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做噩梦了。,nbsp;。她梦到前世的自己,瘫坐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对着来来往往的人低声乞求。
;;;;“可怜可怜我吧。”小姑娘的声音沙哑,喉咙几乎要冒烟了一般。她干咳两声,抬起脏兮兮的脸看向每一个从她身边经过的人。
;;;;清澈的、不带一丝杂质的眸子,看着都会让人心生怜爱。可是……其实已经瞎了,她最后一次看到世界,恰是那年香山的红枫落叶,尤似一地的红妆十里。后来她只能假装自己看得到,听着人们的脚步声转动自己的脑袋。
;;;;麻木的、不堪的过往啊。利用人们少有的善良活下去,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到最后再没有一人愿意施舍他们的可怜,街头多的是她这般的人,手脚残废,双眼失明,若是每见到一个便施舍一次,那谁又来施舍他们这些布施的人?
;;;;她听到过冷嘲热讽,也听到过怜悯慰问。她恨过将她折磨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的人,后来渐渐麻木。有时甚至听着那些新来的孩子们被折断手脚,毁去容貌的声音还会发笑。
;;;;我不好过,你们凭什么好过?那是她藏在心里一辈子的最恶毒的想法。
;;;;她到过各个地方的街头,听过不同的人的脚步声。十八成年,长大了的瘫儿远不如年幼的挣钱,养着也是‘浪’费,于是她被随意地丢在街头的角落里。
;;;;那天真冷啊,她抬不起自己的双手取暖,雪‘花’落在身上,冰冷刺骨。十二月的寒风,吹得她泪流满面。除夕的烟火爆竹声响了一、夜,她能听到人们的欢呼声,能闻到空气中隐隐的饭香。
;;;;又是一年了啊。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有个温柔的‘女’声对她说,小四,又大一岁了就不能随便哭鼻子咯。
;;;;好啊,妈妈。小四不哭。
;;;;她瞪大双眼,远远的看到有一盏灯在向她靠近。大概是要死了吧,她想,死在除夕,该多晦气啊。
;;;;她这一生,过得多惨啊。来生一定要好好的,衣食无忧,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你是小四,我也是小四,你要的一切我给你。”
;;;;是谁在说话?苏澜使劲睁开眼,阳光刺得她双眼发疼,她用尽浑身的力气伸出手挡在眼前。
;;;;面前的‘女’子身穿白衣,清瘦得似乎一阵风都能将她吹走,墨发披肩,眉目清冷。
;;;;“是……谁?”
;;;;白‘女’‘女’子凄凄一笑,并不说话。
;;;;“本宫乃大齐的长华公主,本宫的‘女’儿,自当是最娇贵的。本宫要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统统送到本宫的‘女’儿面前,本宫要宫中的公主,也比不得本宫唯一的‘女’儿。老大、小二、小三,你们三个给娘听清楚了,哪怕豁出你们的‘性’命,也要保护好妹妹。”
;;;;“安阳安阳,平安向阳。舅舅惟愿你一生平安。”
;;;;我生来高贵,却偏偏剑走偏锋,自以为是。一步错步步错,到头来,害了自己,连累了爱我之人。
;;;;明元四年,长华公主诞‘女’,名苏澜。帝大喜,赐封号安阳,谓之平安向阳。
;;;;“我是大齐的郡主,我爹是威名在外的镇远大将军,我娘是大齐的公主,皇帝是我舅舅。只要我想要,便是天上的星星也会有人给我摘来。我娘说了,就是宫中的公主也不及我尊贵。”
;;;;这是三四岁的小娃娃,身穿大红‘色’衣裙,面容‘精’致,颈间挂着一把长命锁,眉飞‘色’舞。
;;;;这定然是个被养在蜜罐里的‘女’娃娃。
;;;;“你不过是舅舅的一个妾罢了,区区一个贵人也敢到本郡主面前撒野,这后宫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娘是大齐的公主,你若再放肆,本郡主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十岁的少‘女’眉眼初张开,脸上开始染上戾气。
;;;;“锦哥哥,安阳愿助你登上那位子。只是安阳希望,锦哥哥心中也只有安阳一人,如若不然,安阳必会亲手杀了你。”
;;;;少‘女’及笄,身披红‘色’嫁衣,新婚不胜喜。
;;;;“我这一生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便是与舅舅赌气与你愈加亲密,直到最后丢了自己的心。我替你杀了
;;;;舅舅,助你登上皇位,可你给我的又是什么?将军府满‘门’抄斩,丞相府因此受牵连。最爱我的大哥哥,被你毁得面目全非。”
;;;;“我幼时曾说,待我及笄,必嫁他为妻。为了我自己,我屡次伤害于他,如今这世上真正待我好的人也只剩一个他。”
;;;;“大哥哥,我要走了。可是我有些怕疼。”
;;;;白衣胜雪。
;;;;血染城墙……
;;;;“安阳……”
;;;;“是我。”白衣‘女’子轻柔一笑,“我知你心中有很多疑‘惑’,关于钱嬷嬷的话,关于周围的人。我不能告诉你这些,以你的聪慧,总有一日会发现这一切,到时如何抉择,全看你自己。”
;;;;“那……你呢?”
