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媚儿怎么死的？”
王阳忽然觉得今年冬天好冷，冷得自己直打颤。
雪无声地下着。
天更黑了。
王五无声地跟在后面，沉默着，黑暗中隐约结实粗壮的轮廓，听得见他的喘息声。
团长站住了，转头看着他，问：“你为何这么关心她？”
王阳道：“她虽然表面那么火热，其实内心比谁都孤独，爱上张自强，比谁都痴情。我只是可怜她。或许我和她并不算是朋友吧，只是……”
顿了顿，又道：“只是两个人都不顺利的时候，意外碰见的短暂的，感谢有个一起聊天的人而已。但终究每个人是有自己的轨迹要走。”
良久，团长忽然叹了口气。
“可怜的老三。”
“她是怎么死的？”王阳又问，“上次见她还是十几天前，她虽然状态差些，但还算乐观，怎么会……为什么？”
他的口气毋庸反抗，好像在要求团长回答。
老五道：“她的事，团长也很伤心。”
“我们是几天前到的这里，之前知道张自强的家就在这里，也知道三姐和张自强在一起，所以便径直过来找她。”
“谁知道，等我们到达时，那里已经锁门闭户，好长时间没人了，屋子里冰冷，桌上灰尘也厚了。”
“我们向邻居打听，和村人打听，才知道半个多月前，原本住在那里的一对夫妻已经搬家去别的地方了，说是孩子在城里打工挣了钱，他们要去享福。”
“我们知道那是三姐打发了佣人，肯定出事了，所以便回来，找到了密室，结果看见……看见三姐已经死了。”
王五很伤心，他们几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尤其视姐姐如母，虽然大事有赫拉拿主意，但也有很多俗事缠绕着，是徐媚儿来解决的。
虽然大家年龄都差不多，也越长大越把那份感激和对小时候的怀念藏在心里，但那不代表大家之间会疏远，或者遗忘。
现在，有多怀念过去，他心中便有多少悲伤。
王阳听完他的话，心情已经变得复杂。
由先前的吃惊到平常，他只是想到了最后一次见徐媚儿的时候，她的一些表现有些奇怪，只以为她是和平常一样，谁想到那会是最后一面呢。
现在想来，她那时已经预见自己的结局了吧。
所以要把所有人都赶走，包括自己。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死，但我想，应该跟张自强有关系吧。”
王阳悲伤道，“我见过张自强一面，他现在为龙叔卖命，但不受约束，属于雇佣，不是手下。或许他有更好的想法。”
“他为什么会在那里？”团长问。
王阳道：“因为宝藏的事。”说着，便将宝藏的故事从头到尾简单讲了一遍，一些细节被他省略了。
听完了故事，王五气愤道：“为了那点东西，牺牲自己的女人，他还算不算一个男人！”
王阳这才重新打量着王五，感觉到了他的变化。
在之前，才见到王五的时候，他以为王五是七杀团中最受欺负的一个人，因为他总是沉默不语，最多的表情就是微微一笑。
好像他的脸上出了肌肉能笑外，没别的事可干了一样。
但现在，他却已经大变样了，不但能痛快地讲故事，陈述自己的观点，还能想着自己的职责，保护着团长。
可见，生活真的一个老师，学生学得多不多，好不好，不完全取决于老师，但这个老师在保持他优点的基础上，重新塑造了他。
“老大！老大！”
泥鳅顺着手电的光跑了过来，来到跟前，诧异地看了一眼团长和王五，道：“老大，开饭了……要不要……增添碗筷呀？”
“团长，五哥，我们去吃饭吧，正好小家伙们做好了饭菜。”
团长看向泥鳅，猛然眼中精光一闪，欺身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拉起来看着。
泥鳅只觉得黑暗中两道逼人的光芒射来，心中一惊，手已经被她抓住了，猛地一股刺痛要痛入骨髓中，急忙抽手却抽不动，痛叫起来。
“啊！”
团长松了手，看着他，双眼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想不想跟我走？”
泥鳅看着他，心有余悸地往后退了一步，求助似的看着王阳。
王阳上来，道：“没事，你先回去吧，我们一会回来。”
“哦……”泥鳅揉着手腕，逃也似的快步跑回去了，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了看团长。
王五道：“那孩子的资质很好，适合收下来。”
“天生好资质，耽搁这么些年可惜了，现在调教还为时未晚。”
团长自信地说着，兴奋地看着跑远的泥鳅，好像觉得泥鳅能被自己发掘并培养，那才是他最大的幸福。
王阳听着，他们两个的语气就好像是来牲口市场上抓牲口，看上哪个抓哪个。那是牲口，你不用管它愿不愿意跟你走。
但在这儿，那是活人。
王阳知道修真是怎么回事，他自己也是，周围很多朋友也是，他不想让泥鳅再步后尘。
“不行。”
他说。
黑暗中，他看到团长好像没听见似的，依旧望着泥鳅，虽然泥鳅已经跑进屋子去了，看不见了。
他感觉到黑暗中王五看过来诧异的眼神。
王五：“你反对？能跟着团长可是他的造化，多少人想进进不来……他现在这么混着，再长大一些就毁了，趁着年轻，培养出来绝对让你也大吃一惊！”
他的语气中带着兴奋和自信，好像这绝对是一件太好的事情，不容你推脱拒绝。
“不行。”
王阳断然拒绝，顿了顿，他觉得有必要说说原因，免得引起不快。
道：“你我都是修真者，知道面临的凶险。他已经没了家庭和兄弟，叫他一旦拥有了寻常人难以抵抗的能量，他会迷失，报仇，嗜血……”
“你们只是想培养一个最好的杀手，重建七杀团是么？但你最后很可能会发现，自己培养出来的是一个不受你控制的怪物了。”
他看着团长，带着恳求的语气，道：“不要动他，另外寻找别的人吧！”
“王兄弟，你多虑了，团长教导出来的人，肯定不会……”
“不行。这件事上，没得商量。”
王五语气一变，不快道：“你不是孩子的父亲，也不是他的监护人，这事不用你说了算。我会亲自问孩子的。”
两个人顿时对立起来，气氛变得有点怪异。
“走吧。”
团长忽然转身走了。
王五看了一眼王阳，不满地瞄了一眼，也转身去了。
雪不断地下起来，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