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还在为娘娘的事情烦忧吗?”纳兰笙笑着问出声。
从他与秦百草走进书房的那一刻,眼前的这位未来君王便心不在焉,虽力赞他们立下赫赫功劳,可脸无表情,声音清冷,全无兴奋的意味。
“纳兰先生,此事,你如何看?”姬云峥忽然问他。
纳兰笙挑眉,自然是知道姬云峥所说的事情指的是什么。
“殿下先前派人修书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属下,属下这一路回程,心中一直有个疑惑www.shukeba.com。”
姬云峥来了精神,“纳兰先生但讲无妨。”
“属下不明白的是,若太子妃当真处心积虑要杀先皇,为什么不选择其他方法,而偏生要在大殿内动手?再者,属下可是听说是先皇差人派人把太子妃请进宫中的。”见姬云峥神情动容,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听说,青焰在先皇手中?”
姬云峥人如醍醐灌顶,先前所有疑惑尽数划开。
“先生所言极是。父皇的死给本殿冲击太大,迷了本殿的眼,经先生点拨,幡然醒悟竟觉此事的确疑点重重,玉儿或许真是被冤枉的。”
“殿下,想如何做?”
姬云峥严肃地正了脸,当即回道:“拼尽全力,也要保玉儿周全。”
“此次能如此迅速抓住冥王,全靠太子妃娘娘的计策,殿下不若用这一功劳做个顺水人情,将功补过,把人放了?”
姬云峥脸上的愁云终是舒缓开来,“然。”
纳兰笙神色稍缓,躬身朝他行了大礼,“属下,可否去看一眼太子妃?”
姬云峥同意了。
玉儿现在受到了他的惊吓,或许需要有一个人前去开解。
“殿下,可愿意和属下一同前去?”
姬云峥犹豫了片刻,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要一起前去见玉和,却不想元福走进来说流风在御书房门口跪着要见他。
“跪到死本殿也不见。”
“可国师说,他手中有一封极其重要的信要呈给您。”元福见姬云峥脸色又差了几分,后怕地往后退了几步。
……
于是纳兰笙不知不觉地肩负了这么一个使命来到了玉芙轩,玉和见是他,近日来的心力交瘁终是有些许轻缓。
“娘娘。”
勉强撑起身子,她朝国师虚弱咧开笑容,这笑,真是要多丑有多丑。
“纳兰先生凯旋归来,可是为玉和解惑而来?”
纳兰笙坐在玉和对面的椅子上,隔着珠帘,笑着回道:“多亏了娘娘及时告知冥王与耶律大将军之间的恩怨和那枚玉佩之事。此番前去岭南,因为先皇早有部署,冥王全线溃败,走投无路之际,终于拿着玉佩去找了耶律将军,先前因着公主和殿下的关系,冥王对耶律楚雄有些许不信任。后来耶律将军与殿下合演了一出戏,这才使得冥王彻底对他信服。”
“什么戏?”
“无外乎就是依照当年冥王把救回来的耶律将军的宠妾之事重新演绎了一番。只是这一次,当年的冥王换成了殿下,那个‘受屈辱’的宠妾换成了耶律夫人。最后,耶律将军宣布与殿下彻底决裂。”蓦地又下意识夸到:“耶律将军一家,无论男女,都是不可多得的英雄,除了耶律大将军之外,耶律夫人巾帼不让须眉,还有少将军,更是让人佩服!”
玉和笑出声。
“纳兰先生心思细腻沉稳,玉和拜服。”
纳兰笙的视线落在玉和身上,悠悠的,“至少要对的起娘娘当日煞费苦心地把属下弄进太子府啊。”
玉和神情一滞。
纳兰笙却是无所谓,“娘娘当真以为属下什么都不知吗?”
玉和呐呐地望着他,见他神情并无恼色,当下心里微松,忍不住问道:“可纳兰先生为何甘愿被我耍玩而不戳破?”
“有两点。”
“哪两点?”
“这一,良禽择木而栖,殿下的确是良才,属下为他效力不亏也;这二,娘娘当时赏属下一巴掌的时候,眼中的恨意非常真实。后来属下一直在想到底属下做了什么事情让娘娘如此恨属下,可属下至今都未曾理出思绪来。”
“既是想不透就不要想了,纳兰先生只需知道,这一世初见你开始,我便从未想过杀你。”玉和勾勾唇,“至于你我纠葛,那一巴掌和那一顿痛打已偿还了一切,玉和对先生只有佩服。”
纳兰笙眯起眼,豁然开朗,“如此,那属下便不再纠结了。”
玉和又道:“从今而后,希望先生好好辅佐云峥。”
纳兰笙见她好像交代身后事一般,忽然神情忽然严肃起来,“不止属下要好好辅佐殿下,娘娘作为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也要尽兴为殿下分忧。”
玉和其实很想告诉他,太迟了。
“殿下原是想随属下一同前来探望娘娘,可临时有事抽不开身,待他从宫里回来之后自会来探望娘娘。只要娘娘向殿下服个软,一切都可解决。”
玉和幽幽地看向纳兰笙,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苍白的脸闪过晦涩,声音里夹着恳求,“纳兰先生,如果有一天,玉和不幸身死,可否求您帮忙照顾绵忆?”
见纳兰笙怔住,玉和又说道:“纳兰先生品德宽厚,才学兼备,进可教导绵忆为人为臣为子,退可护他周全。绵忆有纳兰笙照顾,玉和纵是有天身死,也无怨无悔。”
“娘娘……”
纳兰笙惊愕地看着她,见她神色平淡,全然没有激动意味,一时间,他只觉得喉咙干涩,竟不知该去安慰眼前的这个女人。
终是,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属下,誓死护得小王爷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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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凤阙的官道上
阵阵马蹄声伴随着一道又一道划破长空的长鞭声,由远及近。
“灵儿,你给我慢点,小心你肚子里的孩子!”
“你管我,这孩子是我的,他怎么样与你无关,你离我远点,我要进城救我女儿。”
“我的孩子若出了什么事,我杀了你女儿。”
“……信元的,你要是敢杀了她,我就带着肚子里的骨肉随她而去,我让你嚣张,我让你猖狂,给我滚开!”
“灵儿,我错了!”
两匹马,两道声音,两根长鞭,在这漫漫官道上来回飘散,晃晃悠悠地飘进了城门,吹进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