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荣慧的玉和找到后院处的时候,恰好听到鬼王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出这番话。
心脏没来由地跟着狠狠一滞,那窒息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隐在了暗处。
视线,深深地看着在夜风中红衣摇曳的鬼王,她越发看不明白了。
这个鬼王,口口声声说着爱着一个女子,却又总是莫名其妙地来招惹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又不由自主地看向姬云峥,因着他背光的缘故,玉和看不太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能凭借着他周身渐趋冷冽的气势而猜测出其中大概。
玉和想,如果姬云峥早知道吃下这还魂丹会为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麻烦的话,他应该是宁愿死也不会吃下吧。
不过转念一想,又或许他巴不得摆脱自己这个烫手山芋呢?毕竟他们俩已经到了相看两厌的地步了。
“这件事,朕不答应www.shukeba.com。”
玉和垂下臻首,默然无语。
鬼王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是这般反应,往前朝他靠近几步,他冷冷嗤笑一声,“孤问你,孤可以把整个北漠江山送给她,你可会?”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鬼王你还是这般幼稚。为了这么一个自私无情的女人而放弃辛苦打拼下来的江山,值得吗?”
鬼王眯起眼,周身气焰似乎都愉快地跳动着散开,“孤认为,非常值得!”
姬云峥愣住,对于鬼王这般毫无迟疑的决定有些许无法理解,“除了无双夫人与凤阙江山之外,朕可以应你一切。”
“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了。”鬼王又嘲笑了他一会儿,这才继续说道:“我们打个赌如何?”
姬云峥真的很想一掌劈死这男人。妈的,怎么这么爱赌。上次被他下了套,这会儿也不知道又耍什么心机。
“不敢了?”那妖孽又问。
姬云峥之所以能和鬼王缠斗了这么久,之所以会相看两厌,其中有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他们都很自恋,受不住激将法。
“什么赌?”终是破了功,主动跳进了他的陷阱。
鬼王将双手别到身后,只余红色长跑在夜风的作用下四处纷飞,“我们赌两年,两年内,如果孤当真把北漠江山送给无双夫人,你就放手让她成为孤的王后。”
这下就连一直躲在暗处的玉和也傻了。
方才鬼王说的这番话她一直以为是开玩笑的,却没想到这个男人是当真来着的。她自问无德无能,脾气又不好,性格也清冷,上一世姬南弦这一世姬云峥已让她不敢再招惹任何人,眼前的这个鬼王是敌是友都分不清,她更无欲招惹。
慌乱提裙,正欲走出去,却没想到手臂被人重重地拉住。她回头,却见纳兰笙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顺势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夫人,难道不想知道皇上是如何回答的吗?
纳兰笙用眼神在问她。
玉和沉默,却是下意识地往后头隐去。
夜风中,冷月下,只见姬云峥原本积聚内力的手掌赫然收紧,沉默半晌过后,释然松开,只余唇侧一抹无谓的残笑,“朕,还不会蠢到为了一个绝情冷心的女人做这种无脑的事情。”言毕,默然转身抱起还在吃着东西的荣慧翩然离去。
须臾,鬼王亦闪身踏着轻功走了,原先充满人气的周遭刹那间变的清冷安静。
玉和缓缓走出,视线茫然,心绪迷茫。
“纳兰先生让我留在此处,可是早就猜到了皇上的答案?”
纳兰笙点头,行至玉和身侧,与她并肩而立共赏头顶那轮清月。须臾,方叹道:“夫人可知道为什么资历十分浅陋的轻染会成为国师吗?”
玉和摇头。
她是真的不知道。虽然‘死后’一直生活在凤阙,可她就连轻染成为国师这件事都不知晓。
“这其中可有乾坤?”
“夫人,要喝酒吗?”纳兰笙从身后拿出两壶酒在玉和跟前晃了晃。
玉和望着他手中的酒壶,知晓这个男人是早有准备要和她谈心,也没拒绝,直接抢过那酒仰首灌了几口。
这酒很烈,烧了喉,呛了眼,却不及纳兰笙说出的话来的让人悲哀。
“别看皇上现在一副暴躁的样子,骨血里早已被当年之事逼的绝情冷性。当年,夫人假死后,皇上为了查出先皇驾崩真相便把流风囚在了天牢,每日执行鞭刑一百,为的就是逼他说出真相。”话到此处,他又笑了,“流风也倔,任由皇上怎么折腾都不说,一直到皇上怒而砍了他的右手,轻染为了不让流风再受苦,便把一切都和盘托出。”
玉和的脑海中猛然浮现起流风右手拿着拂尘的模样,那清清冷冷的气质配以他万年不变的脸,当真是绝配。
“可惜了那手,日后再也看不到他拿权杖执拂尘的模样了。”流风……
又仰首灌了好几口酒。
玉和记得当年云峥说过,待他登基首先要杀的就是流风。而今人虽然没杀,却也这么折腾着,估计也废了半条命了。
这个男人当真是记仇啊。
也罢,以流风对她和云峥的所作所为,万死都不足以泄恨,更何况这么点折腾。只是可怜了那轻染,无端端成了他的傀儡。
见玉和出神,纳兰笙挑了眉,复又继续说道:“原来先皇驾崩之前曾找过流风,暗地里下了密旨要处死夫人。这事儿还不是流风说的,是轻染有一次想偷偷溜出大慈寺找耶律瑾瑜,误打误撞进了流风的房间,听到他在那和大慈寺的方丈说禅的时候猜到的。轻染说,先皇有意让你死,但知晓皇上会不舍,故而才会设局。后来我们仔细一想先皇当年召皇上回宫的圣旨,时间掐的那般刚好。后来,皇上把流风赶到了大慈寺,轻染成了他的傀儡,一旦不听话,流风便会有危险。”
所以才有了轻染成为国师,为姬云峥卖命这件事。
其实当年往事,玉和早就不在意了。即使没有姬牧设局,她和姬云峥之间也有无数道坎要跨。跨不去的。
“那纳兰先生告诉我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对公主前世所欠。”纳兰笙淡淡地笑了声,直望进玉和的眼,神情柔和,眼眸坦荡,“夫人与皇上当年一切不过是误会,我是真心希望皇上与夫人能够破镜重圆。”
“破镜重圆!”玉和觉得很是好笑,“姬牧的死,耶律廷筠的死,这两条人命在彼此心中,我们连好聚好散都难,所谓破镜重圆根本就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