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和汪芙蕖进了书房,一方面是要叙叙师生情,另一方面,当然是要就明楼新上任的事情聊几句。
;;;;汪曼春也就没有跟进去。知道他们聊完天必定要留在这里用晚餐,于是便回自己房间去换了一身衣服。刚出房门,便看到楼下的客厅里,阿诚坐在沙发上,手边摆着一杯茶,正拿了一份晚报在读。
;;;;汪曼春不由多打量了他几眼。
;;;;西装是巴黎最流行的款式,配了英式的围巾和大衣,领带的颜色恰到好处地衬他的肤色,发式也显然是刻意收拾过的,最贴脸型的样子。坐在那里,长腿伸开,自然地交叠在一起,顺着裤子看过去是一双锃光瓦亮的皮鞋。
;;;;她看了半晌,心底暗叹时光流逝得太快,阿诚比她年纪要小,他已经长大,也就意味着她的衰老。
;;;;正要收回目光,却没想到正碰上阿诚抬起头。两人的目光交汇,她柔和一笑,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阿诚看着报纸只觉一道目光盯着他,心想在汪宅应当没有敌人才对,于是下定决心抬头,却没想与汪曼春双目相对。
;;;;他看着她走下来,已经换了一身长裙,外搭一件厚披肩,与在76号门口所见的那个人完全不同。
;;;;这才应该是汪家曼春小姐的样子。长发松挽,淡妆浓抹,让他想起少年时度读的《洛神赋》,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汪曼春走到他身边,他礼节性地微笑,站起身给她让座。
;;;;“不必,你坐吧。”她说着,绕到另一边坐下,没多久阿情就给她端来了一杯牛奶。
;;;;“你们在法国,似乎过得不错?我知道师哥做了大教授,那你呢?”汪曼春问道。
;;;;“我也学经济,毕业之后给大哥做助教。”阿诚答道。
;;;;“他还是这么剥削你啊?”汪曼春轻笑,“那你没有抗议过?”
;;;;“也没什么不好的,大家都知根知底的,大哥用人也顺手些。”阿诚打趣说,“就算把我辞掉,每天回家也得看到不是?他还少付了一个人的工资。”
;;;;汪曼春笑出声:“倒也是。”
;;;;“当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的专业水平也很高。”阿诚笑道。
;;;;“阿诚,怎么你本来很稳重的,一去法国倒和你大哥脾气像了,一副花花公子的口吻。”汪曼春抱怨,“我还指望能从你嘴里套出点关于师哥的事情呢。”
;;;;阿诚眼神悄然一变,而后不动声色地说:“知无不言,曼春小姐。”
;;;;他不知道她想问什么,但碍于她的身份,他什么都不能说,否则将会招来大麻烦。
;;;;“我就是想问问,师哥……”她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满地嘟起嘴:“师哥他有过几个女朋友?”
;;;;阿诚轻轻松了一口气,游刃有余地回答:“两年前交往过一个,但是……”曼春转过来,他笑道,“大姐不同意。”
;;;;“曼春小姐你也知道……”他无奈地解释,被汪曼春挥手阻止了,“在我家里,不要提她,扫兴。”
;;;;汪曼春低垂着眉眼,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他知道她听不得明镜,也就住了口,看着她慢慢喝下那杯牛奶。
;;;;阿情把果盘端来,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他抬头道谢,看到阿情的脸上露出欣慰的放松的笑容,不由报以一笑。
;;;;阿情和他一般大,这个年纪,八成已经结婚生子了。她的目光和当年见他时完全不同,依旧带着爱意,却不再炽热,而是温润绵长的。
;;;;阿情对他的喜欢他是知道的,从小他到这里都是阿情给他端茶端水,把他当做明家二少爷招待,从来没有怠慢过。
;;;;说来他很感谢阿情。小时候在家里,大姐是大小姐,大哥是大少爷,明台是小少爷,他什么都不是。尽管大哥和他说了很多遍,不要把自己当成仆人,他却还是抬不起头。
;;;;儿时的遭遇让他习惯了低眉顺眼地面对所有人。他还记得第一次来汪家,他坐在明楼的旁边被阿情平等地对待,甚至还多吃了一块饼干。
;;;;后来长大了,他习惯了自己的身份,在外被称为阿诚先生、阿诚秘书,在家里是二弟,也就没了过去的尴尬。
;;;;“阿诚要少吃一点,待会儿吃晚饭了。”阿情悄声说道。
;;;;“诶。”阿诚真诚地笑着点了点头。
;;;;差不多等汪曼春喝完牛奶的时候,书房的门打开了,明楼跟着汪芙蕖走出来,一脸笑容。
;;;;阿诚和曼春几乎同时站起。
;;;;“老师,还没介绍,这就是我二弟,阿诚。”明楼道。
;;;;“汪先生好。”阿诚微微鞠躬。
;;;;“刚刚听明楼说了,也是个少年英才。”汪芙蕖哈哈一笑,“党国有幸啊。”
;;;;“不敢。”阿诚拘谨地答道。
;;;;餐桌上免不了几个男人谈政治,阿诚不敢多插嘴,只是在偶尔适当的时候才说两句,点到为止。
;;;;汪家没有仆人上桌的习惯,等级分明,汪曼春一个女人,出了76号便不愿多听他们讲公事,便趁着话题闲下来的空档问道:“叔父是怎么想到把师哥请回来的啊?”
