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开车到了徐媚儿住的农家门口。
开门的大叔还没来得及拦住他，他已经冲了进去，到屋子里找了一圈，没见人，顺着暗道进到密室，果然看见了她。
只不过，她背他对站着，只给了一个背部。
大厅光线有点暗，卧室黑着灯，有一股淡淡的熏香味儿。
她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因为有呼吸的律动，就像一个塑料模特。
“徐媚儿？”
王阳诧异地慢慢走了过去，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之前的她一直是那么地热情开放，现在这是怎么了？
徐媚儿好像才回过神来似的，动了一下，却仍然是背对着他。
“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阳看了看，不确定她是否还好着，问：“你怎么了？”
“我挺好的，只不过不想见到你而已。”
“别骗人了，和你以往的风格迥然不一样，你不是把他治好了么，你怎么了？”
顿了顿，徐媚儿道：“没什么，只不过太累了，想好好休息一阵子。”
“哦……”
王阳恍然道，“那我也不多打扰了。我今天见到张自强了，他选了龙叔做靠山，好像对我很有成见，是因为他知道他父亲变成了九命猫妖了吗？”
徐媚儿深吸了口气，顿了顿，道：“没有，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是你去取的魔晶，他父亲也去帮的忙，却再也没回来。”
王阳一愣，道：“这么说，我有了最大的嫌疑……”
“所以，你今后也不用来了。”
“那好吧，我走了。”
王阳看了她一眼，她仍然背对着自己，动也不动。
走了两步，回头看，她还是背对着。
唰！
王阳突然一个闪现，出现在了徐媚儿的面前。
“啊，你……”
他惊呆了。
“不是……你什么都没看到！这不是你看到的！”
徐媚儿慌忙捂着脸，踉跄而仓皇地要逃走，却被沙发撞了一下，跌倒在地上，挣扎着爬不起来。
她死命挣扎着，嘴里叫喊着什么，慌乱而力不从心，渐渐的，她停止了挣扎，低声啜泣起来，无力而悲愤。
王阳久久才回过神来，刚才那一眼，确实让人触目惊心。
她的脸，比一百岁的老太婆的脸还老。
让他吃惊万分的并不单单是她的脸变成这样，而是他想，一个视美丽为生命的女人，脸变成这样后，她要用什么勇气活下去？
王阳走过去慢慢扶起了徐媚儿，让她坐在沙发上，给她倒了杯水。
看着她，她的脸上憔悴，满是斑纹和皱皮，好像没有了生机的即将枯萎。
不光是她的脸，她的脖子，手，所有的皮肤都老了几十岁。
除了那一双依旧清澈但充满哀怜的眼睛。
“发生了什么事？”
王阳关切地问。
“能把灯关上吗？”
她虽然鼓起勇气面对着王阳的眼光，没有再去躲闪，但明显可以看到她的坚持当中充满了挣扎和煎熬。
王阳起身关了大灯，四角里的小射灯发散着细小的光，照亮着屋子里的轮廓。
“谢谢。”
她松了口气，明显舒服了许多，黑暗中，好像在看着王阳。
“见到我这样，是不是很恐怖？”
王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还是道：“虽然……确实有点……不过，你的眼睛依然漂亮！”
一笑，她连笑一笑都那么勉强。
“呵……老了？以前想过自己老了会是什么样子，也只是想想罢了，想到老了变那么丑，便想在老之前，把所有的好都疯狂体验完吧！”
“可最没想到的是，变老了……竟然比预想的还要来得快，真是讽刺，呵呵……”
王阳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我们都会老，我老了肯定比你丑。你看你的眼睛多漂亮，像宝石一样散发着光芒。”
“我才第一次知道，你也会安慰人呀。”
徐媚儿笑了笑，在黑暗中她便自然多了。
“你刚才说，他投靠了龙叔，再也不回来了是吧？”
“也不算是投靠，是……相互合作吧，各取所需，他要宝藏。”王阳小心道，“或许他觉得，自己是要做点什么了吧……”
“呵，你不用安慰我，你看你都说了些什么，语无伦次，没有逻辑呀。”
徐媚儿笑着，靠在了沙发上，道：“其实这样挺好的，不然，我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再和他继续下去……”
“你事先知道结局？”
王阳惊讶地看着她，又问：“告诉我，救他活过来，代价这么大吗？”
叹了口气，徐媚儿道：“逆天之事当然需要很大代价，就看这代价你觉得值不值，值吗？”
她顿了顿，又道：“老天一直是公平的，从来不会因为你变强大而对你少些惩罚，也不会因为你太穷而让你活得能轻松。我应该承受的。”
王阳问：“除了会让你变成这样之外，还有什么副作用吗？比如对他？”
“他变得更加强大，越强大的人，越膨胀，到最后他也会和我一样老去，到那时，他或许才会体会到什么吧。”
她坐起来的时候费了些劲，毕竟不如当初年轻时那么力气大了。
挣扎着，坐起来时，她已经在喘气了，喝了几口水，道：“你去吧，忙你的去吧，我就这样了。幸好，该体验的我早就疯狂过了，呵呵……”
王阳看着她，叹了口气，站起来往出走，走了几步，回头看着黑暗中模糊成一团的她，轻声问：“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顿了顿，她巍颤颤地把自己的双脚搬上了沙发，放好，慢慢躺了下去，动了动，躺舒服了，长长出了一口气。
“帮我把门锁上。还有，以后再别来了……”
王阳一笑，最后看了她一眼，出来关上了暗门。
一路往上走，从黑暗到光明，从地底到世界，当太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时，当寒冷的北风吹在身上时，他忽然有些伤感。
回头看了一眼黝黑的暗道，很久之后，谁又会记得起这里曾经有一个美貌如火的女人，用自己的生命救了喜欢的人。
谁又能记得谁呢，所有人只不过都是匆匆的过客，只有时间是永恒的，不论什么世界，被命名成什么，它总是最永恒的存在。
是啊，谁能抵抗得过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