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阎祖如中邪魔,欲将阎魔界易主。阎天枭决意逆祖抗争之时,或许做梦都不会想到,第一个倒戈的,居然会是自己最重视,还择为“阎魔太子”的儿子。
“太子,你……你疯了吗!”第九阎魔阎屠厉吼道。
阎天枭飞身而起,来到阎舞身侧,神帝之力涌动,快速压覆着她的伤势,这才缓缓转首,眼中却不是愤怒,而是深隐的失望与哀色,口中亦未作声。
阎舞缓缓起身,脸色泛白,全身发抖,她抹去嘴角的血痕,美眸中如有火焰在爆燃。
“阎……劫!”
这是第一次,她直呼兄长之名:“你这个……牲畜!”
阎劫脸色快速变化,沉声喝道:“祖宗之命当为天命!若无老祖,何来阎魔!若无老祖,何来我们这些子孙后代。逆祖犯上,才是牲畜!”
如果说出手之后,阎劫还满心惊乱,这番话吼出之时,他反而变得无比冷静……简直是生平从未有过的冷静。
他甚至忽然有些觉得,这或许是自己这辈子做的最大胆,最狠绝,最明智的选择!
大丈夫欲成大事,岂可瞻前顾后,心慈手软!机会到来,他当为自己狠一次!
“逆……子!”阎天枭轻吟出声,然后悠长一叹。
他明白阎劫为何如此。
阎劫得阎魔传承,自身天赋又极为傲人,毫无争议的被择为太子,光环耀世,未来将顺理成章的继位神帝。
但,阎舞出生、长成……幼年便得阎魔传承,之后更以三千岁之龄成就十级神主,光环远远的盖过了他。
这无疑会让身为太子的阎劫惶恐难安。
而在阎天枭看来,这对阎劫而言既是重压,亦是动力和考验。
若他能在来自阎舞的压力下砥节励行,必将成为更优秀的阎魔太子。
因而,阎天枭这些年来一直刻意在阎劫面前表现出对阎舞的赞赏偏爱,甚至……有意传出可能废太子,立阎舞为太女的传闻。
近些年来,根据阎劫的表现,他开始觉得自己似乎有些高估了阎劫的志向和承受能力,但依旧抱有着很大的期望。
但……
却在今日,落得这般结果,何其悲哀。
“很好,非常好。”云澈赞许间,双眸眯成两抹森然的缝隙:“不愧是阎魔太子。”
阎劫迅速俯身道:“谢云帝夸赞。身为子孙,遵从祖宗之意为正道天伦!而云帝为魔帝在世,是天道对北域的无上恩赐,辅佐云帝,亦是顺应天道!”
说完,他身影侧过,面对阎天枭以及一众阎魔族人道:“父王,还有各位兄弟同族,老祖之意不可逆,天道之意更不可逆!莫要再执迷不悟!”
他的神态、言语,比之刚才再次刚硬了数分。
这些年,他一直被死死的压在阎舞的光环下,明明是钦定的阎魔太子,但在所有人的眼中,他各方面都远不如阎舞……连他自己,面对阎舞时,都会萌生深深的自惭感。
但现在,摆脱这一切的机会来了!
强大无敌的三阎祖投向了云澈,阎魔渡冥鼎也落入云澈手中。
而云澈的背后,还有劫魂界,以及刚刚拿下的焚月界。
虽然他同样完全想不明白三阎祖为何如此。但,只要稍加权衡,一方是三阎祖、阎魔渡冥鼎、劫魂界、焚月界,一方是失了守护神和传承命脉的阎魔界……
优劣高下立判!
在三阎祖一瞬压下阎天枭,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强大后,阎劫最后的犹豫也完全湮灭。
第一个投诚
,无疑会最得青睐。
他更是深知,最好的投诚方式,便是纳足表忠心的投名状!
于是他全力一掌轰向了最强阎魔……这一掌并不仅仅是为了纳投名状,亦包含着他囤积多年的憋怨与妒恨。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阎天枭怒骂一声,随之却是幽沉一叹:“本王自恃驭人无双,却是……被鹰啄瞎了眼。”
自叹声中,他手中阎魔枪举起,枪尖所向,却不再是云澈,而是阎劫。
“呵,阎天枭,你这儿子,可要比你识时务多了。”云澈讽刺道,随之声音忽沉:“废了他。”
面对阎天枭的怒目,来自父王的余威依旧让阎劫心弦绷紧,但眼神反而更加狠绝。
云澈喊出“废了他”三个字时,他以为是在命三阎祖对阎天枭出手,却忽然间感觉到三股巨大从后方重压而下。
他心中大骇,迅速运力反抗。但,三股黑暗之力竟庞大如擎天之岳,他的阎魔之力尚未释出,便被横压回玄脉之中,随之,他的四肢,乃至全身都被死死压覆,再无法动弹一分。
身为阎魔,阎劫神主境九级的力量不可谓不强大。
但,向他出手的人,可是三阎祖!
被三阎祖合力压制,纵是阎天枭,都别想轻易挣脱,何况他阎劫。
“云帝,你……你这是何意!”阎劫咬牙挣扎,但周围的空间仿佛彻底凝结,任凭他用尽全力,也无法动弹半根手指。
不仅是阎劫,阎魔众人也全部怔住。
“呵,”云澈一声冷笑,却没有看他一眼,淡淡说道:“宗族之难,你不奋命抗争也就罢了。身为太子,却第一个反叛,还重手伤自己的胞妹。”
“你这样的狗东西,也配为我效命!?”
阎劫面容扭曲,他刚要辩驳,忽然瞳孔放大,即将出口的言语化作惊恐的吼声:“你……你要做什么!”
