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来了 第六章 临近的终结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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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千谷站在门前,神情凄然地望着已毫无生气的晓绵和伏在她身上哭泣的万柏莫,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手机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包中的手机在一瞬间有了变化。一个信息框闪过屏幕,紧接着,随着他手的不同动作,一个个红色的字便跳落到屏幕上:你,快,到。

  千谷毫无察觉。于是,落在屏幕上的字便逐渐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句子:你快到医院来。

  页面再次转换,不偏不倚地停留在“凌一杉”上。顿时,这个血色的句子便传达到了另一边。

  包中的手机响了。

  黎千谷掏出手机。硕大的屏幕上显示着一行黑色的字:您的信息已发送成功。

  他连忙点了“查看”。那不经意间出现的红字便展现在他眼前:“你快到医院来。”

  突然,整个医院陷入一片漆黑,手机上那红色的光芒也随之而消失。

  手抖了起来。

  车。悬崖。路面。血泊。

  鲜血腥甜的味道几乎传到了他鼻中。

  手机摔落在地上,他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雨下的更大了,如同清凉的水泼在他身上,将他的全身淋得shi透。

  一杉,下一个是你。

  但我无论如何都要救你,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

  因为......是你给了我最起码的希望,让我从绝望中走出来,使我有了面对和保护他人的勇气。

  所以......一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已经有太多的人离去了。

  一杉坐在电动车上,车灯发出昏黄的灯光,车前的“字在雨水中闪闪发光。

  雨珠顺着伞面流到头上,又顺着额前的头发留过脸颊。

  午ye之后的天空笼罩着一层薄雾,黑乎乎的云层遮掩了月亮。雨水便透过云层射下来,宛若小虫子撕咬着地上的一切。

  溅落在车箱上的水忽然变成了一张模糊的鬼脸,狞笑着盯着一杉的背后。

  千谷在风雨中奔跑着,数次跌倒在泥泞的池中,又爬起来向前踉踉跄跄的走着......

  雨水疯狂地冲刷着这个世界,仿佛想尽自己一臂之力来冲刷这个世界。

  一阵狂风吹来,卷起一杉手中的伞,将它抛出去,飞远了。

  如柱的雨水顿时倾泻到她身上。

  她按下刹车键。此时,车盘上的指针却停留在“处不动了,以原速向前疾驰。

  前方是一个急转弯。如果车无法减速的话,一定会坠入悬崖。

  刹车的键变得软弱无力,任她在其上拨动着。她那黑色的长发也被雨水浸透,发梢不断地滴下水来。

  已经无法停止了。

  远处,青黑的天空似乎变得很低,可以触手而及。

  我就要死了吗?一杉想着这些,脸上依旧没有一丝恐惧。

  她低下头去,被雨水淋shi的长发遮住了眼帘。

  一杉的车子逐渐向拐弯处逼近......

  “一杉!”全身落满雨水的千谷飞奔而来:“我来了。”

  用不着说什么豪言壮语;仅有这一句,就足够了。

  “一杉,往这里来!”他站在路边大声喊。

  一杉缓缓地转动着车头,向路边的栅栏处靠近。

  “把车子倾倒,一点点卡在栅栏里!”他跑上来,帮助一杉。

  黑色的电动车逐渐卡进去。它的车轮仍在顽固的转动,在路边的水汪中溅起灰黑的水花。

  栅栏的边因为撞击而分离开来,裂开一个大口子。

  千谷用手拽住栅栏,防止它脱落。可是,在拽住它的一刻,那架顽强的车子便如鱼得水般ting立起来,载着一杉贴着栅栏呼啸而去。

  “一杉!”千谷呼喊着奔过去。他已经忘却了一切,心中只剩下三个字--------救一杉。

  黑色的电动车闪着,来到尚未完工的公路边。那里是最陡峭的悬崖,上面满是坚ying的岩石和泥泞。

  车子因为泥泞,速度减慢了许多。千谷扑了过去,伸出双手狠狠地抓住了车后面。

  车体由于摩ca而迸出火花,支持车子的最后一块砖石也崩了出去。顿时,车子陷入被雨水泡软的烂泥中,再也不能向前。

  千谷用尚存的力气将一杉从车上拉下来,然后躺下来喘气。

  “太好了,一杉,你没事了。”良久,他站起来,似乎十分疲倦的笑笑。

  被浸坏的车盘上仍隐隐约约地显示着一个血色的“......

