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还未完全亮得通透。
灵杳抱着枕头倒在门角,兰瑶歌平躺在床上,他闭着眼。泛着冷色的皮肤像是沉睡在千年棺木中的尸体。
“楚溪绒你给我出来www.shukeba.com。”
灵杳被这一声怒喊给惊醒了,揉了半天的脑袋才想通自己为什么在门角睡着了。
凤芜梦站在外面,双手叉腰,眼角眉梢都是火。
楚师兄跌跌撞撞的出来,半梦半醒的眼睛辨认了好半天,才猛地睁开,笑嘻嘻道:“二师妹,什么事啊?”
凤芜梦嫌弃鄙夷的打量了一下楚师兄的穿着和睡相,不耐烦的把手里的纸张丢给楚师兄,吩咐道:“这是仙剑大会需要的东西,你和那个烧火的一起下山采买。银两,拿着。”
楚师兄看着纸上写的东西,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好,二师妹真是细心。”
“哼。”凤芜梦不喜欢和楚师兄接触,转身便走了。
楚师兄带着最灿烂的笑容看着凤芜梦离去的背影,“多美啊。二师妹。”
灵杳一阵恶寒,还没站起来,就听见外面楚师兄嚎开了嗓子吼:“烧火的,我给你半柱香的一半时间,赶快收拾好随我下山。”
。。灵杳望着房梁,无可奈何的叹气。
“要出去?”
兰瑶歌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端坐在床板上。
纵然这房屋简陋,可是也丝毫削减不了兰瑶歌那一身华丽的贵族气息。
灵杳走过来,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兰瑶歌摇头,“不碍事,休息了一晚已经好多了。”
琉璃瞳孔动了动,微微眯了起来,似乎在努力的看清面前少女的模样。
外面楚师兄又在咋咋呼呼的催了起来,灵杳脆生生的应着。
兰瑶歌抓住转身的她,“带我一起下山。”
灵杳垂眸,看了一眼那如同翠玉雕彻的手,寒凉如冰。
“可是我要和楚师兄一起下山。”
这样一来,楚师兄那个大嗓门还不把兰瑶歌的事情传遍神机阁?
兰瑶歌微微侧首,搭在身后的一缕长发便落了下来,柔软丝滑。
“你自己想办法。”
灵杳挑眉,无语的说:“现在可是你求我。”
兰瑶歌淡笑,“我何时在求你?”
灵杳怒极,撒了手便跑了出去。房门被狠狠关上,里面的兰瑶歌倒是错愕了好一阵儿。
等了半天也不见灵杳回来,难道真的走了?
兰瑶歌眨眼,扪心自问,自己刚才真的没有求她呀。
楚师兄潇洒不羁,蹦蹦跳跳的走在山路上。还不停的朝后面心不在焉的灵杳挥手催促,“烧火的,你走快点儿行不行?昨晚遇见艳鬼把魂儿勾走啦?”
灵杳深深吐了好几口气,才忍着捡石头砸死楚师兄的冲动。
山下的弘农城一片繁华,摊贩叫卖好不热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看着离仇人最近的地方,灵杳却不知何时才能手刃贼人报仇。
楚师兄望着弘农城的天空,啧啧叹道:“听说弘农城妖气冲天,可是怎么看都不像啊。”
天空湛蓝,不复昨日的乌云铅铅。
到了城中,妖妃祸国的段子听了不下十遍。
和楚师兄把纸张上所需要的东西全部点名送上神机山后,日上中空,肚腹饥饿。
“我说,阿越。咱们今天中午去吃一顿好的,怎么样?”
楚师兄一张脸都快皱在一起了,立夏刚过,太阳就这么生猛,到了夏天估计只有整天泡在河里了。
灵杳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一家名叫临荷酒家的店里。
小二急忙凑上来,把搭在肩上的抹布往桌上胡乱扫了两下,便笑嘻嘻问道:“两位道长,吃点儿什么?”
