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于秘书向汪曼春汇报了小张的死讯，她交代了抚恤金，这事便就此不了了之。

　　;;;;日本人那边传来消息，藤田要求全员警备，这个敏感的时刻，所有人都要高度警惕，防止抗日分子趁虚而入。

　　;;;;汪曼春把事情安排妥当，冒着月色回到了汪公馆。

　　;;;;阿情在厨房里忙碌着，阿诚坐在客厅里读报纸，看见她回来，便起身主动给她挂大衣。

　　;;;;她上下检查了一遍，确认他没有旧伤添新伤，这才放下心来。

　　;;;;“没出什么差错吧？”她问。

　　;;;;“没有。”他说，“谢谢你帮忙。”

　　;;;;她垂眸去看他拉着自己的手，轻抚了一下：“我不傻，阿诚。”她抬头：“你是想让师哥接受我。”

　　;;;;阿诚的目光闪烁。

　　;;;;“让他知道，我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无恶不作。”她固执地继续说：“我不会成为你们的阻碍，反而能尽己所能帮助你们。对吗？”

　　;;;;半晌，他点了头。

　　;;;;她笑，把他拉倒在沙发上，窝进了他的怀里。

　　;;;;“我不傻，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在他胸口蹭着，轻声道：“就算是被人误会又算得了什么，我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谣言。”

　　;;;;阿诚摸着她的发，她能感觉到他的吻落在上面。

　　;;;;如果就这样，一直到天长地久该有多好。

　　;;;;她闭上眼睛去想象。

　　;;;;一栋温暖的房子，一个深爱的人，有食物在厨房的火上咕嘟嘟地冒泡，悠扬的乐曲环绕在耳畔，床头柜上摆着牛奶，睡衣已经铺在了床上。她的爱人从身后抱着她，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

　　;;;;阿情出来叫他们吃饭时，汪曼春已经睡着了，身边的男人把一边的毯子盖在她身上，动作小心而谨慎，生怕一不小心把她吵醒。

　　;;;;“她这两天还好吗？”他悄声问。

　　;;;;阿情点头：“胃口不错，只是似乎太忙了，晚上很晚才睡。”她接着说：“昨天你走之后，她一个人听了很久的音乐，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诚低头看着曼春的睡颜，修长的手指抚了抚她光滑的脸颊。

　　;;;;“她只是想得太多了。”他说，“你多和她聊一聊琐事，她虽然不说，但能调节一下心情。”

　　;;;;阿情又点点头：“好。那现在……”

　　;;;;“你先去吃饭，我等她醒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汪曼春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

　　;;;;睁眼便是客厅的灯，不那么亮，柔和得甚至让她有些恍惚。目光一转便看到了身边正在捧书而读的男人，她正枕在他的腿上，身上盖着毯子，温暖到让她回不过神。

　　;;;;她吸吸鼻子，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醒了？”阿诚把书放下：“饿吗，吃点东西再睡？”

　　;;;;“嗯。”她应道，撑着身体要坐起来，这才看到他放下的原来不是书，而是一本相册。

　　;;;;“阿情拿给我的，”他笑，“我让她找本书，可她说书房不能随便进，就从你的房间里翻了一本这个出来。”他把那东西放在一边：“未经允许动了你的私人物品。”

　　;;;;汪曼春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倒没什么，只是我都不知道多久没见过它了。”她把那本相册拿来，动手翻了翻。

　　;;;;照片已经有些古旧了，基本上都是她二十岁之前照的，更多的则是她拉着明楼要照，他无可奈何地同意。

　　;;;;因此在这本相册里，有大半本都是合影。有汪芙蕖一家，也有学生时代的好友，有明楼，也有阿诚。

　　;;;;一口白粥喂到了她的嘴边：“张嘴。”

　　;;;;她一愣，很快顺从地照做。温热的白粥入口，顺着食道滑进胃里，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妥帖的很。

　　;;;;她要接过来，却被他躲过去，仿佛是天生应该这么照顾她一般，一勺一勺将一小碗白粥都喂进了她嘴里。

　　;;;;“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的？我怎么都不记得？”他突然伸出修长的食指，指着一张他们的合影问。

　　;;;;汪曼春细想了想：“应该是……你们第一次回国的时候吧，正好师哥说你好久没照了，所以我把你拉过去照的。应该还有一张单人照。”

　　;;;;“可我不记得我有这么一张照片。”他皱眉。

　　;;;;曼春往后翻了翻：“喏，你看，你的单人照在我这里。”

　　;;;;阿诚低头去看，正巧碰上她亮亮的眼眸。

　　;;;;“阿诚，”她有些惊喜地说：“原来我这么早就有你的照片了。”

　　;;;;他笑：“可我还没你的。”他往前翻了几页，抽出了一张她学生时代的照片：“我要这张。”

　　;;;;“不要，这张时间太久了！”她抗议，想要抢回来，阿诚却迅速地把照片藏进了内兜，她怕碰到他伤口，不敢有大动作，只能气哼哼地作罢。

　　;;;;“我喜欢这张。”他安慰她说：“你的模样没怎么变过。”

　　;;;;她羞红了脸躲开他的目光：“净说瞎话，我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能和十七岁一样。”

　　;;;;“你在我心里……”他咬咬她的耳垂：“一直都是十七岁那么美。”

　　;;;;她觉得痒，伸手想推开他，却被他抓到了机会吻上了唇。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光了，她想。

　　;;;;阿诚抱着她，把她埋进暖融融的被子里，而后起身穿衣。

　　;;;;汪曼春睡熟了。

　　;;;;矿区爆炸之后他一直忙于别的事没有给她打电话，这一整天她恐怕都在担心他的安全。

　　;;;;他穿戴整齐，回头俯身去吻她的额头，却意外看到她微微睁开眼睛：“要走了吗？”

　　;;;;他点头：“回家还要应付敌人。”

　　;;;;她理解地嗯了一声，闭上眼睛道：“要早点睡。”

　　;;;;“好。”他说着，捏了捏她脸上不多的肉：“你晚上没怎么吃，明早起来多吃一点，不能再瘦了。”

　　;;;;她应了，没过几秒便又沉入了睡梦中。

　　;;;;他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笑着摇摇头，把领带打好，拉开门走了出去。

　　;;;;那本相册摊开在汪曼春的床头，正翻到他们合影的那一页。

　　;;;;可能她已经忘记了，但他还记得。

　　;;;;这张合影是明楼在出门去给她买吃的时摄影师说送她一张，算是给常客的优惠，她这才想起似乎从没和他照过相，拉着他一起拍的。

　　;;;;那时候他个子高出她一头，脸板的很严肃，因为她的身上有他送的香水的味道。也因为，那时候这个女孩还是他大哥的女朋友。

　　;;;;摄影师要他们靠近一点，所以她挽住了他的手臂，笑靥如花，还叫他不要紧张。

　　;;;;他怎么能不紧张？她的茉莉香味洗发水的味道都那么好闻。

　　;;;;所有的一切他都记得，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刻在他的脑子里。

　　;;;;因为她曾是他少年时的一个梦。

　　;;;;明楼的房间还亮着灯，他看了看四下无人，推门而入。

　　;;;;“回来了？”明楼似乎毫不惊讶，笔下并没有停。

　　;;;;“嗯。”他应道，“我有一件事想问您，大哥。”

　　;;;;明楼抬头：“你说。”

　　;;;;“今天我看了曼春的相册，她的相册里基本上都是十岁到二十岁的照片，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她是十岁被汪芙蕖收养的。”他顿了顿，继续道：“那么，她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时候，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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