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姬云峥一直在想,为什么当初会看在父皇的面子上饶过流风。若是很早就提前把他杀了,便也容不得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和玉和。
曾经的自己,终归是太过心慈手软了。因着这一份该死的心慈手软,他彻底把玉和带入了绝境。
御书房,死寂。
群臣,屏息。
流风,不惧。
姬云峥默然握拳,愤而把圣旨扔到地上,身子跌落回椅子上。
“流风,父皇曾下旨让你在大慈寺静思己过,你此番入宫又是为何?如此公然违抗圣旨,还有没有王法了?来人!把流风给本殿拖下去!”
一群侍卫蜂拥而入,直接抓住流风欲待拖走。
流风面不改色,强硬地站在原地,“殿下,流风违抗圣旨自是要受惩戒,可这圣旨乃先皇亲笔卸下,玉玺亲盖,还请殿下按圣旨命令执行!”
言毕,又望向在场诸位大臣,流风继续说道:“诸位大臣个个都是凤阙忠良,是当年陪同先皇一起打天下的元老,想必诸位心中都有考量,那青璃国玉和辱骂先皇,狐媚祸主,实乃我凤阙一大毒瘤,当斩立决!”
“殿下!”
为首先行跪下的是靖国公顾炎武,只见他忽而跪在姬云峥跟前,声音沉稳急迫,“凤阙国本不可破,国师早先卜算青璃国玉和为千年妖孽,凤阙祸根之源,还请殿下莫要贪图儿女私情而罔顾凤阙国本。臣,叩请殿下谨遵先皇遗诏,赐死玉和www.shukeba.com。”
“臣等,叩请殿下谨遵先皇遗诏,赐死玉和!”
姬云峥闭眼未语,强行压下怒火的那股子愤懑逼的他青筋暴露,太阳穴突突地跳。再睁眼,他双目赤红地看着流风,忽而站起来,抬脚对流风就是狠力一踢。
流风未有防备,左胸被他带着内力的踢打,竟伤了内脏,嘴角顷刻间吐出血来。
只是,即使这样,他还是直直跪地,腰板挺得分外直,含着血,朗声说道:“臣,请殿下谨遵先皇遗诏,赐死青璃国玉和!”
“臣等,叩请殿下谨遵先皇遗诏,赐死玉和!”
姬云峥眯起眼,视线一一扫过跪在地上的众臣,“若本殿不呢?”
“这……”众臣先是惊讶张嘴,见姬云峥满脸嘲弄,顿了顿,复又齐声说道:“若殿下不遵从遗诏,臣等愿在御书房处,长跪不起。”
“很好!”怒极的男人忽而大笑起来,招来了元福,“元福,让人把这些老东西抓到殿外跪着,一日不改口就一日不准他们起来,本殿倒要看看是他们骨头硬还是本殿的心硬!”说完便沉着脸拂袖出了御书房再无回头,却是徒留一干臣子摇头叹着气。
“殿下如此宠幸他国公主,凤阙之祸啊。”
“有哀家在,青璃国玉和必须死!”
姬云峥双脚刚踏出御书房的时候,不远处便传来了中气十足的声音,等声音落尽,太后已然由顾小乔扶着朝他走来。
姬云峥敛下眉间怒火,“孙儿,见过皇祖母!”
太后一口气大喘出来,瞪了眼姬云峥之后便走进了御书房。
姬云峥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又跟了进去。
捡起地上的遗诏,太后扫了几眼,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清晨,当下气的狠狠地拍了下桌子,“云峥,你父皇生前,你为了玉和一再冲撞他,现在他死了你也要忤逆他是不是?你父皇这些年为你精心布置,百般宠爱,哪怕现在让你处死玉和,也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我们凤阙江山好!你看看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公然违抗遗诏,你让我们凤阙皇室颜面何存!”
姬云峥站在原地,负手而立。待太后一番铿锵有力的说辞结束之后,这才看向她,眼中没有波澜,嘲弄无限:“本殿今日把话放在这。玉和是本殿的女人,本殿要她生,她才能生;本殿要她死,她才能死;本殿要放了她,就必须放了她。从今而后,若还有人敢再压着本殿命令本殿做事,斩立决!”说完,再不看气的面色铁青的太后,狂奔出了御书房。
“这个忤逆子,真是气死哀家了,气死哀家了。”太后被姬云峥气的一口气喘过来,坐在椅子上怨念怒骂,脸色越发白。
顾小乔小心为其捶背,神思随着姬云峥离去的方向渐趋飘远,心绪再无法宁静。
云峥哥哥为了玉和敢如此和群臣太后对抗,若她当真活下来了,她顾小乔想必再无希望了。
想到这,眸中杀意快速滑过,不多时又洋溢着娇羞的微笑。
**
姬云峥回到玉芙轩的时候,玉和正抱着绵忆逗乐。
外头把守的侍卫见他来了,想要通报,却被元福及时阻止。
门,微微开了个缝,内里玉和的所有神情姬云峥都看的一清二楚。
“烧可退了?”
元福见他一直杵着似有犹豫,心里哀叹一声,替他问出了声。
侍卫低声回道:“从城外把耶律大夫抓回来了,属下等自作主张放他进去为娘娘诊脉,娘娘方才睡醒出了汗,听大夫说,烧已退了。”
元福瞥了眼姬云峥神色,见他没有什么异样,又问道:“他们可有说任何话?”
那侍卫忙回道:“属下全程守着,他们未曾说过一句话。只是娘娘一直咳嗽,从昨儿个到现在,神智越发不清晰了。睡梦中还一直喊着救小王爷。”
元福心脏一疼,再度看向姬云峥的眼已动了嗔怪。
那日殿下要杀了绵忆小王爷的举动不止让娘娘落下了病根,也在他心里落了病根,每每午夜梦回,他都产生幻听,似乎有个小婴儿在哭着向他求救。
可,他终归是奴才,哪怕心里再多怨念,却还是不敢表现出来。
于是打起精神问姬云峥,“殿下,可要进去看看?”
姬云峥神情一滞。
半晌,回道:“秦百草和纳兰笙押着冥王抵达城门口了,去书房等他们吧。”说完便转身离去。
元福望着他这一两日连连消瘦的背影,真是心疼又无奈。
最尊敬的父亲死了,仇人还是最宠爱的女人,这份伤痛,哪怕时日渐深,也不能磨平了。
身为奴才,他只能尽自己所能伺候好自己的主子,顺便,乞求上苍让这段痛苦尽早过去。
***
与此同时,城外,一只信鸽飞入了大慈寺,稳当落在流风房间的桌面上。
流风放下拂尘,仔细把信鸽脚上的纸条解下来。
才看第一眼,神色大变,眼放惊喜。
“有了这东西,怕是青璃国玉和,万死难辞其咎。”自言自语了一番,这才拿起拂尘朝皇宫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