  猛然间,一块黑色的铁片飞起戳进了他的xiong口。

  一股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来。他的身体在空中不定地晃动了一下,便向悬崖下坠落。

  一杉拉住了他的手。

  她也和他一样,全身被雨淋得shi透。她跪在岩石边上,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死死的抓住岩石边缘。

  “放手吧......一杉,不然......你也会掉下去的......”千谷的嘴角不断漫出血来,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

  一杉不放手,仍保持着这个姿势。

  “快......放手啊,不然你也会死的!”千谷感到她的身体也在一点点滑下去,用最后的力气大吼起来,“快......放手啊!”

  “我放手你就会死的!”一向温和的一杉终于爆发了,她的声音几乎变了调,“我不想让你死啊!”

  “一杉......”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

  在那个悲伤而浪漫的雨天,在那个静谧的咖啡馆中。

  我们携手走过了那么多时日……结局还是要分离吗?

  无法说清,我是多么舍不得离开你。

  可惜,一切都晚了。他猛烈的咳嗽起来,每一下都喷出一口浓浓的鲜血。或许是死前的幻觉,他在冥冥中再次看到了父亲那张冷漠的脸。

  此时,一杉的膝盖和手掌都被粗糙的岩石磨得鲜血淋淋,鲜血逐渐流出,浸染了身下的岩石和泥泞的土地。

  千谷突然伸出另一只手,将一杉的手猛地掰开:“谢谢你,一杉。”

  他的最后一抹微笑还没有消失,身影便隐没在绿草丛生的悬崖中。

  “千谷......”一杉挣扎着伸出另一只已经麻木的血淋淋的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带血的弧线。

  她的双手停在半空中。悬崖下的血泊被雨水冲的不断蔓延开来。而伤口也不再痛,雨水已把它们和身下的岩石一同洗得干干净净。

  她抬起头来,注视着被雨水尽情洗过的苍穹。

  第二天的葬礼仪式上。

  几个雪白的花圈立在礼堂的两边,那上面黑色的“奠”字在白色的底上无比显眼。整个礼堂只剩下了黑白两色,一条黑色的羊毛毯如同连接着生和死一样,连接着门口和棺材前。

  一杉身着黑色的衣裙,面无表情的走进去。她的长发一成不变地贴在额上和脸颊边,脸在黑发的映衬下更显苍白。

  “黑色,还真是一种迷途的颜色呢。”进门时,一个同样身着黑袍的陌生人对她笑了笑。

  一杉没有理会,她那长发遮盖的眼睛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光泽。

  礼堂的正中间,一个台子高高son起。一个全身穿着黑色礼服,表情比一杉还要阴郁的人。

  一杉看到这个人,全身微微的颤dou着。她想起,似乎在某处见过他,但又忘了在何处。

  礼堂外,与室内的气氛截然相反,响起了刺耳的乐器吹打的声音。那尖利的声音仿佛不是对死者的哀悼,而更像是死神在无情的嘲笑着它手中的俘虏。

  整个教堂似乎坠入了冰的深渊中。阳光散去,代替它的是一阵吹拂起窗帘的轻风。

  那个黑衣人,更确切地说是黎千谷的爸爸,也注意到了一杉。于是,他那近乎凝滞的目光便停留在一杉身上,不肯离去。

  与此同时......

  一个中年男子坐在一辆被漆得发亮的黑色轿车中,神情忧郁而专注。

  驾驶座上摆满了一排啤酒瓶,在台上摇摇晃晃,高脚酒杯也因为路面的颠簸,里面淡黄se的液体不住摇曳着,泼洒到台面上。

  他满不在乎的抓起酒杯,再次撬开一瓶啤酒,将酒杯斟满,端起来大口大口的喝着。

  “一杉......”当他放下酒杯时,瞳孔中仿佛被什么模糊住了,或许是泪,或许是醉意......

