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夕站在商场门口，翻包找手机，准备给刘震打电话。就在她拿出电话准备拨号时，听到了刘震的声音。
“不用打了。”
刘震的声音那么温和，从刘辰那里得到的孤独与压抑通通被这声音冲散了。
“爸，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刘震揽着刘夕的肩膀，“我们进去吧，外面ting晒的。”
刘震接过刘夕的包，拎在手中。刘震今天穿的西服，手里拿着运动型的双肩包看起来很怪异。
“爸，还是把包给我吧。”说完不等刘震的同意就拿过来背上。
“别动。”
听到刘震的声音，刘夕果真不动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刘震这样说。
“今天怎么穿这件衣服，领子太大了。”刘震带着责备的语气说。
刘夕低头看，这才发现衣服被书包带拧到一边去了，xiong口的那片红再次暴露出来。刘震会不会也问她怎么回事？会不会也怀疑她？刘夕心里七上八下，低着头慌乱的整理衣服。
“我，我，我不知道……”她想解释说不知道那片红是那里来的。
“走吧。”刘震没有等她说下去，就拉着她走了。
每个商场的布局基本一样，一层是珠宝、化妆品和鞋子；有的二楼是女装，但有的是男装，这个商场的二楼就是男装，看着很高档的样子；三楼、四楼都是女装，不过三楼是时尚馆，四楼是淑女馆；五楼则是运动装。刘夕想，所谓的时尚馆，估计是针对20岁以上，40岁以下的消费主力，而淑女馆则是针对她这种18岁左右的女孩子。她把这个想法告诉刘震后，刘震只是温和的笑了笑。
“这里都是百货型的，没有很贵的衣服。”刘震说。
“哦，不过已经不便宜了。一件t恤好几百，那些定价的人肯定不知道劳动人民赚钱有多不容易。”说完这句话，刘夕突然想到了今天跟刘辰的对话，如果卫建彬资产上亿的话，那刘震作为他的领导，会不会钱更多。这么多钱，如果只靠工资的话，几十辈子也赚不到的，这些钱一定有问题。担心愈来愈强烈。
“爸。”刘夕突然站住，盯着刘震看。
“怎么了？”
“我觉得我们这样ting好的，每个月为房贷和车贷烦心，穿不起多贵的衣服，但也饿不到、冻不到、晒不到。”她是想说，不希望刘震多有钱，只要他能陪着她平淡的过完一辈子。一辈子，多长啊。刘夕觉得自己好贪心。
刘震波澜不惊的眼睛停滞了一下。那是震惊吗？刘夕想。
“傻孩子。”刘震摸了摸她的头，宠溺的说。
他们在四层溜达了一圈，又一圈。当刘夕看到刘震用探寻的眼神瞅她时，她说，“这里没有我想要的衣服。”她觉得自己个子这么高，长的看起来又那么壮，穿上那些衣服自我束缚不说，看上去也会很怪异。
“那我们去三层。”刘震拉着她向电梯走去。
他们坐的扶梯，刘夕紧紧拉着刘震的胳膊。就像小时候那样。小时候刘夕很喜欢坐电梯，她觉得电梯是个神奇的东西，站在上面就可以上楼下楼，于是每次去商场都要去坐电梯。但看电梯的员工说，小孩子只能在大人的看护下乘坐电梯。于是她就拉着刘震陪她。
相对而言，刘夕喜欢欧美风的衣服。喜欢并不是因为崇洋媚外，而是喜欢那种大方的设计，并且西方人的体格跟她看起来也很像。
“就这家吧。”
“真的？你不会觉得大街上很多人都穿类似的？”
刘夕选的牌子真的很大众，大众到只要家里达到小康水平或者刚工作的人都会选择的牌子。
“又没关系，她们穿上不一定有我好看，同样的衣服才能对比出谁更好。”
“什么时候这么自信了？”刘震笑着说她。
刘夕不是自信，她只是喜欢上那种色彩，那种简单的款式。她挑了一件彩色无袖背心，一条牛仔短裤。夏天穿背心和短裤应该是最好的搭配吧，简单方便。
从试衣间出来，她先照了一下镜子，才走到刘震面前。“怎么样？”
刘震盯着看了一会儿，说，“恩，还不错，要是短裤颜色再浅点就更好了。”
“可是上衣有点显xiong大。”刘夕不好意思的说。
“没必要为这个烦恼，要都是你这种思想，FengXiong机构早就破产了。”刘震笑着说。刘震说完递给她好几件衣服，“去试试这些。”
她发现，刘震给她挑的衣服都是收腰的，不管是衬衣，t恤，还是裙子。同样，不管她穿什么出来，刘震都是先看一会儿，然后点头说不错。
“爸，你都说不错，那到底买哪件呢？”
“都买了。”
“这样不好吧，这些衣服均价五百以上，加一起好几千呢。”
“你高中毕业，我送不起你贵的东西，衣服还是送的起的。就当毕业礼物好了。”刘震举了举手中的衣服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等等，还有一件。”
刘震递过来一件小礼服，刘夕看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试试这件。”
“这个？买了也不会穿的。”
“过几天就用的上。”刘震递给她把她推到试衣间。
这是一个嫩Huangse的裹xiong短礼服，穿上去很显身材。但刘夕看到xiong前的那片红突兀的暴露在空气中，犹豫着不敢出去。就在她犹豫要不要换掉礼服出去时，听到隔壁试衣间传来的议论声。
“你刚看到没有，那男的说要全部买下来送给那个女孩儿。”
“看到了。现在有钱人还真是多，那些衣服加一起一万多了。哎，在这个小城市，一个本科应届生月工资才两千多，除去衣食住行，一年也存不到一万块钱。这就是差距。”
“你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
