以为你真的对我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苦楚。
他实在是太喜欢赵梦姣了,因此一颗心凉到了极点。
赵梦姣长这么大,虽然除了被父亲打过一次以外,没有被人打过,但是当下也顾不得疼痛,转过身来哭道:“我承认我以前是喜欢他,但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们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这个孩子真的是你的”
她说的虽然诚恳,但是袁明月哪里会信
袁明月咬牙切齿道:“我没有这样的杂种”脸现杀气,狂风刮起,以掌作刀,冲赵梦姣腹部横切而去。
赵梦姣“啊”地一惊。
她虽然未练“狂风刀法”中的上乘刀法,但是但凡只要是同一门武功,上下所差的只是笨巧而已,袁明月一出手,她便看出了来路,赶紧向右一个转身,躲了开去,哭道:“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袁明月冷冷地道:“心疼了,是吗”指着赵梦姣的腹部道:“这个小杂种,就不该有”“呼”地一掌,再次向赵梦姣腹部切去。
赵梦姣这时被夹在床头和妆台之间,已躲无可躲,虽然知道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为了保护腹中的孩子,只能硬着头皮上,于是一把抄起了妆台上的镜子,以镜代刀,在腹前一立。
她唯恐抵挡不住,腹中的孩子受到伤害,所以使足了全身力气,双手握镜,“喀”地一声,抵住了袁明月切来的掌刀,寸许厚的檀木镜框登时崩裂,双臂受力后身子支持不住,打了个趔趄。
袁明月一招“风趣横生”未能得手,接着再使一招“冲风破浪”,掌刀疾递,直捅赵梦姣腹部。
赵梦姣挥镜再挡。
二人“呼呼”打斗起来。
袁明月所使的招式越来越毒辣,招招攻向赵梦姣腹部,似乎前程中所遇到的坎坷和对袁明日的怨恨,统统都发泄到了那个胎儿身上。
赵梦姣所挥的镜框崩裂后,便直接手握镜子,铜质的镜边本来就锋利如刀,加上用力挥舞碰撞,更是锋利,直割得双手血肉模糊,尽管如此,依旧奋力抵挡,宁可双手被割烂,也不让腹部受到一定点伤害。
随着袁明月的出招越来越毒辣,使得她本就脆弱的防守,越来越弱,胸口、肩头开始受伤。
赵梦姣情知如此下去,腹中的孩子终将不保,想要逃,可是又被袁明月凌厉的掌风所罩,逃不出去,只得边防边大声呼救。
数招之后,她紧防的腹部还是出现漏洞,袁明月大喜,抓住机会,一掌横砍过去,她“啊”地惊呼,心一下子就慌了,然而就在袁明月的掌缘离她腹部仅有寸许之时,突然一把刀鞘横穿出来,攉开了袁明月的掌刀。
赵梦姣大喜过望。
袁明月退开两步。
插手之人乃是肖红书。
他听见赵梦姣呼救后,立即带刀奔来,然见敌人是袁明月,虽然凡是以庄主为主,但是赵梦姣毕竟是先师的爱女,又与她从小一起长大,同门情深,与情与理,如何能够袖手旁观援手归援手,由于敌人是庄主,当下也不敢拔刀,只要能救下赵梦姣也就是了。
肖红书道:“庄主,有话好好说”
袁明月嗔道:“不管你的事”
他还以为是外敌,哪知竟是庄里人,心下好生后悔:“要早知是他,刚才那一掌说什么也要砍下去”
赵梦姣深知袁明月毕竟是庄主,肖红书敢救自己,其他人可不一定敢,而且袁明月武功高强,肖红书只能救得了自己一时。于是乘机从肖红书身后蹿了出去。
袁明月欲追,肖红书连刀带鞘,扔了出去,徒手阻挡,袁明月气急败坏,挥起掌来,“呼呼”劈去。
肖红书虽然是众弟子中练功是最刻苦的一个,在“狂风刀法”上有一定的造诣,但是那里是袁明月的对手虽然知道不敌,但是赵梦姣既已得救,那便不再敢使用刀鞘。
徒手对徒手,袁明月可以以掌代刀,他却不能,这样一来,他便犹如空手搏白刃。
十余招后,随着“喀嚓”一声,肖红书砸塌妆台,口中含血,摔在地上动弹不得,袁明月得以脱身,追了出去,但此时已有一会,哪里还有赵梦姣的人影
袁明月心头的怒火发泄不得,胸膛都要炸了,声嘶力竭的喊道:“走了就别再回来”
他俨然成了这庄子的主人。
赵梦姣离开断刀山庄后一路狂奔,出了汴梁城。
她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如何澄清自己,只知道要将腹中的孩子保下来,此时腹中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全部。
赵梦姣奔着奔着,感到腹中隐隐疼痛,接着,慢慢加剧,随之,步伐也越来越慢,最终,被痛的再也无法迈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蜷缩着大声起来。
其地已是郊坰,她痛苦的声,为本就荒凉的郊野,增添了几分恐怖,直叫人闻之瘆然。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可是没有出现往日的星月交辉,取而代之的却是电闪雷鸣。
赵梦姣渐渐地感觉下体湿了,脑海中顿时响了个霹雳,这个霹雳比之天空中的霹雳还要响。
她知道,自己一直最担心,也是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赵梦姣虽然全力保护腹部不受伤害,但是其他部位的受伤、情绪激动和剧烈运动对胎儿也是有影响的,一个多月的胎儿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如何能够受住
由于事发突然,她逃出来时穿的是缟色,此时下体淌出的血,染红了周围一大片衣服。
赵梦姣看着被自己寄托了全部的孩子就此夭折,顿时悲痛万分,嚎啕大哭,叫道:“我的孩子”这时,大雨倾盆而下,雨水、汗水、泪水、血水,彼此不分,好像到处都是。
过了许久许久,雨过天晴,一如既往,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然而失去的已经失去了,不可能再得到了。
赵梦姣早已哭干了泪水,也没有力气再闹,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神色涣散,浑身污垢。
这时,一抹缟绫忽然由远到近飘来,悄无声息,如鬼似魅。
赵梦姣浑然不觉,依旧呆坐在当地。
那一抹缟绫在飘到她身前丈余的地方停了下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问道:“你恨他们吗”
赵梦姣一惊,神色凝聚,见身前忽然立着一名身穿缟绫,面蒙缟纱之人,瞧身形似是女子,有气无力的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缟绫客道:“我在问你:你恨他们吗”
赵梦姣沉默了一会,答道:“恨”说的咬牙切齿。
那缟绫客又问道:“想报复他们吗”
赵梦姣这次张口就答道:“想”同样说的咬牙切齿。
那缟绫客点头应道:“嗯,很好呵呵呵”昂首大笑起来,得意洋洋。
她正是白莲教圣女释无艳。
原来,释无艳奉命设法拉拢袁明月,于是便仗着自己轻功了得,不会被人轻易发觉的本事,潜入了断刀山庄,然而袁明月春风得意,要什么有什么,正当苦于无机可乘时,忽见赵、袁二人发生了争执,随后一路尾随赵梦姣,途中料到如此下去赵梦姣有流产的可能,随即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涌上了心头,于是就任其发展下去。小提示:电脑访问进qiuxiaoshuo.com手机登陆m.qiu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