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孝败家交匪友,落魄入宫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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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忧国心深为爱君,爱君须更重於身。口中讲得未必是,手里做成方始真。妄意动时难照物,俗情私物莫知人。厚诬天下凶之甚,多少英才在下尘。

  ——毛头吟·顾雍

  只说童太尉演完军阵,仍骑马游街,街上行人见得马上这位太尉生的面目虽黑,但身材魁伟,皮骨刚硬,双目有神,颐下十数根胡须,又身着锦衣亮甲,倒也有三分威风,都喝一声大彩。那太尉听得,好是得意。

  太尉这里夸功游街,四下百姓围着观看,其中就立有一位将军,甚为惹人注意。看他模样,约莫六十岁左右年纪,身长八尺,穿皂罗袍,外罩锁子乌金铠甲,没着头盔。两耳垂肩,白眉狮眼,斑发金面,一部长髯须及xiong,相貌朴拙,威风凛凛,正是那孙老将军。

  因他酒肆里听了消息,仍有疑惑不能心安,特意追赶上来看个究竟。他在人群中见那童太尉在马上欢天喜地,忍不住叹道:“不争想真个是他,当年一时意气,恶了这厮,如今他既得势,恐祸事不远矣!”想起陈年旧事,复叹口气,本就发黄的面皮,又添几分倦容。

  说到这里,便免不了要提一提这桩旧事来。

  且说神宗天子在朝时,东京开封府汴梁,有一户童姓人家,他家祖上在真宗朝时封禅有功,得了王相公抬举,也曾在府衙里做官,只是后来慢慢家道中落了。现今没了男主人在家,只一位老妇人操持事务。因是老妇人持家节俭,仍还有些家资,衣食倒也无忧。童老夫人心善人慈,予人多有帮顾,是以坊街邻居都称她作童姆姥以示尊敬。

  童姆姥家中只有一子,随了她的姓,没有起大号,只有个乳名阿奴,相熟的都叫他童大郎。这人自小性子巧媚,等到长成,生的高大魁伟,皮骨强劲如铁,面色黢黑,双目有神,确有阳刚气,知根底的都说他有乃祖之风。是以老妇人对他颇多管教,早送他去书舍里,拜了先生,好培塑性子。

  老妇人一片热心盼他学好,叵耐他那风*流的心肠乃是天成,对读书念文实在没甚兴趣,花费四年光阴,也粗通文墨,识些熟字,至于修身养性,却无耐心,全然不曾学得。只跟一帮闲汉学些刺枪舞棒,吹弹歌舞,相扑顽耍。他人也有度量,常使许多银钱与些吏员衙差结交,这些人得了他的好处,也都替他把些好话来说,自然引得一班勋子贵孙来和他相识。

  这些勋贵子弟和童大郎打过几次照面,见他果真如传闻一般仗义疏财,慷慨大方,便是枪棒歌舞,蹴鞠斗鸡等诸般好处也都十分精通,有这般一个妙人,乐意和他相识,与他交好。自此以后,童大郎便只瞒着老娘,陪着这帮衙内整日里闲游浪*荡,人都管服不得。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篱墙。孩儿是自身上掉下的心头肉,他甚么脾性,打小老妇人就看在眼里,遮瞒再好,也终是被得知了,如何不着急,费了多少苦口劝教,便是哀求也不止三回五次,都没有听进心去。管不得他,也只能由着他,是以落下心病,没过三五个月,便害病而去。他没了人约束,愈发厉害。结识的朋友,也都是些帮闲抹嘴,不守本分的人,说着好话哄着他把钱来花。

  这等一个好人家,却生出这等一个郎子,又搭了一班无益有损的朋友,随你恁地豪富也要败穷了,还有甚长进的日子!他又不曾学着如何操事家业,只出无进,不消多久,就把他老娘攒的家底败个精光。他那帮朋友见他没了钱财拿来花销,哪个还来亲近与他,他的日子便一日不如一日。真是:

  把盏衔杯意气深,尊兄贤弟何其亲。一朝沦落家徒壁,此际相交才见心。

  他这里才把家业败坏,变作落魄,昔日称兄道弟的人,转眼就疏远他,没一个肯帮顾与他,或托口有事,或装作不识,有那白眼的,更是冷嘲热讽,恶言相向。他没了钱粮度日,失了势,又早将功课文章抛下了,哪里还有什么好的出路,只在东京城里城外帮闲作营生。

