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君此时有些诚惶诚恐的在长洲岛的一个充满了市井味道的私房菜店里坐着。
她正在等一个只见过一次的陌生人。
在番区派出所的周队长不幸过劳而逝再加上副队长也因为疲劳过度至今在医院昏迷不醒，现在派出所上下都人心惶惶，领导也赶紧发布了让所有警员除了正常的八小时工作外全部不准加班的通告。
一时间两个队长先后出事，简直让番区派出所一下没有了方向。不仅如此，各种关于黑暗势力打击报复暗算队长的流言一下蔓延开来。
为了阻止这种现象，甚至，他们现在轮班已经变成了934模式——从早上九点工作到下午三点，一周只需要工作四天。
更令子君惊讶的是，由于现在番区缺少人手，粤区的公安总部从隔壁区临时调任了一个队长过来，这个队长叫王朝，年纪看起来也才三十多，跟孙副队一样年轻。但是这个从未谋面的新队长居然在上任的第一天就把子君叫到了办公室。
“首先恭喜你转正成为我们番区正式编警察的一员，一会你去秀区的公安主厅领一下你的警服和警员证。”
“我……成了正编？”子君一脸懵，“可是我实习期才九个月……”
“主要你的表现一直都是被大家认可的，再加上现在人手有些不足，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吧。”王队长言简意赅不给子君在质疑的机会。
“……是。感谢队长。”子君下意识的道谢，但是她此刻已经分不清这突如其来的人事任命是该喜还是悲？
表现认可？应该是没有人手才是中心句吧。
“还有，今晚上你陪我去吃个饭。在长洲岛的金盈酒楼，这个店挺有名的，不知道的话看导航过去。”
“啊？今晚？吃饭？”
“是啊。有些事情想找你。到时候吃饭的时候一并说了吧。”
“……这个。”
“有问题吗？”
子君背脊有点凉，她依稀觉得这个王队长怎么怪怪的：“我今晚不是很方便。”她几乎是凭本能拒绝。
“噢？”王队长好像吃惊自己的命令被拒绝，他抬眼看了一下子君，接着又低下头看手上的材料，“那就晚一点，九点钟。在之前把事情把私事处理好。”
“王队长……”
王朝直接打断她：“放心，不是什么别的事。我想了解一下关于赵丹尼，宋公子，桑衡和周云的事情。”
就是这句话，让子君毅然决然的来到这个菜馆子里等这位今天刚见面的队长。甚至让她一整天都魂不守舍。
他为什么知道这些人？这个新队长究竟是什么来头？
这团团的问题包裹着她，看着玻璃外的珠江在霓虹灯的照耀下暗潮涌动，总觉得心里有些发慌。
“久等了。”
子君还在想着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迅速落座在了她的对面。
“啊，王队。”子君尴尬的朝他点了一下头。而对方摆了摆手也不知道是打招呼还是让她别在公众场合这么称呼他。
“这儿听说鱼不错。待会尝尝？”
“王队，我不是很有胃口。”
王朝看了她一眼，不在乎的扯了一下嘴角：“人是铁饭是钢，不过你若要减肥我就不知道了。”
子君实在摸不清他想要干嘛，虽然只是三言两语，但是她感觉跟这么一个好像不是很了解现在眼下情形的的领导聊天真的好窒息。
“您怎么知道赵丹尼的事情？”
“就你们单位是派出所，我们就不是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子君简直快要抓头了，现在这些领导怎么都这么难以聊天！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你们处理不了的案子交到哪去了。”王朝突然向子君提问，打断了她焦躁的状态。
“交到……秀区总部啊？”
“秀区总部也处理不了交到哪？”
“不知道……京城？”
“guo安部。”王朝具体概括了一下，“guo安部除了正式的几个大部公共安全、反间谍、科工委之外其余的部门主要分为秘密派和zhengzhii派，秘密的分支比较复杂，我只讲我在的部门，相关案件调查组织部。”
“相关案件？”
“嗯。相——关——难以解决的案件？”
子君听着这长长的拖音很难不去联想些其他的，“您是说，原来专门有处理这些奇怪案子的……部门？”
“纠正一下，不是处理，是调查。”
子君懵了，有区别吗？
王朝看她一脸吃瘪的表情就知道她理解不了，继续说道：“这种案子一般都涉及到一些目前科学手段无法合理进行勘测的部分，由guo安统一负责记录，之后由相调部进行调查，从而避免不必要的人力物力。”
“调查什么？”
“当然是案件发生的因果关系了。假如一个人因为受到一些制蛊人的谋杀，但是这个东西通过科学的判定方式显然是找不到凶手的，但是法医通过验尸又无法用自杀给他按上一个死因。这个时候警察很显然不需要再插手这种案件，即使是家属强烈要求的情况下。但是需要记录。”
