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御书房
因病久未上朝的景佑帝终于在群臣期盼中痊愈。只是这君王坐于朝堂上,相顾无言,除了景佑帝那张冰脸外,还有大臣们的胆战心惊,整个大殿,孤寂尴尬。
元福站于姬云峥身侧,声音朗朗:
“顾氏小乔,德品超洁,才情豪迈,勤勉顺柔,着即封为德妃;曲氏华裳,灵敏淑德,仪庄态媛,着即册封为淑妃。黄氏、柳氏、周氏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昭仪www.shukeba.com。”
圣旨一出,群臣惊愕。
这册封诏书怎地同原先的封后一事大相径庭?不是顾小乔为后吗?怎么才一个德妃?
众臣齐刷刷地看向上首的靖国公顾炎武。
顾炎武亦是无奈,皇上出尔反尔他本可率领群臣闹上一闹,可终归是自己女儿痴傻,最后关头竟然怂恿太后除了那玉和。玉和与皇上感情哪怕满目疮痍,那也曾是皇上的女人。试问一个男人怎么会容得下宫中女人如此光明正大的相斗的?
皇上能封妃已然是网开一面了,他还能要求什么?
也罢,德妃就德妃吧,有太皇太后加持加上他如今的地位权势,小乔大可一步步从德妃升至贵妃,再到皇贵妃,最后皇后。
于是弯腰跪地,“臣,叩谢皇恩。”
众臣皆以靖国公马首是瞻,见他妥协,自是知道该如何做。于是不约而同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元福又拿起另一道圣旨,眉眼见着上面的字都忍不住飞舞。
重点来了!
于是清清嗓子,“嫡子宗政,敏锐文哲,天资粹美。谨告天地、宗庙、社稷。于景祐元年,授宗政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大统,系四海之心。”
群臣:“……”
“听不懂?”漫长的沉默过后,姬云峥问出声。
群臣:“……”
姬云峥冷笑:“简单来说,朕要封大皇子宗政为太子,入主东宫!”
这下群臣不干了。
顾炎武再度叩首,山呼:“皇上,大皇子尚在襁褓,无法查其品德,再者其生母劣迹斑斑、更是青璃公主,如此出身,实难堪东宫重任,请皇上收回成命,三思而后行。”
彼时,元福从下人手中接过绵忆放入姬云峥怀里。小绵忆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跪在堂下的一群臣子,非但没有任何害怕,反而因着这一副滑稽模样咯咯笑着。
姬云峥眸中柔意渐浓,把绵忆放在龙椅的一侧,扶正,视线在众臣之间来回逡巡,没有丝毫要改变主意的意思。
“朕整这些文绉绉的册封词已然给足了你们面子。”把玩着绵忆的脸,姬云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只冷笑道:“后妃,朕封了,这太子,朕也要封!”
“太子,朕会和丞相亲自教养,不劳众爱卿费心记挂。”
“可是皇上……”群臣抬头又想继续说话,却在收到他狠瞪之后吓的把一切都吞回腹中,再不敢言语。
姬云峥又道:“太子一事,若日后有人再敢妄议,格杀勿论!”
“皇上!”
群臣中有一大臣忽然高声大喊,迎着姬云峥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大皇子身份敏感,实难以担当太子一位,请皇上为了凤阙社稷,收回成命。”
姬云峥双眸眯起,看向来人,薄唇泛出冷笑,“姚爱卿,若朕不愿呢?”
“那臣,唯有以死明志。”
“很好!”姬云峥伸手招来了几名侍卫,“姚大人想死,尔等还不送他一程?”
那群侍卫二话不说,当即扛住傻掉了的姚大人,直直拖出外头之后,只听一声哭喊之后,姚大人已然一命呜呼。
竟是直接在宫门口动手了。
众臣面面相觑,暗暗使眼色推脱,却是再不敢说任何话。
“众爱卿,还有话说?”头顶上方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受了惊的大臣们慌不迭摇头。
人群中,一直沉默不语的姬南弦开了口,迎着姬云峥跪地叩拜,“臣,自请前往岭南,做个闲散王爷,不再理朝中事。”
姬云峥坐直身子,深沉黑眸深深地望着姬南弦,也没说话。
整个大殿安静的诡异。
许久许久之后,只见男人一声冷笑,“准!”
姬南弦笑了,神色渐趋柔和,“谢主隆恩。”
话音落,男人却已抱着孩子径直离开,却是徒留一众大臣莫名其妙,半晌没回过神。
元福是神色慌张地抱着绵忆追了出去,果然,没追几步远便见地上多了滩血渍。
元福大惊,忙把绵忆交给旁人,招呼人把又吐了血的姬云峥往休息处扶去。
“快,去把太医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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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
夕阳下,一车一马一车夫的剪影映在了黄石小路上,略显孤寂。
一红色身影从天而降,稳当地落在了马车外头的台子上,“玉主子。”
那红色身影喊了声。
马车的门缓缓打开了,耶律瑾瑜把头探了出来,见是鬼王的人,点点头便示意人说话。
那红衣人只道:“姬云峥下旨封了太子府一众女人,同时册封绵忆为太子。”
马车内,是长久的沉默,久到那红衣人以为不会再受到任何回复的时候,却又听到幽幽的声音传了出来,“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
那红衣人低声应了句,这才闪身离去。
耶律瑾瑜复又进了马车,见玉和神情安然,终是放心端起药碗,继续方才被中断的喂药之事。
玉和倒不再说什么,耶律瑾瑜喂一勺,她就吃一勺,无甚差别。
耶律瑾瑜望着她素净额头上的那块红色疤痕,却是介怀不已,“明明一切都算计好了的,却还是迟了一步,害的公主额头上留下这么快印记。”
玉和听他懊恼自语,知他还是在怪那日大火之事。
那一日……
她恍惚回想……
其实顾氏和萧氏把她绑起来离开房间后,鬼王的红衣人便已经进了房间替她解了一切。
只是临走前,她想回去拿那枚龙凤配罢了,这才被掉下来的火棍砸到了。
右手下意识地伸进一处握着被自己捂得发热的龙凤配,她笑着对耶律瑾瑜说道:“左右以后不会再用这张脸吃饭,好不好都无所谓了。更何况有你这大夫在,我害怕不会好吗?”
耶律瑾瑜默然,又仔细把药喂完了,见玉和神色稍缓,复又说道:“大哥在岭南为公主备好了一切,我们的马车一到那里,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玉和一只手抚着自己的小腹,淡淡回道:“我知道了。”
视线偏开,终是挑开车帘,回头望向京都的方向,视线随着那愈来愈远的距离而渐趋模糊起来。
恍恍惚惚间,这宽敞孤寂的官道上,有无名人士唱着清歌: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
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
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此去经年,一怀愁绪,错!错!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