  有那受过童老妇人帮助的人,时常念着老人家的恩情,不忍见老人唯一的骨血就这般荒废了光阴前程,知他科考功名无望,花了许多气力寻求人情,给他在京城军中谋了个侍卫职事,也强似做个浮荡破落户。

  他既得了这个军中侍卫的路子,就想着哪一日能够拜候封将,一段时间倒也用心做事。可他和一帮闲汉厮混惯了,既吃不得约束,又爱弄口舌说些大话,到底给生惹出祸端来。

  你道何故,却是一次他请几个同伍吃酒,吃的醉了,便说自己乃是韩魏公遗腹子。同行几个军汉心中记下了他这话,时常拿来打趣他。不想被一位将领听知了,这位将领乃是韩魏公当年边军里提拔出来的,性子最是耿忠,又恰逢韩魏公新逝,哪里能容忍他人再来玷污恩相清誉名声,当时就来寻他要讨个说法。也合该童大郎倒霉,那日他却在酒肆吃酒,嘴里花花和人起了争执,他正和几个要好的军汉出手打闹时,被那将领撞个正着。那将领见侮辱恩相清名的人是这般无赖模样,愈发着恼,三两拳将他打翻在地,教训一番后自回去。

  却说童大郎回到家中,将养了好几日,方才无碍。心中暗想:“此番不知是何缘由,得罪顶头上司,吃他记挂,这军中谋前程的路子只怕行不通了。我又做不得锦绣文章,科举更是不成。若想要报仇雪恨,须是高人一头,方能扬眉。可哪还有什么好的出路?”这般一想,难免有些恐慌悲郁。

  也是天不绝人求上,恰好当时西北大捷,宫中宦官李宪因功封为入内内侍省押班、干当皇城司事,时人皆称其“李皇城”,恩宠令人侧目。童大郎听得,心中起意,寻思自己眼下难再有好境遇,不如效仿李皇城,博个出身。干系前程,他也是个心狠干脆的人物,当时就自净其身,入宫做了宦官。又将变卖家产得来的钱财拿来做人情,拜在同乡前辈李宪门下作了徒弟。

  这李宪乃是神宗天子的亲随宦官,深得天子宠信,历任永兴路,太原府路走马承受,于关防多有建议,颇合神宗天子的心意。后监军西北,协助收复河州等地,升任为东染院使,干当御药院。今番又立大功,皇帝心喜愈发宠信。童大郎拜他门下,自然用心服侍,,十分忠心,因此讨得李宪欢喜,被他看重。有心抬举他,嫌他名字上不得台面,李宪便给他取了个贯字作名,希望他以后能忠贯日月。时有提携指点,便是去边防监军,也常带他在左右。童贯因此得以认识许多勋贵王公。

  话说神宗天子有一子,排行十一,是个聪明俊俏的人物,颇是得天子喜爱,先是封遂宁王,后加封为端王。他是个生性风*流的,那些浮浪子弟门风帮闲之事,无一般不晓,无一般不会,更无一般不爱。如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踢毬打弹,品竹调丝,吹弹歌舞,自不必说。李皇城自然晓得他的脾性,也时不时送些稀奇的物件与他把*玩。

  有一日,已升为入内副都知、宣政使的李宪得了对玲珑赤玉凤凰,想及前些时日遇着端王,答应帮他寻些好玩意的事情来,就将玉凤着个锦盒盛了,用黄罗包袱包了,写了一封书呈,却使童贯送去。

  童贯领了李都知钧旨,怀中揣着书呈,双手捧了锦盒径投端王府中来。递了几块小银与把门官吏,转报与院公。没多时,府里院公出来问:“你是哪里里来的人?”

  童贯施礼罢,答道:“小人是宫内李都知身前亲随,特送玉玩器来进端王殿下。”

  院公听他是天子身边宠宦的亲随,不敢怠慢,道:“你来好巧!殿下眼下正因没好物事在府内着恼,快随俺去拜见。哄得殿下开心,少不了你好处!”