  千谷的爸爸缓缓地沿楼梯走下台去,走到一杉面前,表情依旧充满着冷漠,语气中夹杂了几丝不易察觉的讽刺,“你,就是凌一杉?”

  “是的。”一杉没有抬头。不仅仅是反感,她在脑海中努力搜索着什么。

  “你也确实应该来。”他冷冷的回了一句,便再次走上台去充当主持人。

  一杉没有再说一句话。

  葬礼照常举行。千谷的家人们聚在棺材前哭得悲天恸地,比为死鹿而哭泣的狐狸更悲伤。

  再没有什么比这些更可笑了吧。

  当他出生时,他们就以大人的标准严格要求他,为成绩,为以后他的前途而奔波。他们的心中只有分数,从不在乎自己的扭曲言行给他带来多大的伤害。而当他因为悲哀而离去时,他们却围在旁边,一个劲地诉说着他们是多么爱他,多么舍不得他。

  一杉远远地站着,静静地看着哭作一团的人们。

  她转过身去,才发现这个葬礼的主角,黎千谷的父亲正紧紧的盯着她。但他的目光不再像往常那样阴冷,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愤怒。

  “喂,你可以有一点歉意的表示吗?”他的脸由于仇恨和愤怒的混合而变得更为衰老、丑陋,但这些都被淹没在礼服卷起的层层褶皱中。

  “对不起。”一杉再次低下头看脚下的地毯。

  在礼堂外面的一侧公路上,那个男子已是醉意朦胧,却始终没有放下酒杯。

  他用醉得发昏的眼睛努力辨认着前方的路,似乎对想象中的人说,又似乎在自言自语:“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啊,我太累了。为了一套房子就想离婚,我把房子给自己的女儿怎么了呢......过不下去就离婚算了!”他叹了口气,将酒泼出去。

  说话间,台上的一只酒杯落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浅绿色的玻璃碎片瞬间飞迸到每个角落。

  忽然,一个模糊的人影逐渐在远方映现。黑色的长发,黑色的背影......刚开始还很模糊,后来便越发清晰起来。

  “一杉,是我,你等等啊!”他不顾一切地加速飞奔过去。他想再次见到曾经最亲爱的女儿。

  短短的距离,仿佛被无限延长。如同传送带一样,无论他如何加速,他们的距离还是那么遥远.....

  “哭呢?你怎么不哭呢?”千谷的爸爸怒视着一杉,脸上终于按捺不住的升起一团怒火,“对了,你把他害死了,你现在高兴了吧?”

  一个个尖利的字似乎尖刀扎进一杉的心中,但她没有给与愤怒的反击,只是抬起头来,轻轻地说:“凶手是我,那么您呢?”

  整个礼堂都寂静了下来。

  这句话似乎像火星点到了稻草。“你,你还有理吗?”他气得嘴唇也抖起来,愤怒使他变成了另一个人,“真是恬不知耻!你,给他跪下认罪!”

  一杉推开旁边劝阻的人,跪下了。

  她面对着正前方千谷的遗照。

  人们似乎被这一举动惊得目瞪口呆,一时也忘了上前阻止。

  一杉黑色的长发披到肩上,与她的衣裙和黑色的羊毛毯融为一体。

  没有人再说话。

  膝盖下方,又隐隐作痛起来。她默默地用未受伤的手握住衣襟。

  公路上。

  “女儿,等等我啊,一杉!”父亲大喊着冲过去,尽管那只是幻觉。

  一杉,我对你的伤害不仅仅是一套房子就可以补偿的。

  我还记得一年前你拒绝我时的绝望。

  那么,拜托了,一定要原谅我这个不充职的父亲。

  不原谅也可以,只要我还想着你就行了。

  他忘记了这里是公路。

  他的轿车向一辆盛满货物的卡车猛撞过去。

  这辆黑色的轿车飞了出去,重重跌落到远处。后半部分几乎全被切下,变成了一堆破碎的废零件。

  他睁大眼睛,看到女儿的影子仍在远处,而且越来越远,直到最后一丝背影也消失......

