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可能测得那人身份？可知那人是如何做到的？”长久的沉默过后，玉和问他。

　　流风哂笑，“娘娘不是素来不听在下所言吗？”

　　玉和倒也没有被他的话激到，只笑着回他：“国师的话自是不能信的，但用来打发无聊时间也未尝不可。”

　　“在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民间国师，占卜国运尚可，尚无能耐窥探天机。”

　　玉和又问，“听说这世间尚有还魂丹一枚，若能寻得，可救他一命？”

　　这一问，似是击中了流风一般，只见沉默了会儿便轻抚拂尘，摇头轻叹，“那人的命数既是天注定，还魂丹怕也回天乏术。”

　　玉和忽然觉得很烦躁。

　　心不在焉地又坐了会儿便起身告辞，径直朝房门口走去。

　　“娘娘……”

　　身后传来了流风的一声长叹，玉和顿住脚步，未有回头。

　　“你我自一开始便注定对立，在下的责任是把这历史回归常态，为了达此目的，在下逆天杀你都在所不辞。只是你腹中孩儿，当真是无心之失。”

　　凤眸闪过一丝嘲弄，玉和的手紧紧抓住门把，冷笑道：“孩子都没了，国师不觉得这番话显得矫情吗？”

　　而后又回头，见流风眉宇微皱，她又道：“若国师心中有愧，不如为本宫腹中孩儿算上一挂？”

　　“你与太子注定是一场悲剧，四年之后你和他是死是生都未可知，又何须留个孩儿在世间饱受欺凌？”

　　果然啊，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就知道不能和这个迂腐之人多待片刻，不然非得被气死。

　　望着流风甚为笃定的眼神，玉和覆上自己的小腹，只淡笑，“无论国师今日所言是真是假，本宫还是那句话，人定胜天。我不会死，云峥不会死。我们将来会儿孙满堂，凤阙与青璃和平相处。”

　　“天下一统本是大势所趋，娘娘何苦如此执着。”

　　玉和摆摆手，“国师也说自己是一介**凡胎，无法窥探天机，那么本宫与云峥将来命运你又岂会知晓？”话说着，人却已是踏出了房间，丢给流风一记冷清的背影。

　　流风的眼里闪过复杂，下意识合眸，只长叹：“和平相处……但愿这妖女，不要弄得天下大乱。”

　　**

　　回到玉芙轩的时候，玉和还未从原先的震惊中回过神。流风那人虽神神叨叨又常常失算，可在以命换命这件事上，她却下意识想要相信。

　　拿出紫色瓷瓶，她望着内里晶莹剔透的还魂丹，却是无言感慨。

　　那个以命换命之人，到底在哪里……

　　欲要探究寻人之法，容华端着安胎药走到她身侧，“娘娘，侧妃曲氏要见您。”

　　玉和将那药一饮而尽，“迟早是要见的，让她进来吧。”

　　容华依言拍了拍手，便把人带了进来。

　　“妾身，见过娘娘。”曲氏一身粉色长裙曳地，袅袅婷婷地在玉和跟前站定，福身行礼，倒也不卑不亢。

　　玉和走到她跟前将她扶起，仔细端详着曲华裳不施粉黛却难掩明艳动人的小脸，唇侧漾起笑意，“《诗经》曰‘裳裳者华，或黄或白。’如今见你这般明艳动人，当真不枉华裳二字。”

　　曲华裳面颊绯红，垂首浅笑，“谢娘娘夸赞。”

　　玉和示意容华把周遭的婢女带下去，只余下她与华裳二人。而后拉着她一同坐下，这才问道：“你和云峥打了什么赌能让他迎你进府为侧妃。”

　　曲华裳惊愕，须臾之后方恢复平静，眼里倒也没了遮掩的意思，“殿下说，这事必瞒不得娘娘，他竟对了。”见玉和笑着望她，终是说道：“妾身进府，只为一人。”

　　“这人，可是纳兰笙？”柔柔的笑直达眼底。

　　曲华裳怔楞了片刻，便红着脸点头。

　　“殿下允诺，妾身进府做做样子即可，而他亦不会管妾身如何追求纳兰笙。待他日妾身想离去了，他亦不会强求。他对妾身只有两个要求，一，是劝好父亲，拉拢靖国公；二，不得让娘娘动怒生气，万事以娘娘为尊。”

　　玉和的脑海中不自禁浮现起男人宣布这些条件的嚣张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等等……

　　“你刚才是说殿下知道你与纳兰笙的事情？”

　　见曲华裳点头，玉和却是怔住。

　　这男人，怕是纳兰笙被自己带进府之后就已把人的底细给查的清楚了。真是苦了他了，为了哄自己高兴，竟然乐意当个傻子陪自己演戏。

　　真是混的可爱。

　　“妾身进府那晚，殿下说过，日后娘娘若问起此事，让妾身只管劝娘娘舒心。殿下说，无论娘娘做什么，他都会全力支持。”

　　玉和微眯起眸子，心情忽而非常好。

　　拍了拍曲华裳的手，她笑眯眯地问她，“以后你我就姐妹相称，繁文缛节于我都是累赘。”见曲华裳点头，她又问：“你和纳兰笙如何认识的？”

　　闻言，曲华裳脸更红了。扭捏了片刻之后，终是将一切娓娓道来。

　　纳兰笙原是京都学府里的授课先生，因缘际会之下，入了尚书府教授尚书二位公子研读，曲华裳是曲尚书掌上明珠，便也一起跟着。曲华裳的文采一直为凤阙才子佳人所称道，眼见新上任的纳兰笙那般年轻，少女心性使然，便忍不住出口刁难，没想到竟被纳兰笙几句给挡了过去。二人这一来二去，曲华裳被纳兰笙才情折服，生了情动了心。乞巧节当夜对人表白，却不想把纳兰笙给吓的当夜逃离尚书府。

　　曲华裳说：“那夜被拒之后，我便发誓，今生定要收了纳兰笙。”

　　玉和问她，“若他娶了别人为妻呢？”

　　那个时候，眼前这个有些腼腆的女子眼中透露的志在必得让玉和又羡慕又心酸，“甘愿入府为侧妃，为的就是亲自看管他，断了他所有退路！”

　　送走曲华裳之后，玉和心忧愁肠，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约莫快要天亮的时候，容华掌灯走进卧室唤醒了她。

　　“娘娘，大事不好了。”

　　玉和从梦中惊醒，神思还未待回魂，便听得容华道：“宫里传来消息，皇上身边伺候的芸娘，小产了。”

　　“小产？”玉和呼吸一滞，睡意顿醒，“为何未曾听说她有孕之事？无端端岂会小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