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会说‘过奖了’，”霍尔好奇地问，“你们中国人不都是说做人要谦虚么？”

　　“霍尔先生说的没错。谦虚是我们的传统美德之一，谦虚固然是需要的，但不管任何事物，都要有一个度，过了就会让人觉得他是虚假浮夸，谦虚也不例外。不知道霍尔先生听过一句话没有？”苏倾颜笑容恬静，自问自答，“过分的谦虚就是虚伪。”

　　“苏小姐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霍尔看着苏倾颜，眼睛里笑意比起刚才真实了许多，“你的棋艺不错，是和谁学习的？”

　　“我爸爸。”说到苏父，苏倾颜满是敬意还有骄傲，“我的象棋就是他教的，他非常厉害，他还会围棋，霍尔先生知道中国的围棋么？”

　　霍尔有些意外，没想到会是她的父亲。像他们这类人，几乎都是孤儿出身，为了温饱，为了不被欺负，为了可以保护自己，才迫不得已才走上杀手特工这条路，如果有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庭，谁会愿意每天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他突然很好奇，她的家庭会是什么样子？她的父亲，又会是怎样一个人？

　　从她的神态不难看出，她对她的父亲很尊敬，霍尔试探地问，“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向你父亲讨教几招。”

　　“我爸爸会很高兴。”

　　霍尔把玩着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笑容即绅士又温和，“苏小姐的父亲是做什么的？棋艺这么高超，教出苏小姐如此出色的棋艺。”

　　苏倾颜一愣，微微沉了脸色，是不是她想多了，她怎么觉得这个外国人和她下棋是假，想要套她的话才是真？夜笺蓦和刚才的医生对他都很尊重，那个医生苏倾颜不敢说，但是能让夜笺蓦尊重的人肯定不简单，这个人她要小心应对，免得被他套了还不知道。

　　“霍尔先生过奖了，我爸爸就是闲着没事喜欢娱乐一下，没有霍尔先生说得那么厉害。”开玩笑，她又不是傻了，怎么可能随便告诉一个陌生人家里的情况，况且这个陌生人还居心不良。

　　霍尔眼神变得深邃，也是没想到她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反应过来，足见警惕性很强，反应也很敏锐。和聪明人聊天有时候是种乐趣，有时候会很辛苦，现在显然是后者。不过，霍尔也没放在心上，问得出什么当然是好，问不出也没什么。

　　“流溯他们短时间不会下来，苏小姐不介意再陪我下一盘吧？”霍尔话锋一转，已经开始在摆棋子。

　　苏倾颜见他不再执着地追问苏父的问题，紧绷的心稍稍松了一下，怕他再追问，连忙把刚才吃掉的棋子也往棋盘上放，“乐意之至。”

　　一楼大厅里，苏倾颜和霍尔展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棋盘上，说话间，两人你来我往毫不退缩，战况激烈。而在二楼书房里的两个人，对楼下的战况毫无所知。

　　顾流溯这次没有泡茶，难得的换成了红酒。他懒散地靠着沙发，摇着手里的高脚杯，杯子里鲜红的液体来回晃荡着，嘴角带着浅浅的笑，眼神玩味，不再是平时绅士的模样，看上去像是一个浪荡的公子哥儿。

　　喝了一口酒，顾流溯慢悠悠地开口问，“霍尔叔叔为什么留下苏倾颜？”霍尔会留下苏倾颜，肯定有理由，这个理由现在只有夜笺蓦能告诉他。

　　夜笺蓦神态如常，看了眼面前盛着红酒的高脚杯，径直起身去倒了杯水回来。

　　“我请霍尔叔叔帮我一个忙。”他喝着水，神色冷淡，“看看苏倾颜有没有被催眠。”

　　他们离开后，没多久霍尔就来了，夜笺蓦知道他对催眠这方面很有研究，顾流溯这方面不行，毕竟术业有专攻，所以他特地请霍尔帮忙看看苏倾颜是不是有问题。

　　“笺蓦，你似乎对苏倾颜很上心。”为了一个苏倾颜，他居然会去请霍尔帮忙，顾流溯微微有些吃惊。

　　“没有。”他看着手里的杯子，漠然地说，“你想太多了。”

　　顾流溯耸了耸肩，见他居然端着杯白开水，放弃了上好的红酒，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我难得请你喝一次酒，65年的拉菲你不要，却倒了杯白开水，真是暴殄天物。”

　　“我等会儿要开车回去。”夜笺蓦不以为意，神情丝毫没有变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这里时差点发生车祸的那一幕，“我还不想英年早逝。”

　　顾流溯一愣，随即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这种话居然会从他的嘴巴里讲出来，有种天方夜谭的错觉，以他的酒量，别说是一杯红酒，就是一瓶喝下去像没事人一样，居然会担心酒驾出事？！而且，他酒驾的次数还少么？

　　“笺蓦，你不是在开玩笑？”

　　“你觉得呢？”对于顾流溯惊愕的反应，夜笺蓦仿佛没有看见，眉眼依旧，清冷漠然。

　　顾流溯放了杯子，有些头疼地看着他，叹了口气，突然换了话题，“你这性格不改改，冷冰冰的，有哪个姑娘能受得了？”

　　“不需要。”仰头一口喝进杯子里的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微乱，他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了些不耐烦，“你怎么变得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我这是关心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顾流溯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他虽然和夜笺蓦同岁，不过大他月份，算起来也是他兄长，偶尔也会关心一下他，但每次效果都不会太好，比如现在，好心提醒他没想到反过来还被嫌弃啰嗦。

　　“所以你是狗？”

　　顾流溯一愣，反应过来后有些哭笑不得，今天是个什么日子，他怎么觉得谁都和他有仇，怎么就把他和狗扯上关系了？他和苏倾颜是商量好了来气他的对吧，他们都是动动嘴皮子就能气得人捶胸顿足，他颇为无奈地看着夜笺蓦，“我敢打赌，你绝对娶不到媳妇儿。”

　　“你最近是不是内分泌失调？怎么火气这么大？”夜笺蓦对他的怒火毫不在意，眼皮都不抬一下，一本正经，语气平缓，和他话里带着的调侃相差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