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的云裳,觉得自己好很多了。夜太长,无法入睡。既然大家都睡了,那她出门也就没人发现了吧?这就取了披风,戴上帽子,戴上手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才提着灯笼,在院子里走走。
寂静无声的夜晚,靴子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响,很好玩。
年前那场大雪,她忙的没时间看。这次又病了,需要避寒,真是太不凑巧了。
云裳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疏园。小时候这条路最熟悉不过了,如今……居然有灯光,他来了?怎么没有人回报一声?一定是桃子他们都睡了,他才来的。那,回来也没多久。
“殿下?”云裳敲门。
苏子寒知道是她,不想开门:“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睡不着,走走。就看到你这里亮着。”云裳伸着脑袋望着,他该不会是不方便开门吧。初一过来,一定有急事才对。怎么都不来见自己,自己都来了,还拒之门外。奇怪!
就在转身要离开时,门开了。
云裳进屋,关上门,吹灭了灯笼里的蜡烛。摘下帽子,手套,笑嘻嘻的看着苏子寒:“殿下,这么大的雪,你不会是骑马来的吧?”
“嗯。”苏子寒倒了一杯热酒,递给她。
云裳捧过,吹了吹,当做是茶,一口喝了,才觉察滋味不对,想吐又没地方吐,呛了个咳嗽。“殿下,这是……是酒?”
苏子寒看她憋的难受的样子,心里早已笑了,脸上却丝毫没有变化,诧异地望着她:“对啊!这么冷的天,难不成给你喝茶?”茶水喝多了,夜里起来可不方便。
“我……”云裳搁下杯子,不喝了。“你也不说清楚。”还好之前喝的发散风寒的药,跟酒不冲突。
“对不起。”苏子寒重新倒了一杯茶给她,“这次是茶。”
茶解药性,云裳看了一眼颜色,不是透明的白水,瞅了他一眼:“不敢。”
一句不敢,将亲近的关系拉的很远,远到近在咫尺的两个人沉默下来,不知道要说什么。
烛光昏黄,静静地燃烧。
“说吧!大半夜的,不睡觉,来我屋子里做什么?”苏子寒可不想这么陪着她,坐一晚上。他跑了两个时辰的快马过来,真的有些累了。
“你先说,大年初一不在京城等你侄儿孙儿们拜年,来我王府做什么?”云裳理直气壮地望着他。明明是她善解人意的来问候一下,怎么就被他说的打搅到他一样。
苏子寒的大门从来关闭的严实,拜年的都去皇宫给苏凌拜年,谁会想起来去他府里拜年。苏沐那小子钻了空子,八成还有其他的小鬼跟风要拜见,所以他直接出门,不理会。
他见她昂着头,认真的模样,倒是可爱:“谁说的,疏园给我住来着。我想回来,就回来了啊。”
“昨晚一夜的大雪,你骑马几百里路,你……”云裳不能理解,这根本不是那个冷静,理智,聪慧过人的景王殿下。“你疯了?”
“嗯。”苏子寒应了一声,算是在听。
云裳疑惑:“真的不是京城有大事?”
“哦。京城啊!是有点事儿。”苏子寒趴在桌上,有点不想说话。
云裳洗耳恭听。
“就是……说来,年底你也看到了。宫宴上领舞的,有个叫冷月的,出自萧国,将门之女果然胆识过人。她跟皇后说,想要入府。”他看着她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嗯。然后呢?”云裳追问。
“你觉得呢?”他等她的意见。
“挺好的。”
苏子寒觉得,起码应该失望一下啊!怎么她还挺开心的。“你不介意?”
“我介意什么?你身边各种人才都有,唯独没有夫人啊!功成名就什么的,都是虚名。有个真心关心你,爱护你的人,在身边照顾你,才是幸福。”她想了想,“冷月,挺活泼的,以后景王府就热闹了。你要是觉得他们家门楣低了,那奏请陛下,给冷将军加封个什么就是。她是冷贵妃的侄女,冷贵妃又是苏沐的母亲。要是加封个郡主什么的,不就够地位做你的王妃了吗?”
“分析的很有道理。”他不知道,在她眼里,这竟然是一桩美事。
“那是!我不当郡主的时候,是井底之蛙。但是,我当郡主的时候,也是见识过很多的。如果,你现在接冷月入府,她的身份,只能从夫人做起,可能生了孩子,才能做侧妃。你看张清莲的妹妹,到现在还是夫人。要是有郡主的头衔,那就不一样了,可以直接做王妃。你既然提出来,必定也是同意的。你府里这么多年,都空着,难得有人入府,肯定不能亏待人家嘛。”
他听出来,她是很赞同了,不想再听下去了。“换句话说,我还要另娶王妃?”
“啊?”云裳没懂,“你不是吧?看着不像是三妻四妾的人啊?”要是没记错,他简直就是不近女色的。
“要么就直接娶郡主之类的,可是目前八国之中,有郡主身份的,除了嫁出去的,都在十岁以下。”唯一符合条件的,就在他眼前。眼前之人,却偏偏把自己排除在外。
云裳想着,他要是在京城有了夫人,就不会没事跑云州来了,这事儿不能这么砸了。厚着脸皮,继续劝:“我都白给你说了?给我加封公主的时候,挺容易的啊?怎么给你未来王妃要个头衔,那么难?”
“你的公主,不是我要的。是陛下认为,你要掌管云国十州,封你为王爷,不大合适。郡主之上,只有公主了。”他也不用提醒,苏凌权衡之下,必定是这种结果。
“所以……真的不是你?”云裳还在心里感激了他无数遍,原来是陛下隆恩啊!
“真的不是。”
云裳意外搞清楚了一件事,现在看来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冷月,敢追景王就有气魄。“那冷月,做侧妃会不会委屈了她啊?”
“你说了算。”他真的有些累了,想睡,可是看她精神好着呢。
“我说了不算,你府里的事情。”
“反正,适合当王妃,就只有……”他差点就说出来了,还是算了,免得又吓到她哭。做他的王妃,就真的那么恐怖吗?
“那我说了算,你让她当王妃吧。”
云裳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其实一开始的态度,就已经很明了了,何必说这么清楚呢。他望着她,逆着烛光,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云裳被看的有点不自在,这种凝视,阮澈也曾凝望过冰砚。“不要这样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