楚师兄滴溜着眼珠子想了半天,才张口点了一桌的荤菜。
小二讶然,“道长。那些可都是肉啊。”
楚师兄将一锭银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和尚才吃素,你赶紧的去,不然我就去别家了。真啰嗦。”
小二挠头,急忙往厨房宣了楚师兄要的菜式。
灵杳下巴磕在桌上,满脸愁云。
楚师兄伸手在她眼前荡了荡,调侃道:“怎么?刚刚看到漂亮姑娘了?一脸牵肠挂肚的。”
灵杳急忙坐好,磕巴道:“谁、谁牵肠挂肚了。”
楚师兄笑得极其yin荡,“还说不是,反应这么激烈,肯定是我猜中了。”
“懒得理你。”灵杳把脑袋往窗子外面移。
两人坐在中间,窗子边还有三个年轻人。俱都穿着如雪的白衣,唯有一人坐上方的少年穿着黑色的劲装。
合身的衣袍,腰间束着黑色的缎带。
少年眉眼安静,若涧中清流,山中柏松。
春风十里拂面来,忽有情愫心中埋。
“喂!”楚师兄的音量提高了一声,恰好将那一桌的年轻人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那黑衣少年也是抬眼一瞥,干净澄亮的眸子投映着丝丝光芒,双眉整齐如剑。薄唇淡红,鼻梁英挺。
灵杳乌黑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那黑衣少年的面容半天没了动静。
楚师兄略显尴尬,急忙抱歉的伸手把灵杳的脑袋转过来。
“别看了,那边没有漂亮姑娘。”楚师兄伸手在灵杳的脑门儿上弹了一下,灵杳像是魂魄重新回到了身体中一样。
她双肩抖了抖。
刚才那人。有那么一瞬间,灵杳仿佛看到了小乞丐。
那一抬眼,一瞥。
心中似乎在惊喜,却一瞬间又狠狠的跌入黑暗。
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小乞丐就死了,不是吗。即使十年过去了,小乞丐最后的那一声喊,那模样,仿佛已经烙在了心里一样。灵杳垂着眼睛,悲伤冰凉的泪珠挂在眼眶。
楚师兄眨眼,脖子伸长,凑到灵杳面前,手指接住那滴滑落的泪珠。
尝了尝——
“你哭啦!”楚师兄炸毛一样喊道。
一瞬间,整个客栈吃饭的人全都朝他们这一桌看过来。
灵杳抬头瞪着楚师兄,对楚师兄真是又气又恨。
灵杳端起茶杯便往楚师兄的脸上泼,怒骂道:“你才哭了,王八蛋。”
看着灵杳冲出客栈,楚师兄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被鬼迷了吗这是。”
将银子丢在桌子上,楚师兄也跟着出了客栈。
“小二,把吃的全部送去神机阁。”
“啊??!!”
“神机阁的也都吃荤腥了?”小二把银子拿在围裙上擦了擦,又跑去厨房了。
窗边的桌上。
黑衣少年的目光一直随着跑出去的女孩儿,他左手旁的白衣少年星目炯炯,打趣道:“屹玄师兄,那位小兄弟不会对你一见钟情了吧。”
“胡说,屹玄师兄,南瓜师兄侮辱你的人格。我请求打他一嘴巴子。”
黑衣少年右手边的女子不足十八,英气迸发,一双锐利的双眼藏不住的光华。
“李子婴,反了你了,二师兄也敢打。”
南瓜瞳孔漆黑,好似猫儿一样,他微微扬眉,挑衅的看着子婴。
“段麟南,谁允许你直呼三师姐名讳的。”
桌上气氛箭弩拔张,子婴将长凳上的剑紧紧握在手里,仿佛随时都会爆发一场恶战似的。
端菜的小二站在一旁,不敢过来。
“你俩吵什么吵,要吵自己回去吵。”
嗓音低沉,清厉。
屹玄表情严肃,不苟笑容。
南瓜和子婴互相做了个鬼脸,不再说话。
楚师兄在后面追了半天也没有追到灵杳,倒是忽然响起的敲锣打鼓吸引了他。
一群老百姓围在承德茶楼,指指点点,低声细语不知在说什么。
楚师兄挤了好半天才挤进去,抬头一看。
‘娘啊——’
楚师兄眨巴眨巴眼睛,自己没看错吧。
在茶楼的二楼楼廊处,一个女人不仅穿着暴露,还把裙子撩到了大腿上。
此刻正看着自己。
那一颦一笑,真真是媚眼如丝,风情万种,胜过三千桃花。
“听说这是毕方岛岛主的妹妹,这次是代表岛主参加神机阁的仙剑大会的。”
“老兄,妹妹这么开放,他哥哥知道吗?”楚师兄转头,问向身旁的大叔。
“小道长,你还是先把鼻血擦一擦吧。”
楚师兄非常尴尬的拎起衣袖擦掉鼻血,脑子里闪过来闪过去的都是女人的模样和莹白丰润的大~腿。
悻悻回了神机阁,灵杳已经在清点山下送上来的东西了。
楚师兄走过去,嚷嚷道:“临荷酒家的东西送来没。”
灵杳把那张纸pia的一声打到的脸上,楚师兄瞪眼,抓着灵杳的肩膀怒道:“烧火棍,你还反了你。”
“滚!”