“这还用猜。很明显，包养与被包养呗。”
“可是，那女孩子给他叫爸呢。”
“现在干女儿一大堆，人前是父女，人后是奸夫淫妇。”
“是啊，社会不公平愈演愈烈。我们这些毕业生找不到生存空间了。”
“你要是长得漂亮点，有那女孩子的身材和相貌，也会找到一个愿意为你挥金如土的人。”
“难道以前坚守的梦想这么快就要被现实打破吗？”
“还梦想呢，抱着你那高尚的梦想苦逼的奋斗去吧。市中心房价已经六千靠上了，你一年兢兢业业，最多能买两平米。城建局主任卫建彬知道吧，人家包养好几个情妇，每个情妇一套房，一辆车，这是你奋斗一辈子也得不到的。”
“难道我们就这样一直做别人的垫脚石吗？”
“不然呢，我们这长相，加上这年龄，倒贴也没人要了。现在都成90后的天下了，就连00后都能出来给你跳一段艳舞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看我穿这件衣服怎么样？”
听着隔壁的议论，刘夕不知道该说什么。出去解释吗，没有必要，为什么要跟陌生人解释呢？不解释吗，难道就这样让别人误会？
“刘夕？没事吧？”
刘震的声音在试衣间外响起，还伴随着敲门的声音。
“哦，我没事，马上出去。”
刘夕打开门刚走出去，却被刘震推回来。“穿上ting好看的，把衣服换掉吧。”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刘夕想刘震为什么会有如此反应，低下头马上就明白了。刘震这次看的更清楚了，他等一下会不会问这片红是哪里来的？会不会误会呢？其他人都可以误会，但刘夕不希望刘震误会。
换好衣服出来时，刘震正站在门口。“还要再看看吗？”
“算了，已经够多了。”无意间听到的议论影响到了刘夕的心情，她不想买了。
“那你等我会儿，我去结账。”
“爸，还是少买两件好了，衣服多了我也穿不完。”
刘震拍拍她的头，自顾自的结账去了。刘夕坐在过道旁边的凳子上，看着行人发呆。这些人中，哪些是有钱人，哪些又是没钱的人呢？他们都处于社会的哪个位置呢？又会有什么样的心态呢？
虽然小时候跟孙菲菲过时经常挨打挨骂，但却不知道穷苦的滋味。一直到现在，她也没有经历过贫困。她想到了初中时的一件事。
初三时，刘夕的同桌是个住校生，中午吃饭的时候总是一个人躲起来。后来刘夕发现同桌躲起来啃馒头。她问她为什么不吃饭菜。她同桌用仇视的眼神看着她说，以为都像你家那么有钱。第二天，刘夕故意买了两份饭，当她把饭递给同桌时，那个女生没有接受，而是扔到垃圾箱里，说，不食嗟来之食。刘夕说她并没有施舍的意思，是真心想帮她。但那女生说，不用装了，她是不会相信的。
这件事让刘夕明白，穷人的自尊心比常人强百倍，他们用自尊心来掩饰自己的自卑。从那以后，她就没有主动去帮过人了。
“发呆了？”刘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坐在刘夕旁边。
“哦，没有，只是想些事情。”
刘震让刘夕靠在他的肩上，说，“由于我工作的原因，不仅不能很好照顾你的生活，就连买东西也不能买贵的，你会怪爸爸吗？”
刘夕伸出胳膊抱住刘震，“爸，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我很满足。”
刘震拍拍她的肩膀。时间就这样静止。他们静静的坐在那里，仿佛看着什么，但又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不知过了多久，刘震打破了沉默。“对了，你内衣是不是该换了？”
“嗯，是有点紧了。”
“那我们去买吧。”
“还是我自己去好了，都这么大了，不能每次买内衣还让你陪着。”
“长大了，知道害羞了？”刘震站起来拉起刘夕，“走吧，从你小时候给你买NeiKu，到后来给你买内衣，买卫生巾。我还真是又当爹又当妈。”
刘夕对刘震的依赖多数是刘震惯出来的。刘夕记得小时候刘震给她买带有卡通图案的NeiKu，那时候售货员还说刘震是个很尽责的爸爸。初中时来大姨妈，刘震慌乱的给她买卫生巾，然后告诉她不能吃凉的，不能碰凉水。xiong部发育后，刘震红着脸去跟她挑内衣，从不了解内衣，到现在什么号什么型什么码都一清二楚。
这个商场的内衣区在三楼，买内衣的地方都是女的。刘夕跟刘震说她自己去就行了，她不想让刘震尴尬。但刘震说没关系，让她一个人去不放心。
“小姐，麻烦你给她挑选一套合适的内衣。”刘震对售货员说。
“大概什么罩杯，C吗？”
“应该是D了。”刘震说。
这时候刘震的手机响起来，他掏出看了看挂掉了。但马上又响起来，他又挂掉了。手机仿佛跟刘震杠上了，再次顽强不息的响起来。
“你还是接吧，说不定有急事呢。”
“那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售货员给刘夕推荐着内衣，都不是她喜欢的，总觉得跟NeiKu配起来太XingGan了，不适合她。
正在她不知道怎么应付售货员的喋喋不休时，刘震过来了，说，“对不起，单位有点急事，我要回去了。”
“没关系，我一会儿自己回去就行。”虽然心里很失落，但刘夕还是装的很坚强。她不希望刘震因为自己影响了工作。
“对不起。”刘震给了她一个拥抱。
“赶紧走吧，开车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