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龙手脚戴上了镣铐,他万念俱灰,精神麻木,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终结,所有的理想、信念都化成了泡影,只留下一副空空的皮囊。
在两个荷枪实弹的警员的“护送”下,刘成龙被押往警察局的监狱里。
监狱里高墙壁立,戒备森严,全身武装荷枪实弹的监狱警察在来回巡查。
两个警员与监狱长衔接了工作。
“他只能关在普通的监狱,这是李警长交代了的。”一个警员说。
“知道了,办手续吧。”监狱长说完,朝身旁的狱警努努嘴。
一个狱警把刘成龙的镣铐打开了,对刘成龙说:“跟我来吧。”
刘成龙浑浑噩噩地跟在这个狱警的后面,通往监狱的通道好长,光线昏暗,刘成龙机械地拖着脚步,如临死的人一般,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只听“哐啷”一声响,铁门打开了,模模糊糊的意识中,刘成龙眼前一片漆黑。
“进去!”随着狱警一声威严的吆喝,刘成龙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感到背后有人将他猛踹一脚。
他背后突然传来一阵钻心般的疼痛,身子便倾斜着向前冲去。
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子顿时失去了重心,“咚”的一声,他一头栽倒在地。
五六个大汉饿虎扑食朝刘成龙齐扑上来,按头的按头,扳手的扳手,抱腿的抱腿,把刘成龙的头部狠命地按倒在一个马桶里。
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全从他的鼻孔、嘴巴钻入胃部,肚子里如同巨浪拍天,翻山倒海。刘成龙觉得自己泡在疼痛的苦水里煎熬,锅底下的干柴熊熊燃烧,苦水沸腾不已,疼痛掺和着火辣撕扯着他的肠子和胃部。
“哈哈哈……”四周响起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
他感到一阵透入骨髓的寒冷与惊惧。
头部、腹部、后背不时传来钻心般的疼痛,遍布每一根神经。
“哥们,味道怎么样啊?”
“哈,哈!怎么不做声?甜味,苦味,酸味,辣味,总该有个味吧!”
“肯定是沾上了哑味,成哑巴了!哈哈哈!”
“哈哈哈……”
刘成龙尽力忍受着,这狂笑和喧嚣仿佛是从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传来。
他挣扎着,双手抓挠着。
他要紧紧地抓住声音的绳索,挣脱那沸腾和疼痛的苦水。
“哈哈,真TaMa没用,稍稍一绊,就摔了个狗吃泥。”
“不,是狗吃屎!哈哈哈……”又是一阵刺耳的狂笑。
“哥们,刚才吃的是第一道菜,叫‘五味酱’,吃够了三道菜,你才有资格舔咱们的屁股呢!”
“起来,爬起来,别TaMa的装癞皮狗了!”
“把他翻过来,给他上第二道菜——倒茶!”
几个人扑上去,扳住刘成龙的身子,把他仰面按在了地上。
“预备——开始!”
五六个人一齐拉下裤裆,掏出家伙,对着刘成龙打机关枪似的一阵狂射。
就像五六只水龙头一齐拧开,一股股臊热的尿水顷刻间全喷注在刘成龙的脸上、身上。
他全身一阵痉挛,眼皮就慢慢地睁开了。
刘成龙的眼前是一片昏暗和模糊。
他往旁边一倾,侧了身子。又一倾,气喘吁吁地趴在地上。
刘成龙用衣袖揩揩眼睛,双肘支撑着抬起头来,一点一点地往上抬,他看见了一条一条排列的大腿,一根一根抖动的**,一张一张狰狞的面孔……
头脑还未完全清醒,刘成龙又听得一声叫喊:“第三道菜——抽烟!”
