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冥王府
姬云峥伏案执笔,细细看着离京前群臣托纳兰笙送来的奏折。
“那些人当真如此怕朕,连个奏折都得你拿!”
纳兰笙神情自若地在堂下喝茶与自己对弈,“皇上对他们那般冷漠,动不动喊打喊杀,你说谁不怕呢?”
“那些个废物,的确蠢钝www.shukeba.com。”姬云峥合上那奏折,心情又灰暗起来,“不逗逗他们,这生活当真无趣的紧。”
纳兰笙一怔,知他心思又想到那人去了,下意识地紧了紧。
其实直到玉和去的一年之后,纳兰笙才明白玉和之于姬云峥当皇帝有多重要。旁敲侧击,也多多少少了解了二人昔日誓言。
能让素来放荡不羁的男人甘愿当皇帝,是因为男人深知宫中索然无味的日子里会有挚爱相伴。而今,那个女人在把彼此伤的遍体鳞伤之后潇洒西归了,徒留下父子二人在宫中烦闷心酸。
“皇上,可还恨着她?”
这话,放眼整个凤阙朝,或许只有纳兰笙才有胆子问这番话。
“恨!”
得到的回复他也不陌生。
能不恨吗?
换做是他,也会恨。
就凭撒手留下这对父子,就足以让人痛恨。
其他大臣或许不知景佑帝怪异品性,但他一个了解事情来龙去脉的人又岂会不知?
别看这个男人表面这般不可一世,甚至于癫狂的地步,可到了夜里,却是含着恨与怨,几乎不能合眼。
御书房彻夜亮着的烛火便是最好的证明。
君臣之间因着这个话题再度陷入了沉默,久久都未曾说话。
良久,元福胖胖的身子滚进了书房,一脸嘚瑟地凑到姬云峥跟前,跟献宝似地嘿嘿直笑,狗腿的欠扁,“皇上,已经查到那女娃娃是谁家的了。”
姬云峥停下手中书写的动作,挑眉,等他回答。
元福又凑近一点,“无双夫人。”
“哦?”男人放下笔,眉头挑的更深了,桃花眼下意识转深,“竟是她!”
如此,事情就好玩儿了。男人紧簇的眉峰微微松缓,“元福,明晚冥王府摆宴,让冥王去把无双夫人给朕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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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和这些天总是睡不好,这在这两年其实尚属罕见。晕着脑袋来到米铺,见耶律庭筠早已伏案清算账本,心里一暖,连同没睡好而落下的阴霾都一应消失了。
自从两年前来到这里,这男人就青璃和岭南两头跑,耶律瑾瑜负责照顾荣慧,而他就常窝在这里帮她打理米铺。
她玉和欠耶律家的真是太多了。
“夫人,岭南县丞把我们运往青璃的大米给截了。”一管家忠叔忧心忡忡地跑了进来。
这批粮食是要运往青璃皇宫了,可眼下却被岭南县丞以大米有问题给拦在了城门口。
什么大米有问题,那岭南县丞平日里没少收他们的好处,忽然间翻脸不认人,定是受了那冥王的指示。
耶律庭筠从账簿中抬起头来,看见玉和就站在对面,淡淡一笑。
玉和想都没想便猜到是谁搞的鬼了,”怕是冥王没要到荣慧,派人摆了她一道。”
于是摆摆手,对忠叔说道:“先把那米运回来,稍后我自带着荣慧去王府。”没办法,关键时刻,女儿还是要拿出来玩玩的,毕竟长得太可爱招人疼,没办法。
忠叔这才应声离去。
“姬南弦此人,虽暂可确保不会对景佑帝告密,可我听说那皇帝经常派人暗中监视,公主这般光明正大前去,可会不妥?”
玉和摇摇头,“倒是无需惧怕,我平日里都是戴着面纱,他再是怀疑也不会疑到我头上的。”再者,那个替代自己的尸体此刻正被封存在皇宫的冰窖里头。
“说起来,得感谢少将军那次即时为玉和寻到尸体体,否则,即使玉和想逃,怕也是有心无力。”
耶律庭筠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柔意渐深,“为公主,自当赴汤蹈火。说起来,还得公主未卜先知,提早遇到今年的大旱让我提早准备储粮。”
玉和羞赧,说实话,她不过是因着上一世的记忆罢了。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天有大旱,整整一年未曾落雨,三国百姓可谓水深火热。那时候和云峥彻底决裂,她原是想着借由说出上一世记忆来求得她原谅的,可惜,得到的却是男人证实了要赐死自己。
她无法,终是彻底下了决心逃出生天,让少将军尽可能地屯米,以待这一场大旱到来。
此法虽有些投机取巧,可她也顾不得了。
她只是希望将来姬云峥反悔了要拿下青璃的时候,她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和他做份交易。、
毕竟,只有自己强大了,对手才会高看你不是?
耶律庭筠把账簿交给玉和,轻声说道:“我这几日需在青璃,若有紧急之事,差忠叔来即可。”
玉和点头,“荣慧若是知道你要走,还不得哭死。”
话音落,外头便想起了小丫头脆脆的声音。
“爹爹,爹爹。”
这孩子,叫谁前面都会家上名字,可唯独在少将军面前不肯,偏生爹爹爹爹的唤。
没办法,这男人疼她也是疼到了骨子里。
这不,才刚听见丫头的声音,脸上全是笑意。
弯腰朝荣慧张开手,“来,爹爹抱。”
荣慧一骨碌便扎进了男人怀里,顺着膝盖和大腿,麻利爬上了男人的怀里,“要飞飞,荣慧要飞飞。”
“好,飞飞…”男人笑着把孩子高高举起,借着轻功转着圈,只把丫头哄的咯咯直笑。
吴妈感慨万千,“大少爷对荣慧是真心疼。”
玉和默然。
她自是知晓,所谓爱屋及乌,这男人有多爱自己就有多爱荣慧。
可是……
黯然走入内室,与无人时默默拿出一直深藏着的龙凤佩,玉和幽幽叹了口气。
也曾想过就这么和少将军一起算了,可总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她和男人的时间虽短,可感情却是刻骨铭心,每每午夜梦回,她都能哭着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醒过来。
都说回忆如墓,淡薄如素,也许相忘于江湖最是正确。可,两年了,这两年,她算计着三国的大米生意,生孩子,带人砍价,日子过的忙忙碌碌风风火火。有时候会忙到暂时忘记去想他,可一旦安静下来,内心深处还是会因为想着那个人想到心痛。
就,先看看吧。说不定再等一年半载的,自己当真就能彻底忘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