;;;;“我的学生里,就数明楼年少有为,小小年纪读了预科,转眼就成了巴黎大学的教授,真是汪某人有幸,教过这样一个学生。”汪芙蕖道。
;;;;明楼忙道不敢,端起酒杯说:“是老师教导有方,明楼才能有今天的成绩。”
;;;;两个男人推杯换盏,阿诚就坐在明楼的下座上,静静地看他们说话,偶尔才吃一口。汪曼春见状给他夹了些菜,换来阿诚一个笑容。
;;;;临走的时候明楼已经喝的差不多了,汪芙蕖年纪大了有些不胜酒力,吩咐汪曼春送走兄弟两个,便被阿情搀扶回去休息了。
;;;;汪曼春帮阿诚给明楼穿上大衣系上围巾,扶着明楼往大门的方向走,阿诚跟在后面,边走边穿着自己的衣服。
;;;;誰曾想刚出大门,明楼的身体却压过来,把她扣在了门边墙上,头抵着她的肩膀,半晌没说话。
;;;;阿诚见状,退了一步淡然地说了句我去发动汽车,便先出了门。
;;;;“师哥?”汪曼春被这个举动吓到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曼春,我当年,想娶你的。”明楼低声说。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她都没来得及反应,那人便直起了身子,大喊了一声“阿诚”。
;;;;她慌忙地抹掉眼泪,拉住明楼的胳膊,架着他往汽车的方向走。
;;;;阿诚停好了车,便听到明楼叫他,大步流星地回来,从她手上接过了明楼。
;;;;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没有哭过。
;;;;那场大雪之后,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哪怕是有人当面打她的脸,她也再没哭过,如今却被明楼一句话,让多年的委屈顺着眼泪流了出来,仿佛要把往事都说出来。
;;;;阿诚安顿好明楼,关上车门,转身去和汪曼春道别,却发现那人侧对着他,修长的手捂着脸,泪水不断滑落到下巴上。
;;;;他手足无措地翻着口袋,掏出了自己的手帕,也顺手摸到了大衣口袋里放着的,买给她的生日礼物。
;;;;“曼春小姐。”他走过去,试探地把手帕往她的手里塞了一下。她的手触碰到柔软的织物,轻轻取过来,背对他把眼泪擦干净,这才肯转过来。
;;;;她一转过来,阿诚看到的便是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他不由眉头微皱。
;;;;曼春眼中有泪,眼眶泛红,鼻子嘴巴在寒风中被吹了一会儿,也被冻得红彤彤的。
;;;;这样的曼春,让他无来由地心疼了一下。
;;;;“别哭了。”他无意识地安慰。
;;;;曼春含泪笑了,她点点头,吸了吸鼻子。俨然还是少女的样子。
;;;;“我回去了,你回去照顾好师哥。”她说。
;;;;他的手插在大衣的兜里,嗯了一声,然后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开口:“曼春小姐。”
;;;;曼春闻声转身,便看到阿诚把一个小巧的盒子拿了出来,双手递给她。
;;;;“没赶上你的生日,这是……生日礼物。”阿诚说。
;;;;“师哥买来送我的?”汪曼春欣喜地拿过来,拆开粉色的蝴蝶结,在门灯下打量着这份小礼物。
;;;;“对,大哥买的。”阿诚道,抿了抿唇,轻声说:“虽然迟了,但还是祝您生日快乐。”
;;;;曼春把那盒子盖好:“等他醒了,替我谢谢他,这么忙,还记着我这点小心思。”
;;;;她脸上的快乐明明白白地暴露在阿诚眼里。
;;;;他见过很多人的笑容,他当然知道,此刻的汪曼春是幸福的。
;;;;有些事实,就不必让她都知道了。
;;;;就让她一直这么幸福快乐吧。
;;;;“快回去吧,外面冷。”他说,而后看着曼春单薄的身影消失在了汪宅的大门后。
;;;;开车回酒店的路上明楼醒了,阿诚看了一眼后视镜,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连曼春小姐都要瞒着?”他问。
;;;;明楼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衣冠,道:“都要瞒着,我们的身份,只有我们自己能知道,任何人都不能相信。”
;;;;阿诚从心底里叹了一声,道:“我明白。”
;;;;明楼侧头看过去,车窗外夜色中的上海滩霓虹闪烁。
;;;;作者有话要说:官方才是真大手_(∠)_认真地给张老师跪下_(∠)_
;;;;标题上加了伪装者的tag,喜欢的盆友请收藏请评论让我有写的动力(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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