立时,他的双腿、胳膊被一只只强大有力的大手紧攥着,向不同的方向拉扯着。
这一拉一扯,竟将他全身的筋骨扯活了。刘成龙神志立即清醒过来,感到莫名奇妙的舒适与快感。
他睁开眼,打量四周的一切,空荡荡的墙壁、阴暗的空间、清一色的男人、冰冷森然的铁门。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刘成龙知道自己已经投入监狱,遭受着囚犯们的虐待。
“上菜”是监狱里的黑话。刚进监狱的囚犯都得经过“上菜”这一关,被那些先进来的囚犯制服,先进来的就成了“班房头”——监狱里的大哥,被制服的囚犯就俯首贴耳地为“班房头”服务,为“班房头”卖命。
拉扯越来越剧烈,皮肉关节开始疼痛。
“点火!”又是一阵叫喊,刘成龙的身子被几双大手有力地抛了出去。
他感到自己悬在半空,正急速地往下摔落。
刘成龙镇静下来。不,不能下落,落下去就是万丈深渊,就没有出头之日了!要抓住青藤,要飞跃上去……
他凝聚了全身所有的力量,在空中猛然一翻,“咚”的一声响,稳稳地站立在牢房的中央。
刘成龙活了,他感到自己又成了一个真正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面对的是一群穷凶极恶的囚犯。
要将他们制服!就是拼死,也要将他们制服!这样的念头不断在刘成龙的脑海闪现。不然的话,以后的日子就会更苦更惨!
“啊——”刘成龙一声怒吼,飞起右脚,踢向一个蛮大个。
蛮大个根本没想到对方的脚力是如此之猛,来不及招架,闷哼一声,轰然倒地。
解决了一个,刘成龙紧接着挥舞双拳,左右开弓,“嗵嗵!”二声打在两个家伙的xiong前。这两个家伙应声而倒。
剩下的几个家伙傻了眼,还未及他们反应过来,刘成龙拳脚并用,双脚双拳一阵猛踹猛打。他完全没有了套数,没有了轻重,只是一个劲疯狂地挥舞着四肢。
刘成龙在心里憋着的恶气全部发泄在这里,牢房里顿时响起一阵阵凄惨痛苦的嗥叫。
一阵鬼哭狼嚎之后,囚徒们苦于牢房狭小,无处躲藏,只好一个个龟缩在墙角抖索着身子求饶。
“大哥,饶了咱们吧!”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大哥,罪该万死!”
“大哥,只要你能放我们一码,往后无论做什么我们都听你的,我们要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刘成龙在心里憋着的恶气全部发泄在这里,牢房里顿时响起一阵阵凄惨痛苦的嗥叫。
一阵鬼哭狼嚎之后,囚徒们苦于牢房狭小,无处躲藏,只好一个个龟缩在墙角抖索着身子求饶。
“大哥,饶了咱们吧!”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大哥,罪该万死!”
“大哥,只要你能放我们一码,往后无论做什么我们都听你的,我们要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转瞬间,刘成龙就成了他们的大哥,心里好不快活。
想起刚才的羞辱,衣服shi漉漉的,还在往下跌落着尿水,股股令人难闻的尿臊味直冲鼻孔,他就愤怒。
“打!你们自己动手打!”刘成龙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报仇解恨的痛快。
“怎么?不肯动手?要老子亲自来给你们装香是不是?”刘成龙吼道。
“啪”,不知是谁先开了头,随着响起一阵“噼噼啪啪”的巴掌声。
刘成龙凶神恶煞般地怒吼道:“不行,得用劲!使劲打!拼命打!打!打死你们这帮狗日的!……”
半个钟头过去了,七八个壮汉个个都是脸青鼻肿的,嘴里、鼻孔淌出了鲜血。
这时,一个瘦高个站出来说话了:“老大,饶了我们兄弟吧,惩罚也差不多了,再打下去恐怕要出人命了。真闹出人命来,大家都不好办。”
瘦高个的一席话惊醒了刘成龙,一时的愤怒冲昏了刘成龙的头脑,都是中国人,得饶人处且饶人,该收手时就收手。但刘成龙仍装作余怒未消,怒吼道:“你们这帮狗日的,看在都是难友的份上,暂且饶你们一次,以后再敢惹老子,看你们死得好看!”