  童贯道:“相烦引进。”这里说着不显痕迹袖子里递过一锭大银。

  院公见他识情知趣,也乐意和他说些规矩。不多久引到门前,禀报道:“有宫内遣亲信从人过府来拜。”

  童贯一旁侧立,就听里面一个略有些轻佻的声音传来:“让他进来就是。”

  院公替他把房门打开,童贯忙不迭地拜谢了院公,这才进入房内。看时,见端王生的唇红面白,凤眉秀眼,双眉入鬓,面如满月,髯须甚美。头戴软纱唐巾,身穿紫绣蟒袍,腰系文武双穗绦。足穿一双嵌金线飞凤靴,果然是个温雅皇子,风*流王爷。

  童贯刚才路上打听得知端王此时心情,早有揣摩。也是一时的胆量,径自上前,将怀抱的锦盒放书案上打开,把一对赤玉凤凰捧将出来,递于端王把赏。

  见有如此玲珑的物什,饶是阅宝无数的端王见了,也是欢喜,接过来仔细观玩一番。心满意足后,这才抬头看童贯。见他一旁长立,生得高壮英武,又有些市井间的痞气,浑不似府上那些伴当那般拘谨无趣,心里不免好奇喜欢,便问道:“你是甚人?”

  童贯道:“小的是宫里李都知的亲随,受大人使令,赍送一对玉玩器来,进献殿下,有书呈在此拜上。”

  端王听罢,笑道:“难得费心。我正为太后生日庆诞没甚好礼物敬奉愁恼,你这里便给我送来这么对好玉器,实在有功,一定要赏!你且说想要什么,我把来赏赐于你!”

  童贯拜道:“不过是跑个腿,哪里值当殿下赏赐!只殿下欢喜便好!”

  端王笑道:“你为我办事,如何不赏?要赏,一定要赏!”

  童贯临时起意,见桌案上有一壶酒水,便说道:“殿下若真要赏赐小人,就请赏口酒水给小人。”

  端王听了一愣,问道:“恁地简单,这算甚么赏赐?”

  童贯拜说道:“不怕教殿下笑话,小人这一路走来,本来口干舌*燥,只进来见殿下威仪甚重,一时忘却,如今缓过神来,更觉口渴的厉害!”

  端王听了,乐得哈哈大笑,亲手把酒水递给他。童贯拜谢接过,也不用杯,拔开壶盖,就往嘴里倒。端王见他吃得甚是豪爽,甚觉有趣。等他吃完了酒,端王说道:“倒是一个妙人!你唤做甚么?”

  童贯叉手拜道:“小的本没有大号,得都知大人抬爱,起了个名叫做童贯。自小跟些粗汉胡乱学些拳脚相扑,沾染了市井气,不懂规矩,在殿下跟前失了礼数,请殿下责罚。”

  端王笑道:“我责罚你作甚。虽说有些粗卤,却也着实有趣。看你模样,想必在坊街里耍过,有甚好玩的事情,说来与我听听。”

  童贯拜道:“都是些市井里的荒腔野调,怕生辱了殿下尊听,小人吃罪不起!”

  端王道:“哪有那许多怪罪与你。你讲来便是,我也不曾到民间游玩耍乐,正想听听这坊间的故事哩。”

  童贯见听,告一声罪,拣些街里坊间的奇闻异事来说,把端王说的直乐不停。就觉这童贯是个绝妙的好人儿。天色将晚,童贯请辞,端王正在兴头,那里肯放他去,就留在府中解闷子,这般过了一夜。次日,童贯要回宫中当值,端王只得给他一些赏赐,放他归去。

  端王以前接触之人,大都是风*流秀雅,言语斯文。似童贯这般的,却是头一遭,自然感觉新鲜。心里就记住了这么个人,时不时差人唤他来身边陪候,也听他言语,微服去那市井里寻了好几次勾当作耍,确实是另有一番滋味,便觉他好,越发对他亲近。

  后来神宗驾崩,哲宗继位,为平息朝中文武的怨怒,便下旨贬斥李宪等官宦,唯有童贯得端王回护,安然无事,分配给事宫掖。他又是个舍得钱财的人,无论后宫妃嫔、宦人宫女,还是御前道士、天子近臣,他都顺承结交,时有好处相赠。是以,他虽位卑,却多有好评。正是:

  血汗换来朋满座,茶凉人去路上陌。舍将此身入九重,遇贵翻作紫朱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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