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姬云峥的黑脸,鬼王扔给产婆一锭金子,而后笑眯眯接过襁褓中的婴儿,见孩子隐约有玉和的影子,声音禁不住放软,“虽然你身体里流着姬云峥一半的骨血,总归长得像蠢女人,本座决定收你为义子。”
想他鬼王的义子,何等荣耀。
“谁要当你义子。”黑着脸的姬云峥一把抢过孩子,瞪向产婆时,已暗地将她的长相记牢。
这没眼力见的老太婆,回头定要找人收拾一顿。
又垂首望着怀中的小小人儿,见婴儿的脸皱巴巴的,他眉眼一跳。心想这孩子哪里有继承到他和玉儿一成的容貌的,丑成这副德行。拿眼偷偷觑了眼玉和,见她眼神柔和地望着自己,一颗心亦禁不住暖了起来。
“玉儿玉儿……”姬云峥如献宝似的把孩子放入玉和怀里,自己则坐在一侧把人抱入怀中,旁若无人地亲吻着她的手,“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玉和虚弱地点头,早已没了气力。
这可吓坏了方才闹了大乌龙的产婆,下意识地看向身侧带着厉鬼面具的男人,又瞅瞅和夫人抱在一起的男人,当下也没了主意。
也不能怪她,试问除了相公还会有谁风急火燎地在大街上把买锅的自己抓到这里接生的?话说回来,这夫人好福气,竟能引得两个男人同时宠爱。虽说不检点了点,总归不错,现在孩子也有了,也不怕两位男人抛弃了。
一旁忙着哄夫人的姬云峥自然不知道那产婆心里所想,他一心关注着一直紧闭着眼安安静静睡着的孩子。
“我的孩儿为何没有啼哭?”他疑惑问出声。
产婆一听,知道自己邀功弥补的机会来了,麻利地凑上前去观察了一阵子,忙道:“老爷夫人放心,这孩子是早产儿,身体还很虚弱。我们那有个土方法,不如让我试上一试?”
姬云峥默了默,而后点头。
那产婆随手在婴儿的臀部处轻轻一拍,只听“哇”的一声,孩子清亮的哭声响彻整片林子。
姬云峥黑了脸,“……老太婆,我的儿子你都敢打,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产婆身子一抖,脸已然白了。
玉和摇了摇姬云峥,“你别吓人。”
“公主,太子府的车马到了。”容华走上来用狐裘把玉和裹住。
不远处果然传来了车马的声音。众人顺着声源望去,却见好几个人骑着马朝他们走来。月色下,坐在最前方的身影愈来愈清晰,待看清来人,姬云峥慌乱站起,迎着那人跪地叩首,“儿臣参见父皇。”
下意识瞥向身侧,却见鬼王早已不知何时没了身影,他无奈却也心安些许。算那人识趣,若让父皇看到鬼王,玉儿指不定要多几分罪名。
姬牧的视线在众人身上一应扫过,落在了受惊过度昏厥过去的产婆身上,浓眉拧起,“朕的嫡孙出生是多么可庆可贺的事,把这人抬走,晦气。”
话语里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玉和朝容华看了眼,容华会意,忙抱着孩子上前,“皇上,是男孩。”
姬牧看着容华怀中的婴儿,人已下了马,“抱过来给朕瞧瞧。”
姬云峥站起来把孩子抱到姬牧手中,见姬牧眼中有些许柔情,忙乐呵呵道:“父皇,你看,多像孩儿。”
姬牧横了他一眼,哼着气,“是啊,和你刚出生那会儿一样丑。”
姬云峥:“……”
姬牧望了眼玉和,又道:“母子身子虚弱的很,留在这林子里头成何体统,赶紧带回去让太医瞧着,否则传出去还不被青璃人指责朕苛待了母子二人?”姬牧摆摆手吩咐了声,却始终没有把孩子还给姬云峥,自行抱着带上了马车,顺势把一同前来的御医逮了进去。
容华把玉和扶上马车,先前一直高悬的心稍稍安下,“幸好这孩子入的了皇上的眼。”
玉和虚弱地笑笑,“姬牧虽可恶,可从他对前皇后一往情深来看,他定是重情之人。云峥他尚且疼惜不及,云峥的孩子他又岂会不爱?我现在只希望这孩子能多点福气,最好能散了他这些时日来对我的不满。”这样一来,瑾瑜的事情也会好解决一些。
可她终究还是高估了姬牧的重情程度。
回到太子府之后整整一个月,耶律瑾瑜依然被关,唯一不同的是关押地点从天牢移到了大慈寺。云峥为了让她安心连岭南都没再去,只待在太子府里陪着她,偶尔会进宫与向姬牧求情。
至于她的孩子,一直被养在了姬牧身边。姬牧以孩子早产体质甚虚为由,除了太医,拒绝所有人探访,连邬皇后和云峥都被拒之门外。
玉和知道,他是变相着用孩子来牵制她,让她没反抗的余地,只能听之任之。
她自是知道孩子不会有事,可也不愿就这么等着坐以待毙。她在等,等少将军的消息,等一个她可以和姬牧平起平坐商量的时机。
只是,她有心隐忍伺机而动,旁人却看不得她安生。民间关于孩子非太子亲生的消息甚嚣尘上,有大臣更主张进行滴血验亲。当然,这些大臣最后的结局都无一例外的被姬云峥一顿痛打。
“娘娘,殿下回来了。”春儿欢喜地把姬云峥带了进来,又见二人眼神痴缠便偷笑着退下。
玉和窝入姬云峥怀里撒娇,“哪有孩子都快满月了,亲娘还见不到的。”
“今天父皇让我去见了孩子,太医们很有心,照顾的很好。但体质还很虚弱,为了他的健康,这满月礼我们就不办了,待他周岁我们再大肆操办。”
玉和心里一冷,嘲讽无限。
周岁……
等孩子满周岁了,姬牧驾崩,举国守孝,哪还可以大肆操办。
即便心里如此想着,面上却不敢发作出来。眉眼笑的弯弯,她回道:“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置瑾瑜?”
姬云峥神色一僵,与她交缠的手蓦然收紧。
玉和没有动,悬着心等他回答。
许久之后,姬云峥无奈叹道,“父皇说,耶律瑾瑜救护皇孙有功,死罪可免。但他必须再不能行人道。”
也就是自宫。
玉和离了姬云峥的怀抱,兀自冷笑。
正如众大臣所建议的滴血验亲对于女人名节是一种侮辱般,这自宫又何尝不是对男人的侮辱。
“你同意了?”她问,身体已然颤抖。
“玉儿,这是保命的唯一方法!”
“这根本就是对我们青璃的侮辱!”玉和失了控,太阳穴因为过于愤怒而突突跳着,“当年我的生母也用同样的方法陷害母后,可你知道父皇又是如何做的?他一人扛下朝臣要废后的压力不眠不休查了整整半个月才还得母后清白。我和瑾瑜的事情,明眼人一看是邬皇后授意嫁祸,皇上也明白,可他就是不愿查清,他就是要变着法子侮辱我,断我一臂,伤我七分,这是他最想看到的结果!”
“玉儿,牺牲一个耶律瑾瑜才可保住你!”
玉和冷笑道:“瑾瑜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有何颜面见耶律家!”
“耶律家耶律家!为了一个耶律瑾瑜,你何苦忤逆父皇,又何苦伤害我?”男人亦失了控,下了地来回踱步,“那我呢?你又置我于何处?玉儿,人心都是肉做的,我也会累,如果你还再这样把我的心踩在脚下,我真不知道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