  车中冒出一阵阵黑烟。

  “一杉......我的女儿......”他的头上已满是鲜血,却仍不放弃的将血肉模糊的手伸过去,“一杉......爸爸还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像被什么噎住了喉咙似的,停止了呼吸。

  他慢慢趴在驾驶台上,被血浸透的脸上还带着一丝负疚的表情。伸出的手逐渐滑落,垂到血迹斑斑的衣服上。

  死在自己的幻觉中,其实也,算不上惨烈吧。

  汽车缓缓地燃烧起来,越来越旺盛。

  猛然间,它爆炸开来,飞起令人窒息的呛人烟雾......

  与此同时......

  左钟鸣从人群中挤过去,来到一杉面前。

  “请你不要推卸责任。”一向脾气暴躁的他却变得出奇的冷静,“别把自己应有的责任推到受害者身上。”

  “你......你......”千谷的父亲面对这忽如其来的变故,气得无法说出话来。过了好半天,他才挤出一句话:“你才是她的男朋友吧,果然和她一样不要脸!”

  “是吗?”左钟鸣用斜视的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以自己独特,具有讽刺意义的口wen说着:“比起亲手害死自己儿子,还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的某个人,我还是强很多呢。”

  一杉一直没说话,她在低头努力地回忆着那个地点。

  左钟鸣俯下身子,对一杉说:“凌一杉,不要内疚了。别再跪了,起来吧。”

  一杉摇了摇头,仍然跪着。

  阳光又一次远离了礼堂,变得阴暗起来。黑色似乎在蔓延,冷漠地将这里包围住。

  花圈却如同濒死的病人般惨白,一朵朵纸花好像被啃得一干二净的骷髅头被打穿,在空中晃动着,发出簌簌的声响。

  “就让她一直在那里跪着吧!你也陪她一直站到死吧!”他恶狠狠地喷出这句话,便走上台去,回过身子:“对此,我......”

  后半句话化作了喷涌而出的鲜血。他的头被迎面飞来的汽车残片打得粉碎,鲜血和碎肉屑溅在身后的墙上。他的颈部还残留着几条粘连的血脉和碎骨,靠在墙上,就像被钉子钉在那里一样。

  作为凶手的汽车碎片掉落到地上,溅起几个血红的小点。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具无头尸体倒下了。

  鲜血如同一朵血色的曼珠沙华开在雪白的墙上,花上还沾着碎肉屑,就像被这血肉滋养着似的。

  鲜血顺着墙壁向下淌着,在墙上逐渐蔓延出曼珠沙华血红的茎。

  地面上,血泊正在扩散开来。几朵纸花迎风飞来,落到血泊中,很快被染成了殷红色,沉没下去。

  一杉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再次冷漠起来。

  阳光依旧明媚,似乎根本不了解已经有许多人离去。

  八月,这是个炎热而美好的季节;所有的灾难似乎在这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左钟鸣与凌一杉在公园中相遇。

  “我叫你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一杉黑色的长发在空中飘荡。

  “什么事?”经过灾难的洗礼,左钟鸣日趋成熟。

  “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死吗?黎千谷的父亲……还有我的父亲?”她说到这里,语气有些颤dou。

  “他们……按照千谷的说法,并不属于死亡名单。”钟鸣脸色苍白,“可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我想我已经找到答案了。”

  钟鸣回身,看见她站在树下,昏黄的阳光被树影切割成零散的碎片,零散地投射到一杉脸上;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我的爸爸虽不属于死亡名单,但是……他帮助了我,所以……”一杉低下头,额前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表情,“被列入了名单。”

