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总闲着,要有点事做。为什么说“闲得慌”呢?是因为人一闲着就会感到心慌。
我每日坐在少人光顾的店铺里,等顾客****。我不喜欢到隔壁同行的店里和他们打牌,我喜欢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看书,或是上网看看新闻、微博什么的。网上看书太累眼睛,我习惯阅读纸制的书。
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看书,就是在与书中的人物对话,我没感到孤独。
群处图的是热闹,方式是打牌、喝酒。说读书能滋养心灵,其实,打牌、喝酒也能滋养心灵。人的心灵有需要用书来浇灌的,有需要用酒浇灌的。人心的质地不一样,需要的养分也不一样。
麻将和纸牌浇灌的心灵与书籍浇灌的心灵,结果是一样的吗?一定不一样,一个长草,另一个开花。
开商店以后,我对世道人心有了进一步认识。回想起当年,当组织科长的时候,自以为很神圣,境界比小商人高,以为他们一天到晚为了几个小钱算计着别人。
现在想来,小商人才是活在当下踩在坚实土地上的人。
组织科长的工作其实和小商人一样,不同的是一个算计别人的前程,一个算计别人的口袋。算计别人的前程于己的关联不大,所以显得很神圣。算计人家的口袋关乎自己的口袋,所以显得很卑陋。
我算计了很多年别人的前程,结果自己没了前程。现在,我为了自己的口袋,开始算计别人的口袋了。我不是为了算计人才算计的,我是为了生存。
刚开店的时候,我天真地以为坚持诚信原则就会有好结果,不久我就发觉不对。
我的店太小,不能到正规的大厂家进货,只能进不正规的小厂的货。小厂的货价格便宜,质量没有保证。有些顾客又指名要大厂家的货,为了留住顾客,我只好高价到大商场进货,几乎是原价卖给顾客。
有一天,一个小厂家的业务员告诉我“大姐,你做几个大厂家的标牌,把小厂家的标牌换上就行了(市场上什么假牌子都能买到,只要提供样品,三天就能做出来,且价格公道,质量也很好)”。我勉强同意了。
过些天,有人要买四台大厂家生产的变速器。我给附近一乡下小厂打了个电话,让快点送来,我哥哥把标牌换上了。卖价两千八百元一台,我每台挣了九百元。真想不到挣钱这么容易。只是这些廉价货爱出故障,买主经常找****来。我雇了个维修工,承诺出了问题包修。
每到年节,我给大顾客送礼,小厂主给我送礼。开始给人送礼的时候,我不懂行情,愚蠢地买了些啤酒、饮料、冻鱼。兴奋地打电话让那些经常来给企业购物的业务员来取。人家一听,冷冷地说,“不会喝酒,不要。”
礼怎么这么难送?我问于溪存。他告诉我送礼要送好东西,能打动人心的东西,还要超值。比如这人值两千元,你给他五千元,准能一锤定音。别送啤酒、冻鱼,那破玩意谁要?送茅台、五粮液,他肯定要。别送两瓶,送一箱,他会算账,不会让你吃亏。
花可陶告诉我,孩子小时候想当“三好”学生。她给老师送了两千元(那时的行情是五百至一千),孩子不但当上了“三好”,还成了班干部。我接受了他们的建议,果然非同凡响。我还特意给水务公司的业务员送了一份,免得他怨恨于溪存。我曾经鄙视过这行为,现在我做得有滋有味。
这几年,书店里的正版书价格有点贵。前天,买了本刘震云的小说《一句顶一万句》,才三百多页,就标价二十九元八角钱,还不打折。打工仔和种田人是不会买的,其实,他们的心灵更需要浇灌。
图书市场怎么能商业化呢!要鼓励大众读书,就要把书价降下来,财政要给补贴,用纳税人的钱,浇灌干渴的心田。国民爱好读书,社会一定稳定、和谐。比如:唐、宋。书价过高,也是盗版书泛滥的原因,打击盗版书又这么难,把正版书的价格降下来,就没有盗版书了。
刚才,黄秋丛来了电话,让我晚上到辽河边上一个叫“百花总汇”的海鲜馆赴宴。哈哈!这些文人雅士怎么选了这么俗店名的酒店?一定又是谁的朋友开的。现在的酒店价格和品味都差不多,上哪里吃都一样,我们要的是气氛,酒菜的质量不重要。