大家如同得到特赦令,都停下手,千恩万谢。瘦高个说:“兄弟们都跪下,拜大哥!”
大伙齐刷刷膝头跪地,瘦高个朗声说:“大哥在上,受兄弟们一拜!”
“我……我是大哥?”刘成龙有点不信,“你们拜我做大哥?可我……年纪没你们的大,怎么能做你们的大哥?”
瘦高个道:“不论岁数,能者为长。你刚才一个人敌我们七个人,我们都不是你的对手,你不做大哥,谁有资格做大哥?”
“是啊,你不做大哥,谁敢称大哥啊?”其他人也随声附和着。“大哥,你就认了我们吧,尽管你年纪不大,但我们都愿意听你的!”
“你不答应我们,我们就跪在地上不起来!”
……
刘成龙想了想,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什么都无所谓,总之做大哥要比做小弟舒服。再说看样子他们也ting有诚意的,不答应做他们的大哥,他们就跪在地上不起来,这咋办?
刘成龙终于被他们的诚意所打动,就说,“好吧,都起来吧。以后大家都是兄弟了,不用这般客气,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是,我们听大哥的。”大伙都起来,说,“以后大哥只要吩咐一声,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刘成龙心里很是高兴,说:“各位兄弟的心意我领了,现在大家把脸洗干净,我要好好看看你们。”
大伙漱口的漱口,洗脸的洗脸,忙乎开了。瘦高个从chuang上拿出一身干净的衣服说:“老大,你也洗一下,衣服不能穿了,穿我的。”
刘成龙“呵呵”一声,脱下满是尿臊味的外衣,不客气地接过。
瘦高个对着受伤较轻的两个犯人,又发话了:“张荣昌、林红山你们过来,大哥要擦洗一下,你们帮帮忙,别劳累了大哥。”
张荣昌、林红山喏喏连声,赶忙过来帮刘成龙宽衣解带。
瘦高个提来铁桶,放上满满的两桶水,对刘成龙说:“大哥,这里没有热水,只好将就一下了。”
“没事,从我记事起就没洗过热水澡,下雪天还要下河游泳呢。”
一阵功夫后,刘成龙洗漱穿戴完毕。他穿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感到舒爽多了。刘成龙对瘦高个说:“叫兄弟们都过来吧,你帮忙介绍一下。”
在瘦高个的招呼下,兄弟们都围拢过来。刘成龙向大伙一拱手,先自我介绍道:“我叫刘成龙,今年20岁,江西长宁县人,黄埔军校第七期步兵科学生,昨天打死了一个日本人,被抓了进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出去,以后还需各位弟兄多关照。”
“哇!老大,你是黄埔军校的啊!难怪身手这般厉害!”林红山惊得咂舌。
“敢打日本人,不愧是老大!”瘦高个伸出了大拇指,眼神里充满了钦佩。“老大,我叫李龙彪,今年28岁,广州市人,跟人打架把人给打残了。我坐了三年了,最早进来的。”又指着其他六个人挨个介绍说,“他叫刘威,22岁,梅县人,也是打架进来的。曾志伟,19岁,兴宁人,神偷,去年撬一个富商家的保险柜,不想装置了隐蔽式防盗装置,失手被抓。赖学坤,20岁,东莞人,因为跟人争女人弄瞎了别人的眼睛,关了进来。陈江河,惠州人,今年21岁,张荣昌,河源人,18岁,林红山,江门人,23岁,他们三个到了广州后洗劫了好几家店铺,最后抢银行被抓进来的。”
李龙彪简单介绍完毕,刘成龙接着说:“各位兄弟,今天有幸认识你们,往后大家就是亲兄弟了。如果我能活着出去,有事招呼一声,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兄弟我绝不含糊。但丑话说在前头,如有哪位弟兄做了对不起大伙的事,我也绝不手软,到时候别怪大哥我不讲情面了。”
大家喏喏连声,说:“是,我们都听大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