  难以想象,她此刻的心情多么悲伤。

  很久以前,她便意识到父亲是爱自己的;出于强烈的自尊心,她拒绝了他。

  可是,她没有想到,一切会发生得如此迅速。

  死神在一夜之中突袭,带走了四个死者,其中就包括一杉深爱着的人。

  “接下来,就是黎千谷的父亲……其实他是属于死亡名单的。”她稳定了一下情绪,继续说。

  左钟鸣有些吃惊地望着她。

  “黎千谷的预觉在自己死后便停止了,因此,他没有看到后来发生的事情;他的爸爸也在事发的教学楼中,是趁人不备悄悄溜进去的。”

  “那么……”左钟鸣对她的推理能力感到吃惊。

  “至于原因,应该是出于对千谷的强烈期望。”一杉抬头看他,“出于一种深切的爱,这种期望逐渐扭曲,最终杀死了他自己。”

  说话时,几片落叶飘零到她脚旁;她停驻脚步,随即便要转身离去。

  “一杉!”钟鸣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追了过去;随即,两个人的身影撒到地面上。

  “对不起,一杉……但是,我喜欢你。”钟鸣凝视着一杉的眼睛。

  她稍稍避开他的目光。

  “仅仅是因为我救过你一命吗?”她以冷淡的语调回答。

  “不仅仅这些,还有你的镇定,你的临危不惧,你的舍己为人。”左钟鸣继续望着她,语调柔和。

  一杉背过身子,没有回答;良久,她打破寂静:

  “以后再说吧。”

  少女的背影随即远去,在夕阳下拖出长长的影子。

  “死神使我们相识,”临走前,她抛下一句难以理解的话,“死神使我们的命运相连,死神使我们彼此可以望见对方的内心,死神又使我们分开。”

  八月的风顿时变得急cu,吹落了满枝的花朵,铺撒在小道上;一杉头也不回地离去,空留满地芬芳。

  接下来的几个月,四个幸存者各奔东西;万柏莫将精力重新投入学习中,决心要完成女友的遗愿,左钟鸣、宋子琼亦是如此。

  毕竟,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高考是无限期的;无论牺牲了多少人,后人都会踩着他们的尸体前行。

  时光飞逝;很快,便是次年六月。

  剩下的四个人随同高三一起,参加了高考,而且都发挥得不错。

  凌一杉似乎也忘记了之前的所有事情;不过,她经常会在自己那间面积不大的小房中,独自思考很久。

  夜深时,她常常醒来,望着空荡的屋子,眼中却没有一滴泪水。

  16日清晨,她买了三束鲜花,都是雪白的颜色;一杉决定要去看望三个人:父亲,母亲,还有黎千谷。

  肇事的电动车在事发后就坏掉了;因此,她又买了一辆,仍是黑色。

  她骑着车子,来到了乡下的公墓;几乎所有去世的人都会在这里得到安息。

  往返路途都要经过都要经过那座高架桥。

  一杉将花分别放到了三个人的墓碑前,竭力忍住眼泪。

  爸爸……当你还在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你。

  我把本属于自己的罪责全推卸在你的身上,毫不留情。

  对不起,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得到安息。

  仿佛一层薄雾朦胧住了她的眼睛,恍惚中,她看到昔日的少年走到她身边。

  “请问……你是来看望妈妈的吗?”

  她正想回答,却发现这一切不过是幻影;千谷已死,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白色的衣襟在清风中飞舞着;一杉抬起头来,几乎能看见蒙着面纱的太阳。

  凌一杉在这里呆了很久;直到中午,她才辞别了这里,准备回城。

  回去的路仍要途经高架桥;一杉向下眺望,一切景物尽收眼底。

  仍是那个急转弯,她不禁皱了皱眉头;但这次,她平安通过了。

  天空中,一片乌云笼罩了苍穹。

  清风吹到花草上,发出嘶嘶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远处响起了一声微弱、刺耳的车笛声,遥远而模糊。