我们这些同学每次坐到酒桌前,都充满了欢声笑语。上次喝酒时,黄秋丛对刘云说:“老刘,你今天怎么漂亮了?”憨直的刘云听后起身走了,一会儿回来走到黄秋丛身边,俯下身,一本正经地轻生说:“我刚才上厕所照镜子了,发现我真漂亮了。”黄秋丛听了,猛地“呸”了一下,大声说“你臭不要脸,你还能漂亮?我那是逗你玩”!逗得大家哄堂大笑。我对刘云印象挺好,如果他没有追上欧水融,就不会有闲话。还有一次在酒桌上,李锦下不喝酒,有同学劝,柳荷衣上来解围说,“别劝了,人家可是良家妇女呀!”花可陶听了,假装严肃地问柳荷衣:“怎么她是良家妇女,我们几个都出墙了呗?”座中人一起指责柳荷衣,罚了柳荷衣三杯酒。还有一天,黄秋丛说有点事,晚一会到,你们先喝。丁文滋听了,搬过一箱空啤酒瓶,分别放在几个人的腿边,说,“一会虫子来就说咱喝的,罚他几瓶”。一会虫子来了,冷眼看了看几个人腿边的空瓶子,问丁文滋:“这些是你们喝的呗?”丁文滋很平静地点头说“是的”。又问于溪存,于点点头,“嗯”了一声。我看着黄秋丛,以为他上当了。他突然变色大骂,“你们几个王八蛋,还糊弄我,这瓶子都是干的,一点沫没有,一看就好几天了。”我们听了“哈哈”大笑。冷临窗一拍大腿,对丁文滋说:“用啤酒涮一涮就好了,这小子是啤酒厂的呀!”
今天晚上,我进酒店门就先交一千元酒钱,免得结账时,又让于溪存或是花可陶抢先了。前些年,他们因为我穷,总是抢着把帐算了,于溪存还替我交过随人情的份子钱。我不能总欠人家的呀!
我这小店开业两年了,生意还不错。于溪存的单位每年都能买我几十万元的货,再零售一些,一间不到三十平方米的小商店,只有十万来元的周转资金,每年也能挣二十万左右,新顾客又不断增加,前景光明,我知足了。
生活又现出了勃勃生机,我的心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上大学的时候。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恍如梦中。像莎士比亚说的,“我的太阳曾在一个清早,带着辉煌的光华临照我的前额。”
我的前额一定发亮了。
生活似乎一下子变得简单了,我每天只想着钱。上货、理货、卖货、收钱。开业时借的债,早就还清了,又补交了这些年欠的养老保险金。养老保险金也逐年提高,现在每月涨到五百多元了。花可陶借了我六万元钱,我给她利息的时候,她坚决不要,我只好给她买了件几千块钱的衣服。我自己也没舍得买那么贵的衣服呀!欧水融还给我介绍了两个客户。我这商店全凭了大伙的帮助。我想,再过一年,我就是谁也不依靠也能把这买卖支撑下去。
我那失了业的哥嫂,也来我店里帮忙。说是帮忙,其实就是我的雇工。我每月以略高于市场的价格付给他们工钱。每人每月一千八百元,中午供饭,还给他们买了养老保险,他们和我父母都很高兴。
我就这样当上了老板。
我现在什么也不怕了。明年,我想把房子换了,换个大的,一百多平方米的。今年,我市商品房的价格是四千多元一平方米,加上装修,怎么也要六十多万元。这旧房子还能卖二十左右万,钱够了。
儿子二十五岁了,该找对象了。不能让姑娘看咱们家寒酸。为这个,我也要把房子换了。
我心里不平的是我家相公,我真不爱提到他。他时常阴阳怪气地同我讲话,我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两年前,他因为我失了业,没有钱,经常嘲笑我。现在我咸鱼翻身,他又怕不继续嘲笑我,我会认为他俗气。他在是继续嘲笑我好,还是收敛一些尊敬我点好之间摇摆。我不动声色,假装看不出他的心思,静观他的表现。我知道他不在乎我的去留,别看我挣了两个钱。
小提示:电脑访问qiuxiaoshuo.com手机登陆m.qiuxiaoshuo.com求-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