“哦。”
楚师兄往后缩了缩脖子,事后才想起来自己刚才为何那么听话?真是有损颜面。
‘砰’的一声,灵杳把门关上。
楚师兄摸着小心脏,大叹烧火的疯了。
兰瑶歌在床板上打坐,听见灵杳进来的声音才缓缓睁眼。
“脾气真是不得了。”
“与你有何相干?”
“没有。”
“那就闭嘴。”
“。。”
当天夜里,兰瑶歌就走了。
悄无声息。
灵杳醒过来的时候,阳光已经爬上了窗户。
她本是趴在床边儿上的,醒过来竟然已经平躺在了床上,还盖着被子。
将鞋穿上,外面楚师兄比划着剑式,不时的瞟向灵杳的房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
楚师兄急忙转过身去,盯着山头的一颗百年大松。
灵杳也不打招呼,径直就走向了烧火房。
楚师兄挑眉,哎哟嘿,还真来了脾气。
他转来转去转进了烧火房,偷瞄了一眼烧火的灵杳。
望天。
望地。
“喂,还在生气啊?”楚师兄挪到柴堆旁,折断几根树枝丢给灵杳。
灵杳木着脸,就是不说话。
“真不知道一个大男人怎么跟个女人一样小气,不就是说你哭了吗?虽然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我相信情到浓时就掉泪。”
“什么乱七八糟的。”灵杳将楚师兄折断的树枝丢进灶孔,嫌弃的看着他。
楚师兄听见灵杳讲话了,心里也就放了下来,却仍旧好奇道:“不过你昨天为什么掉泪啊?”
灵杳瞪着他,楚师兄连忙摆手,“好好好,我不问了不问了。”
他站起来,指着锅,“那个、快点儿弄饭吧。我饿。”
“饿不死你。”灵杳拿柴枝丢向楚师兄,楚师兄捂着屁股往外跳。
“打不着打不着。”
得意的扭扭腰,抬头望着晨阳,“今儿天气怎么这么好呢?”
“是楚师兄心情好吧。”
燕叙晗穿着烟灰色的道袍,站在竹林深处,勾唇含笑。
竹林的风吹起他的长发,荡来荡去犹如天边柔美的彩霞。
楚师兄大步踏过去,往燕叙晗的身后瞄了一眼,“二师妹今天竟然没有跟在你身后?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说完,楚师兄嫉妒的看了燕叙晗一眼。
“哈哈。”燕叙晗爽朗一笑,说:“阁主让她下山接待白云天宗的弟子,听说兰瑶歌和秦暮色都来了。”
“是吗?”楚师兄挑眉。
楚师兄几乎是听着兰瑶歌的名字长大的,那个被各派掌门长老们称为奇才,玄学术法一点就通的人。还是烬国的皇族世子,世袭的皇亲国戚。
这人被吹捧的这么厉害,难道真的不是因为他的身份?
楚师兄内心真是一点儿都不平衡。
阳光在竹林中折射成密密疏疏的光,燕叙晗点头应道:“嗯,我是来传话的。”
楚师兄往后退了退,不情愿的问:“不会又要我下山采买吧。”
燕叙晗轻笑,说:“尊教师叔让你下山将重明宫的弟子接上来。”
“重明宫的到了?”楚师兄摸摸鼻子,又嘀咕道:“自己的老情人来了自己干嘛不去接。”
“阿楚,你说什么?”
话音一落,就见龙钰不知何时站在了楚师兄的身后,阴恻恻的。
楚师兄背后的汗毛竖得笔直,他张嘴结巴道:“我、我说师父让我去接重明宫的弟子,真是明智。”
燕叙晗轻笑,说:“尊教师叔让你下山将重明宫的弟子接上来。”
“重明宫的到了?”楚师兄摸摸鼻子,又嘀咕道:“自己的老情人来了自己干嘛不去接。”
“阿楚,你说什么?”
话音一落,就见龙钰不知何时站在了楚师兄的身后,阴恻恻的。
楚师兄背后的汗毛竖得笔直,他张嘴结巴道:“我、我说师父让我去接重明宫的弟子,真是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