  左钟鸣独自在家中,像所有高考完的青年一样,将书本扔到一边,自由自在地喝着汽水。

  他顺手收拾着自己的物品,打算清理门户;丢出的书本砸到了一只相框。

  相框从桌上摔下,却只摔出了一道裂痕;他连忙将它捡起来,发现照片上的自己腰部裂开了一道缝。

  钟鸣骂了句脏话,却并不放在心上,又把它放了回去。

  身后,灰色的窗帘遮盖了了整间屋子的光线;当他回身试图拉开窗帘时,它却飞舞起来,落到他肩头。

  此时,窗户是关上的;左钟鸣看了看,一丝阴影浮上心头。

  而此时,一杉正行在高架桥上;她沿着这条路的最左端行驶。

  迎面,一辆公交车疾驰而来;这是一辆校车,载着乡村的学生们,前往城里进行考试。

  她猛然想起,这是中考的第一天;这辆校车以承载学生为借口,公然逆行。

  校车越来越近;一杉有些慌张,试图拐弯或停下车子。

  车身却变得无比僵硬,就像一匹烈马,不再听从主人的命令;和上一次的情况完全相反。

  没多久,她的车如同一只飞鸟,撞在公交车上;一杉随即死于车轮下,鲜血溅到玻璃窗外,缓缓流淌。

  孩子们在车上高声惊呼;司机也没想到会酿成如此严重的后果,更为紧张,脚踩在了油门上,加速行驶。

  没多久,他自己也被甩出去,性命葬送在公路上。

  失控的校车陆续撞上过往的行人,将他们抛向半空,落地后活活摔死;公路上瞬间充满了惨叫声,仿佛人间地狱。

  最终,这辆车在公路尽头侧翻,冒起滚滚浓烟;学生们的惨叫不久就被淹没在爆炸的火焰中……

  左钟鸣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和千谷有了相似的能力。

  他不顾一切地冲出门,到事发地点寻找一杉。

  一杉正处于轻微的朦胧中;一阵刺耳的车鸣将她唤醒。

  她定睛望去,看见一辆校车迎面驶来,庞大的车身占满了大半条公路;她下意识地掉转车头。

  车头似乎冻僵了,不再听从她的命令;她咬住嘴唇,看着校车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小。

  那一刻,死亡的感觉逐渐强烈。

  我……很快就会死的。

  可是……我的愿望才刚刚实现啊。

  其实,我并不想死……人生还有太多东西……没有完成。

  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冷战,回到现实;一杉望见,校车上满是十五六岁的农村少年,或为考出好成绩而喜悦,或沉稳,静谧。

  一杉隐约地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首先,她会死;接着,这将会是一个开头,杀死路上的所有人。

  死神的计划……终究无可逃脱。

  没有人愿意去死;可是,别人也有同样的愿望,而且不可剥夺。

  有人痛哭,便有人欢笑;有人死去,便有人生存。这就是世界,这就是生命。

  距离逐渐只剩下;车鸣声也刺耳到了极点,在催命。

  “好吧。”一杉的行动干脆果断,就像她以往做每件事一样;随即,她的车撞向了路边的护栏。

  电动车被别在了护栏中,迟迟不能向前;而一杉由于惯性,被甩向一侧,紧抓着车把的双臂先从衣服开始,逐渐撕裂,最终完整脱离她的躯干。

  在坠下的一刻,她仿佛鸟儿一般,几乎忘却了双臂断裂的痛苦;鲜血从伤口喷出来,如同血色的翅膀在两侧绽放。

  她无声地落到悬崖下方,杂草堆成了她柔ruan的支撑,上半身几乎没有受伤。

  但是,当她向下看时,一杉发现自己的双tui砸在锋利的石块上,正在汩汩流血。

  几秒后,那辆电动车终于摆脱了护栏的束缚,从崖边降落,砸向自己的主人;一阵骨头折裂的声音从大tui传来,和死亡般刺骨的疼痛一起,迅速传遍了全身。

  把一杉的故事结束吧。。。。。

  一杉躺在悬崖下,四肢断裂,殷红的血逐渐将衣服染成红色。

  过路的人们没有谁去救她;他们有的匆匆离去,有的静观其变,有的站在那里,像是欣赏一幅美丽的图画。

  十分钟后,钟鸣赶到了这里;秩序依旧有条不紊,一点儿也不像吞噬了某个人。

  到了前方,他看到一大群人围在路边指指点点;他的心一沉,知道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一杉,对不起,我来晚了……”看着昔日高大的一杉如今变得如此弱小,他忍不住流下了痛心的眼泪。

