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云峥回到房间的时候,荣慧已经在元福的轻哄之下睡着了。
元福见男人进屋,欲要起身向他请安却被男人摆手给制止。姬云峥示意他退下,元福不安地望了眼在床上熟睡的荣慧,不肯挪步子。
姬云峥无言失笑,轻声说道:“放心,朕不会动她www.shukeba.com。”看来,当年对绵忆那件事,在所有人心中都留下了阴影。
待元福慢吞吞地走出房间外头,姬云峥坐到床边,眸光转身,一稍不瞬地看着熟睡的孩子。右手微微伸出,手背轻轻地碰着孩子胖嘟嘟的小脸。
细看之下,和玉和长的当真像极了,就是胖了点,不,是胖太多。
男人皱眉。
那个女人到底会不会养孩子,怎么会把孩子养的这么胖的?
“娘亲……”
荣慧似是发了噩梦,胖胖的小手向上伸出,胡乱挥舞,小嘴碎碎念着。
姬云峥于半空正轻轻握住那手,软软的滑滑的,有些许糕点的味道。
“……”
而发梦的小人儿似乎也感受到了异样,大眼睛忽地睁开,明眸中深深地映着姬云峥的映像,下一刻,转至惊恐,小手害怕地缩了回来,泪水滑了下来。
“荣慧怕。”她挣扎着坐起来,如刚才般揪着床单一步一步往角落处挪,身子涩涩发着抖,双眸下意识地往外头看去,想找元福。
“元公公。”她小声地唤着,元福的脑袋在房间外头晃了晃,没敢进门。
姬云峥俯身上前,笑着问她,“怕我?”
荣慧点头。
姬云峥又问,“讨厌我?”
荣慧重重点头,“大坏蛋,我不喜欢你!”
姬云峥双眼眯起,“那,你喜欢谁?”
荣慧垂下脑袋,冲天辫晃啊晃,半晌,小嘴委屈撅起,“廷筠爹爹,荣慧要廷筠爹爹。”
姬云峥怔住,俊脸瞬间恨怨交加。
或许,这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就是,眼前这个疑似自己亲生女儿的女娃娃一声声唤着情敌的名字,一声声说喜欢情敌,一声声说讨厌他这个生父。
而这一切悲剧,竟都是拜那青璃国玉和所赐。
他如何不恨?
不待荣慧挣扎,他强硬地把人抱入怀里,像是警告怀中孩子一般,又更像是在给自己下定心丸一般,姬云峥说道:“从今而后,只能喜欢我。”
荣慧吓坏了,见姬云峥脸色难看,泪水在眼眶委屈打转,却是不敢反抗,只能懵懵地点头。
她,是真的好想见廷筠爹爹。
廷筠爹爹会带她飞飞,才不会向这个坏蛋叔叔一样,只会欺负她,只会欺负她。
如是想着,方才吃太多东西导致的困倦感又来了。她抽咽一声,翻了个身,歪在姬云峥怀里,辗转便沉沉睡着。
姬云峥好笑地看着怀里的这个活宝,轻轻把人放入床上,自己则翻个身躺在她外侧,心绪渐迷,竟也睡了过去。
许久之后,元福紧张地推开了房门,轻声把姬云峥叫起来。
“皇上,大事不好了。”
姬云峥睁开眼,随着他去了书房。那里,纳兰笙和冥王已然等候在那里。
不待姬云峥坐下,纳兰笙便说道:“皇上,邻县凉山有饥民暴乱,今晨杀了凉山县丞,取其头颅,悬挂在凉山城门口。到现在已经抓了凉山诸多官吏。”
姬云峥缓缓落座,拿着那茶淡淡地抿了口,转头问姬南弦,“冥王以为如何?”
姬南弦一怔,倒是没想的这个皇帝会询问自己,默了默,于是说道:“皇上,那群人要的不过就是一顿温饱,只要朝廷在凉山开仓放粮,所谓暴乱自会消停。”
姬云峥沉默地听姬南弦说完一切,把玩着手中的狼毫笔,忽而发出一声冷笑,“所求的温饱?之前不求,怎么恰好在朕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求?怎么恰好在荣慧做客冥王府的时候求?冥王,你告诉朕,这是为什么?”
姬南弦垂首,不语。
不是不说,而是不知道如何说。
凉山饥民暴乱,是谁煽动的明眼人一看就明白。
皇上抢了那女人的女儿,那女人急了,借着股风便在凉山煽动饥民暴乱。饥民暴乱,事态严重,姬云峥自是要平息。
如何平息?当然是给他们温饱!
如何给温饱?当然是配粮配米!
米从何而来?自是无双府!
那么,一国之君要如何能让无双府甘愿出粮?
自是那女儿前去交换。
那女人,打从当年炸死逃生之时便已看到她的心狠之处了。
笑了笑,他也不想再和姬云峥绕弯子,“凉山暴民来势汹汹,不出三日便会使凉山血流成河。皇上给那女人三天时日,那女人亦用凉山暴民回敬皇上,臣倒是想看看是皇上的心肠硬,宁可看凉山被毁,还是那女人的心肠硬,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杀。”
言尽,他沉默,不再说话。
姬云峥侧了个身,为自己找到了个舒适的姿势侧卧住,冷冷地看着打算看热闹的姬南弦,深眸无温。
姬南弦自小到大,做梦都想当皇帝,故而自是会把江山看的无比重要。
可他姬云峥不同,当年要当皇帝,他不过是为了玉和。而今,人都反目成仇了,这江山于他而言是一座囚笼。困住了他的身心,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的地狱。
他,急切想要挣脱。
摆手,他对元福说道:“把荣慧抱来。”
元福心里一个咯噔,不安闪过,可还是硬着头皮地去把荣慧抱到了书房。
姬云峥望着睡的迷迷瞪瞪的胖娃娃,站起身,拿起挂在书房的剑,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荣慧慌了,睡意全无,下意识地抱住元福,拼命地往元福怀里拱,大眼睛蓄满泪水。
元福也慌了,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可一切都已太迟,长剑出鞘,伴随着荣慧害怕的哭声和元福的大叫声,那长剑在跟前挥过。
一揪长发掉落地上,伴着荣慧的哭声。
男人把剑扔到地上,只吩咐纳兰笙道:“把这头发送到无双府,如果那女人再耍花招,下次送过去的便是她女儿的手指。”说完,便踏出了书房,只留下受到惊吓的荣慧,哭声一阵高过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