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消防的几个老弟来了一看，说：“好，这地方要动迁，多盖点房子，大姐真聪明”，“我们回去给你补办个手续。”

　　不等他们开口，我每人一个红包，告诉他们：“大姐今天没有时间，你们几个找个好酒馆喝去吧。”

　　现在，我终于彻悟了“钱能通神”的道理。无论穿制服的人怎么吓唬我，我都不怕，不就是想要两个小钱吗！我给不就完了吗！

　　还有一天来了三个吸毒的中年汉子，明告诉我，“犯瘾了，没钱了，找大姐借几个钱。”

　　我问他们想要多少钱？

　　“不多，每人借五百。”说话的那个无赖竟露出了一点羞涩。

　　我给了那说话的两千元，我知道这种人这次给了钱，下次还会来，对付他们找警察没有用，最多关几天，还得放出来。

　　我又找来了黄秋丛，让他把那个叫“刚子”的家伙请来喝一顿。刚子问了问那三个人的特征。我想起了其中一个人报了名，我一说，刚子认识这个人，当时就表态，“包在我身上了，我找他们，让他们别再来找你，你给他们的钱，就别要了。”他又告诉我以后有人来要钱，就说刚子是你弟弟。以后那几个吸毒的还真的没有来，我知道他们又去找别的小业主了。大的业主都有“家丁”，他们不敢去。

　　这个叫刚子的朋友还挺有趣，我们很快就混熟了。有一天，在酒桌上，有个女人谈到晚上不敢走夜路，刚子结结巴巴地对我说，“大姐，你这年纪，要是晚上遇到劫色的，你就唱‘不白活一回’，肯定能把那劫色的吓跑。”逗得我差一点把一口酒喷在酒桌上。

　　我这小厂是用电大户，PVC颗粒要用电热融后再拉出丝来。有一天电业局收我厂电费那人跟我说，“大姐你这厂电费太高了，南方人发明了一种电器，这东西只要装在电表上，想让电表走几个字就走几个字。我能弄到那东西，你如果同意，我免费给你装上，电业局稽查的人什么时候来，我打电话通知你，你让人把那东西拿下来就行。每月节省的电费分我三分之一就行。”见我有些疑惑，又信誓旦旦地保证，如果出问题，包在他身上，肯定摆平。

　　我早就觉得电费太贵，拿走了我大部分利润，又苦于没有办法，听他一说，我眼前一亮，行啊！

　　过了两天，这人把那东西装电表上了，是个火柴盒大小的东西，手一调电表就走字，再一调就往回走，不用的时候拿下来就行，灵敏又便捷。看着这东西，我就想起外国电影中的一句台词“这些害人的东西质量都很好”。

　　我按照约定每月给他卡里打钱，他也及时打来报警电话，我们合作得非常愉快。

　　快到年末时，这人来找我，说是要过年了，急着用钱，让我预支下两个月的钱，我给了他。

　　几天以后的一个上午，院子里突然来了两台面包车，一台警车里下来几个穿警服的人直奔办公室，另一台车里下来几个穿便服的人直奔电表箱。那东西还在上面呢，我知道要坏事，告诉职工就说老板不在。穿便服的人发现了那“火柴盒”，拿着来找老板，听说老板不在，就把电源线掐断了，告诉员工“让你们老板到电业局去一趟”。

　　我连忙给电业局那人打电话，电话打不通，找了他两天也没找到。电业局的人告诉我，那人好几天没上班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坏了，这人肯定跑了。

　　工厂可不能停产，合同都签了，违约要担责任的。

　　我又一次调动了我的人脉，找电业局管事的人说情。说情的人反馈说，人家早就发现这区段丢电了，顺着线路挨家排查，找到了你家，涉及的人太多了，不罚点钱，领导也不好交代，你去看看吧，不能多罚你。

　　我知道不破点财，这一关是过不去了。这天上午，我自己去了电业局。人家把我带到了保卫处，两个负责人先问我那“火柴盒”哪里弄的？我告诉他们“网上买的”。又问：“谁给装上的？”我不想出卖那人，就说雇人装的。人家不信，说那是专业设备，需要专业人员才能装上。听得出他们怀疑有内鬼。见我不说，几个人把我送到了公安分局，穿警服的人威胁我说：“再不说，就把你送进看守所，等待判刑。”又引诱我说：“你不说我们也能查出谁帮你偷电的，你还是说了，争取主动。”我还是不想说。

　　这天下午，我厂的两个人在电业局保卫科负责人陪同下来公安局看我。我把情况如实同这两个人说了，问他们该怎么办？他们劝我别替那小子隐瞒了，他事先肯定知道了要出事，才来多要两个月的钱，他不告诉咱们，还跑了，这种人咱和他客气什么！我也觉得憋气，心一横，好，我招。

　　公安局和电业局的几个人听我说完情况后，让我暂时回去，听候处理。

　　我知道要罚钱，又找人去说情。几天后，罚款通知单送来了，补交款加罚款共计九十五万。

　　我一看脑袋“嗡”了一下，我三年也挣不来这些钱哪！

　　电业局的人给我算账，车间里有几台热融设备，每台月耗电多少，最后对我说，“你偷的电就值一百万。这是有人帮你说话，才罚你这点钱的。”偷多少电我心里有数，如果不分给那小子一部分真值这些钱。那小子我再也没见过，听说他被电业局开除了。近几年魔道双方的功力都渐长，违法的成本越来越大了。

　　这一年，我损失大了。法制不健全，小业主能钻空子，管理部门也能钻空子。凭什么我下错了科目就罚我的钱（我咨询过会计师，人家告诉我“你那吨钢材没下错科目，写错了，写铁丝就没事了”）？写错了，改了不就完了吗？我盼着法制尽快健全，谁也别钻空子，我也省得给他们送礼。

　　开这小厂虽然挣几个钱，我还是不想干了，太累心，连打麻将也不安心，就怕来电话，不知道又出什么事了。我真羡慕公务员，什么心也不操，到日子就开支，过年过节还放假。我的孩子千万别自己做买卖。厂里这几个亲属，他们整天晚来早走我不能问，还得赔笑脸，不然就在背后骂我。我明白他们想借我的光随便点、少干点、多挣点。我想让他们多干点、紧张点、帮我照看点，起个带头作用。这又涉及到了阶级和阶级斗争，不好调和呀！

　　总不能为了多挣几个钱，就不顾及亲情吧！我提醒自己，开工厂是暂时的，亲情是永远的，不能为一点小事就割断亲情，亲情还要绵延。

　　我看到很多人为了一点小事或是小利，毁了绵延千里的亲情、友情。我从心底里看不上这些人。我要委屈自己，绵延亲情。

　　我真盼着这个厂子快点动迁。有人给我算了笔帐，说这个厂动迁费能得一千多万块，真得了一千万，我就把设备一卖，什么也不干了，整天喝酒，打麻将，再就是旅游，挣钱的事不干了。

　　莫扶荷建议我写回忆录，把自己的经历写下来。看书都看不下去还能写书？费那劲呢！再说了我这点经历有什么好写的？谁做买卖不是这些事，也不新鲜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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