  她没有回答,并陷入昏迷状态;钟鸣连忙拿出手机,拨打了120电话。

  救护车很快到了;医务人员将一杉抬上车,进行紧急救治。

  可是病人的情况无比糟糕;伤情本来就很严重,再加上路人们的见死不救,更是雪上加霜。

  止血棉一接触她就变成了血肉模糊的小团;医生们叹了口气。

  一会儿,一杉忽然睁开眼睛。

  “就这样结束了……”她低声说;可能她想微笑,但这样的力气也失去了。

  “就这样。”说完后,她再次陷入昏迷状态;连接心脏的心电图也逐渐微弱,终于趋于直线。

  凌一杉不久便在去往医院的救护车上,抢救无效死亡。

  钟鸣望着逐渐远去的救护车,一种空虚感占据了他的心房。

  这个预言者还没来得及从阴影中解脱,便看到了新的画面。

  铁轨道旁,一个女孩半跪在那里,双手和脸上沾满了鲜血;她高声痛哭,口中喊着“不要”之类的话语。

  他清醒过来,意识到那张脸是子琼的。

  少年忽然明白了,千古那种遗世孤立的感觉;无论他多么不愿看到,他仍要独自面对别人死去的惨景,而且久久难以忘怀。

  左钟鸣拿出手机时有些颤dou;但他还是拨通了子琼的电话。

  “告诉我,你在哪里?”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电话那头似乎犹豫了一阵;终于,她回答道:

  “我在180号火车站啊……老家很远,乘飞机很贵,还不安全……”

  “你在那里等我。记住,离火车轨道远一些,一定不要靠近。”他说完后,迅速挂了电话。

  午后的阳光似乎不再温暖;残酷的光芒照射在他的身上,令人胆寒。

  残风卷起树枝,丢到地面上,变成碎片。

  两个人很快在火车站会面。

  子琼站在他面前,想说什么而欲言又止。

  火车站是90年代制造的,一直沿用至今;所以,它显得有些破旧,铁锈已经爬满了铁轨,仿佛干涸的血迹。

  他还没来得及说明来意,子琼便低头向他走来。

  “对不起,钟鸣……我喜欢你。”一阵红晕微微泛上她的脸颊。

  “仅仅是因为我救过你的命吗?”就连钟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仅仅这些。还有你的镇定,你的智慧,以及……你的方方面面。”

  他猛然想起,自己对一杉说过类似的话。

  在两人说话时,一片阴影降落到左钟鸣背后。

  “那个……这是我的心里话,希望你可以接受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辆火车便疾驰而来。

  钟鸣看到,她站在离轨道不远的地方,连忙扑了过去。

  “危险啊……”他将她推到了安全的地方,自己代替了她的位置。

  火车强大的气流涌向他;少年高瘦的身体踉跄了一下,被吸进火车侧壁,又被抛向车轮下方,巨大的车轮瞬间碾过他的身体。

  左钟鸣的身体变成两截,另半段飞了出去;临死前,他模糊地看见,子琼半跪在轨道旁,双手和脸上沾满了血,哭着喊“不要”。

  双眼凝滞了。

  这个……就是注定的结局么?

  原来……是死神的圈套罢了。

  但他已来不及思考;他的鲜血涂抹在车轮下,形成更为鲜明的殷红色。

  死神的名单永远不会结束;它随同教育制度的缺陷一起,永远存在。

  即使是小到无法察觉的错误,也会成为理由;更何况,是一个多年遗留、无法形容的错误。

  无法倾诉。

  无法摆脱。

  那深刻入骨的痛苦;唯有死亡可以诠释,唯有结局的惨淡,方可消除。

  不觉已到夜深处。

  暗夜,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了天际;随后,一切归于静寂。

  ---------------the-end-----------------

  =====一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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