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不好的又岂止是玉和一个人，珍娘现在连哭的心情都有了。

　　因为心里存着鬼王与玉和相识的念想，她才偷偷拿着这幅画前来试探，却不想这一试竟当真试出了一切因果。

　　曾经设想过那位女子究竟是何许人，却从未想过对方是这么一个身份。而鬼王，竟会是……

　　玉和口中的少将军，她听过，青璃将军耶律廷筠，后为凤阙皇帝姬云峥说杀。

　　珍娘并非愚笨之人，脑海中迅速把一切前因后果细细思量一番之后，当下却也无限震惊。她从未想过这个男人经营数年，从邪教一路成为一国皇帝，竟是如此隐晦地埋了这么一盘棋。当年对外人所说的拿个皇帝来打发时间的话语竟不过是掩盖他精心打算的借口罢了。

　　珍娘忽然觉得自己多年来的苦苦守候全成了空，周身因着心内的冰寒而彻底冷透。她本能地用手抱住自己，脸色却难以控制地彻底白了。

　　“珍娘？珍娘？”

　　“啊！”珍娘回过神来，视线再度落在有些许担忧她的玉和，忽而悲从中来。

　　看如今这幅模样，玉和或许都不知道吧。

　　到底是如何的深情爱意才会让这个男人甘愿这般隐忍。

　　而自己，这么多年的苦苦坚守却已是到了终点，只剩下一场空。

　　“原来他竟是青璃的少将军www.shukeba.com。”终是无奈地咽下了所有的欲说还休，只淡淡地迎着玉和疑惑与打量的目光轻轻地笑着，“前些年回乡时路遇匪徒，是少将军救了珍娘一命。这些年珍娘一直尝试打听他的行踪，却一无所获。而今当真知晓了身份，他却已……”话到此处，见到玉和眼里闪过悲痛，又接收到一旁的容华姑姑摇头的指示，珍娘便没再继续说下去。

　　倒是玉和，短暂悲伤过后便又笑出来，“能得你有心记挂，也不枉他当日相救一场。”

　　珍娘见她神情有所缓和，双手下意识抓紧手中丝巾，终是咬唇问道：“听闻公主和他自小青梅竹马？”

　　话音方落，却见玉和凤眸一凛，神情已有不爽露出。

　　“珍娘，你如此打听本公主私事，意欲何为？”

　　珍娘一顿，垂首小心答道：“是珍娘唐突了。只是想多了解恩人罢了。”

　　“他已西归，再了解已无意义。更何况，你和他不过是一场萍水相逢，你又是鬼王的女人，如此公然打听其他男子的消息，怕是不妥吧？”

　　“珍娘知晓了。”换换站起身，迟疑地望了眼玉和，见她已失了兴致，只得回道：“珍娘告辞。”

　　珍娘走后，玉和再无心情，荣慧那丫头又在睡觉，这三百余里的千秋殿里哪怕有无数宫娥太监，她却倍显孤单。

　　“鬼王呢？”她问端药进来的映雪。

　　映雪手一顿，站在原地没有回话。

　　玉和把碗中的安胎药一饮而尽，见她神色仓皇，又问道：“这个时辰也无需上朝，他人在何处？你无需隐瞒，于本公主而言，只要他不对青璃不对本公主下手，其他的都无所谓。”

　　映雪神色古怪地看了玉和一眼，终是没再坚持，回道：“楚夫人回朝，大王此刻正陪着她。”

　　“楚夫人？”

　　映雪点头，“楚夫人是我我朝楚将军之女，楚莨上将妹妹，而这个楚将军也是前朝元澈时的大将军。大王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攻城，全靠他大开城门。”

　　玉和一听，当下了然。

　　她自己也是皇室，最是痛恨这种祸国叛徒，当下一听便也没有好脸色。倒是可怜了映雪以为玉和吃醋，生怕鬼王知晓责怪的她慌忙解释道：“公主莫要误会，大王之所以留楚夫人在身边，全是因为需要楚将军来安抚那些前朝元老。”

　　安抚？

　　凤眸幽转。

　　对于映雪的这一番话，玉和不敢苟同。

　　要是鬼王需要安抚那群臣子，先前也不会杀尽北漠前朝大半不臣服的臣子了。

　　这件事里，定是有猫腻。

　　倒也不是不爽，她只是害怕这个楚夫人会是个很难对付的狠角色。

　　站起身，她对映雪说道：“去看看他吧。”说完也不顾映雪拒绝，径直朝千秋殿大门而去。

　　路上的时候，玉和遇到了楚莨。这个狂妄的男人一听自己是去找鬼王，当下放声大笑，张狂而不屑，“也好，让你去见识见识谁才是真正得大王宠爱的人也无妨。”

　　非但不阻拦，反而还派人引路。

　　这个楚莨，是当真恨透了她呢。

　　顿了顿脚步，她回望楚莨的背影，凤眸渐趋转身。

　　“公主，到了。”引路的小将停在了离千秋殿只有一盏茶脚程的长信殿，而后对守在殿外的侍卫吩咐一声，“公主要见大王，劳烦通报。”

　　那侍卫未动也未语。

　　玉和怔住。

　　那引路秉承楚莨吩咐，一定要让玉和公主亲眼见到，故而只得硬着头皮催道：“劳烦您前去通报。”

　　“不用了。”

　　长信殿内，悠扬悦耳的女子声音传了出来，“大王现在不想见人，管她劳什子公主还是王母娘娘。”

　　嚣张狂妄，堪比楚莨。果然是亲兄妹。

　　挥退左右为难的小将，玉和抬首直直迎向那长信殿，唇侧噙着笑，“玉和叩请大王安。”

　　回应她的，是漫长孤寂的沉默。

　　就在玉和以为再不会有人答应她的时候，却忽然听到里头一道沙哑的低吼声传了出来，“滚！”

　　这是鬼王的声音。

　　这还是玉和第一次听到他如此命令自己，一时之间竟有些反应不及。等她回过神时，长信殿内忽而涌出一堆的侍卫，他们手持佩刀，直接把玉和围城了一圈，长刀指向她，面无表情。

　　而长信殿内

　　血腥味充斥整个大殿，哪怕借由着大敞的窗户而吹进来的狂风也无法冲散着血腥味。轻纱被卷起，疯狂舞动，却舞不去这满室的腥红。

　　龙床上，楚夫人楚云只着肚兜坐于床边，身子僵直着由鬼王强力抱着。

　　珠帘微动，哀歌奏响，却见鬼王忽而仰首震掉脸上面具，下一刻，已是张口咬住楚云的玉颈。

　　鲜红的血一半被他吞入腹中，另一半则顺着香肩滑下，最后滴淌在雪白云纺的被褥上，触目惊心。