;;;;“我要走了,从此你便是安阳。替我报仇,替我爱大哥哥,我欠了他一生。若是可能,告诉舅舅,我还是恨他。哪怕我最后杀了他,我也从未原谅过他。”白衣‘女’子笑出声来,有泪顺着脸颊滑落。
;;;;“别走……”
;;;;把身体还于你,你活着,我死。你有家人、有爱人,我没有,该死的人是我才对。
;;;;“郡主,郡主。”是红枣的声音。
;;;;仿佛魂魄忽然回到身体里,苏澜猛地睁开眼。灯烛闪烁下,红枣担忧地看着她。
;;;;“郡主可是做噩梦了?”红枣低声询问道。
;;;;苏澜看着她懵懵地点点头,她不知道那是梦境还是她真的见到了原主。
;;;;“郡主不怕,不怕啊。梦里总是和现实相反的,说不得是有好事发生呢。”红枣笑着递过一杯温水,苏澜一口气喝光,终于清醒了些。
;;;;“什么时辰了?”苏澜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问道。
;;;;红枣将杯子接过,答道:“刚过卯时。”
;;;;苏澜嗯了一声,抱着被子坐起身来,盯着一旁燃得热烈的烛火,道:“我睡了好久。”
;;;;“可不是么,从昨日下午便开始睡,叫也叫不醒,可把奴婢们给吓坏了。二少爷忙去请了御医过来看,说是忧思过度,好好休息就是了。”红枣说道,“郡主饿吗?奴婢做了小点心,一直温着。”
;;;;“拿来吧。”苏澜看她一眼,声音有些低沉。
;;;;草草地吃了些点心垫肚子,又将红枣遣下去。苏澜抱着被子缩到角落里,掩面而泣。她终于彻底的拥有了这具躯体,理所当然的得到原主的一切,却远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她本就孤苦无依,再死一次也无人在意。鸠占鹊巢,终究不得安生。
;;;;“我如何替你报仇?我如何替你爱人?不是我的仇,亦不是我的爱人,如何代替?”
;;;;前主与三皇子的恩恩怨怨,爱恨嗔痴,与她有何干系?如今徐贵妃看似已不在意她,实则随时都会要了她的小命,她根本无力自保。明帝不可能因为她而对徐贵妃如何,二哥虽掌管整个将军府但真正可用的势力几乎没有。
;;;;何况她还不能借用任何人之手将徐贵妃扳倒。钱嬷嬷说过,她身边之人,不可信。
;;;;这般处境下她要活下去尚且艰难,如何去报仇?
;;;;得到什么,就该失去别的。苏澜头一回觉得,也许荣华富贵,倒不如颠沛流离。这种命握在别人手中的感觉,简直太糟糕。她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只能被动地去反击。然而哪怕胆战心惊惴惴不安,她也总有一日会死于敌手。
;;;;天边破晓,将军府渐渐忙碌起来。大将军来信儿说明日到京,府中正准备着一切事宜。
;;;;苏澜眨了眨眼,疲倦地躺在‘床’上。无论如何,如今她才是苏澜,哪怕再艰难,既然捡回了一条命,再没有道理不去珍惜。
;;;;总会有法子的。
;;;;困意来袭,苏澜又沉沉睡去。
;;;;重新睡着的苏澜并没有看到,有一个少年,曾久久立在她‘床’前。
;;;;“阿澜,阿澜。”
;;;;无声呼唤,语气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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