子君听懂了，但是她简直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灵异事件？”而且还有专门处理灵异事件的警卫部门。
王朝吃了一口菜，仿佛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半晌，子君想了想所有刚刚的对话，她小心翼翼的问道：“您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令子君讶异的是，王朝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他直截了当的回答：“‘相信’这个情绪本来就是一个对于结果的认定表现，现在结果有，那就是，如果结果没有，那就否，如果结果有了之后又没有，那就是科学的进步。
“现在咱们走到的结论是有。就得按照有的制度去执行。”
子君觉得刚刚还清楚呢，怎么现在反而听不懂了呢，什么有没有的。
“具体来说，如果一个案件不能给人合理的解释，然后人家一步一步的往上告，告到中央去，仍然得出同样的结论，这个时候就需要做特殊处理——给合理的解释、处理家属的问题和标黑案件不进一步消耗警力。”
“原来是这样……”
“那么，我的背景已经向你介绍的差不多了，现在是不是可以轮到你来介绍了？”
“您想知道什么？”虽然一番云里雾里的对话子君并没有消化多少，但是她已经对面前这个队长有了初步的了解。心里的警戒也基本解除了——看来他应该是中央调过来专门处理跟周云他们有关的这个相关案子。
“周云是派你去秘密跟进这个公主坟案的？”
“您怎么知道？”子君又吃惊了，这本是两个人的秘密。
“他提交的材料里面有部分标了你的名字。应该是由你收集那些信息。”
原来是这样……说到底周云说的秘密只不过是对番区的其他人秘密而已，他的所有行动还是原封不动的报告给了上面。
“是我。”
“他为什么选择一个实习生去跟进这件事情？”
“因为……”子君犹豫了，不知道怎么说，或者不知道该不该说，“番区派出所里面好像信息并不安全。准确的说，是暗地由我在收集资料。”
“从何得知？”
“我也不知道，这是周队长的考量。”
“那么现在为止有关于这个案子还活着的人还有哪些？”
子君一愣，“您今天早上提到的那两位，目前为止。”
“哪两位？”
“宋公子和桑衡。”
“其他人呢？”
“全都不在了。”
“那这两个人呢？嫌疑很大啊。”
“逃跑了。”
“逃跑了？”王朝终于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较之于刚才的蜜汁随意，这个状态显然是子君乐意看到的，“怎么回事？”
于是，子君花了一个多小时同王朝讲了宋公子和桑衡对于周云死因的嫌疑，已经抓捕过程中出现的一个接一个的奇怪的事件——包括那堆不知道谁放在车里的蛇。
“周队长后来回了家就心梗死亡，消失这段时间里只看到去找了这两个人。而且这两人在我同他们对质的时候也是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上来。后来就被别人给接走了。我去申请调查了几个他们可能经过的店铺监控，但是监控看不清。现在只能等天网的监控录像，然而我的级别不够无法申请。”
“资料都齐全吗？”
“目前能收集到的都已经整理完毕。”
“明天上班带给我。”
“好。”
王朝和子君的对话好像在这里就停止了，似乎在某一个问题上达成了一致，然后两个人都各自吃起了东西。
“您为什么选在这里跟我聊这些？”子君突然开口问道。
“你也知道局里不方便。没必要引起恐慌。”
“那咱们在这人口攒动的地方聊这个不会更容易引起恐慌吗！”
“订包间容易被提前下埋伏，坐大堂比较具有随机性，而且周围人口声音嘈杂，不容易被录音。”王朝慢条斯理的解释道，不过他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对于面前这个看起来经验不足，等级又很低的二十多岁的女警员充满了不可信任的挑衅，“我还是很诧异，周云怎么会找你做这个案子的助手。”
除去经验，对于一个实习生，什么权利没有。说是公安部门但是凭这个身份想要调查也很难获得支持。怎么就选了这个人呢？
子君一度没有接话，她想了很久，似乎是下了一个决心才开口道：
“这起案件的第一个受害人，是我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