云澈单手抓起了阎魔渡冥鼎,玄气涌动,一道黑气从鼎体涌出,缠绕到了阎劫的身上,也让他的惊恐在一瞬间放大了无数倍。
“住……住手……住手!”阎劫瞳孔扩张欲裂,脸色苍白如纸。全身上下都在恐惧中瑟瑟发抖,他更加拼命的挣扎,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三阎祖的钳制。
“云帝……我是背弃父族向你投诚……我是第一个效忠于你的!你不能这么对我……云帝!云帝……你不能这么对我!”
“啊!!”
他的恐惧与哀求,在阎魔渡冥鼎黑芒释放的那一刻化作绝望的惨叫声。
黑芒之下,一缕黑暗气浪如洪流一般从阎劫的身上快速涌出,归于黑鼎之中。
这是传承于阎劫之身的阎魔源力,如今,被处于云澈驾驭下的阎魔渡冥鼎强行夺回。
“啊……啊啊啊!”阎劫持续的惨叫声逐渐变得虚弱,但他的吼叫却越来越凄厉:“云澈……云澈你不得好死……父王救我……救我……啊啊啊啊……”
没有人回应他的惨叫哀嚎,无论云澈、阎祖,还是阎魔的所有人。
阎祖在合力制住阎劫,云澈在以阎魔渡冥鼎强行剥夺阎劫的阎魔之力,此刻,正是阎魔界出手的最好时机。
但阎天枭一动不动。
视线中是阎劫那痛苦扭曲的面孔,耳边是他凄惨绝望的叫声,阎天枭心中没有半分快意,唯有极深的痛楚和悲凉……那毕竟是他钟爱了万年,寄以最大期望的儿子。
与此同时,他心中亦深深涌起另一层震惊。
阎魔渡冥鼎的确可以强行收回阎魔传承,但……要驾驭阎魔渡冥鼎,本身必须拥有阎魔血脉。
和所有神源、魔源之器一样,阎魔渡冥鼎落入别人手中,本该是无用的废物。
但视线之中,云澈却分明在亲手以阎魔渡冥鼎,剥夺着阎劫的阎魔传承!
阎劫的叫声越来越虚弱,到了最后已化做绝望的呜咽。
黑暗浪潮渐止,随着阎魔渡冥鼎的光芒尽敛,阎劫的阎魔之力已被完整剥夺。
这对一个阎魔而言,无疑是世上最残忍的噩梦。
阎魔渡冥鼎的内部空间,多了一抹浓郁的漆黑光团,如安静燃烧的漆黑火焰。
阎劫的黑暗气息已骤降至神君境,这是本属他自己的力量。他双目昏暗,面若死灰,再没有了叫喊和挣扎。
云澈手一招,三阎祖顿时一推,将阎劫丢了下去,落在了阎天枭和阎舞身前。
“这货,还是交给阎帝自己处理的好。”云澈斜眸道:“我可不想沾手这种狗东西。”
阎劫如死狗般瘫在那里,没有起身,也没有叫喊求饶,他知道自己会得到怎样的下场,求饶……不过空折自己最后的那点可怜尊严。
更悲哀的是,他瘫地许久,都没人靠近他。就连将他拿下拖走的人都没有。
他的选择错了吗?
或许没有。
至少他并非完全冲动,而是思及了自己的立场和未来,还做了足够的权衡。
只是他并不知道,云澈最恨的东西,便是背叛。
而以阎魔的立场,他临危叛逃,还阴险重伤阎魔最核心的力量阎舞,同样是不可原谅。
“够狠。”阎天枭的目光只在阎劫身上扫了一眼,便彻底移开:“不过也够蠢!”
“哦?”云澈斜了斜眉。
“哼!”阎天枭道:“这个世上,咬主最狠的,便是叛主的狗!如今局面之下,这狗……你弃的太早了!”
就在十息之前,阎劫还是他最重视的儿子。如今,却在他口中以“狗”言之。
“哈哈哈哈哈哈。”云澈大笑,傲然俯视:“阎天枭,看来,你是完全没有搞明白自己的处境。我若要扫平抗命者,又何许一条叛主的狗!”
他声音落下,身上忽然暗光闪耀,黑发舞天,一股风暴在他身后卷起,直蔓苍穹。
风暴之中,永暗骨海的入口,一道……十道……千道……万道……无数的黑暗风暴如一条条冲天而起的伏渊之龙,啸世怒吼,转瞬间弥漫了永暗魔宫,乃至整个阎魔帝域的上空。
永暗蔽空,天地无光。
浩大阎魔帝域,每一个生灵,每一片土地,每一寸空间,都在一瞬间,被狠狠的覆于黑暗、死亡、绝望的重压之下。
就如忽然降临的灭世前兆。
“啊……啊……啊啊……”阎天枭脚下倒退,头部高仰,双瞳放大,上一瞬还帝威凛然的他,竟在太过巨大的惊惧之下骇然失色,喉咙中不自觉的溢出源自魂底的惊恐呻吟。
“这……这……这这这……啊啊!”
各种惊惧,乃至绝望的叫喊声响彻空间。
因为那铺满苍穹的,绝对是一股……足以瞬间毁灭阎魔帝域,毁灭所有的力量!
熟悉的黑暗气息,分明是来自永暗骨海的上古黑暗阴气……竟在云澈的手臂一挥下,如倾覆之海,席卷到了阎魔帝域!
这样的力量之下,不要说阎魔众生,就是三阎祖,都深感窒息,敬畏俯首。
“现在,懂了吗?”云澈手臂擎空,低眉而语,他的手掌只要轻轻一放,那来自永暗骨海的磅礴巨力,足以将下方的一切全部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